太皓天元鼎外的世界,幾乎讓李玄認不出來了。
那輪泛着湛藍色光芒的太陽,仍然虛空懸立着,似乎自從化爲藍色之後,就再沒有動過,正正地釘在天幕的正中間。
那似並不是太陽,而是一隻深藍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世人。
在藍日周圍,浮空懸滿了無數佛像,每一尊都合十盤膝,閉目而坐。每一尊佛像都生着跟雪隱尊者相同的臉,滿身慈悲,密密麻麻的,想將藍日遮住。但那輪日光卻越來越強,穿透了他們的身軀,炙烤着整個大地。
萬事萬物,全都染上了一層深重的藍芒。
萬佛閉目,似是不忍見這等浩劫。然而,透過他們的長眉,隱約可見他們的雙目中也隱現着一抹幽藍。
難道,連佛都無法降魔麼?
倏然,那輪藍日變得熾烈無比,萬佛一齊睜目,那些慈悲的目中已盡是森森的藍色,映照出萬點藍輝,宛如夜空的星星,被一刀刀在天幕上。
萬佛做拈花狀,卻不能微笑。他們一齊嘆息,那歡喜之容全都變成了悲傷。
然後,萬佛盡隱。
只剩下一個身影,那是雪隱上人。他的長眉垂下,滿臉都是蕭索。在他的面前,那輪藍日緩緩凝出一個人形,立即,狂猛的威壓充滿了每個人的心。
四極龍神那傲岸的目光,無論在何時,都仿如最尖銳的劍,斬透每個人的心。
李玄指着那個彷彿連青天都遮住的身影,道:“那是不是就是傷你的人?”
天狐輕輕點頭,她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噙着一絲微笑,似乎在回味着那段美好的歲月。
歲月無情,傷心如昨。又怎能恨起來?
依舊是那逆天的威嚴,依舊是那無情的眼眸。
依舊是那個人。
百年被鎖在三生石中,百年被鎖在與他的生死情緣中,一遍遍生受煎熬。
若不是心中有情,三生石又怎能困住她?
她伸出手,似是想觸摸這個虛凌空中的身影。
李玄咬了咬牙,道:“天書爺爺,幫幫忙。”
天書爺爺嘆了口氣,道:“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自己的性命都不當回事。”
它搖着封面,但仍然念動咒語,一個“羽”字出現,向着李玄晃了晃。大片的羽毛如雪一般散落在李玄身上,組合成一雙巨大的翅膀。
翅膀扇動,李玄慢慢飛起,向石星御飛了過去。
石星御淡藍的眸子看着他,一眼看到他懷中的天狐,他那冷傲如天的眸子,忽然變了。
——顯然,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天狐笑了,無論如何,他心中總還是有她的。愛也罷,不愛也罷,她終究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席之位。
她是否該滿足呢?
忽然,石星御那籠罩蒼穹的身影痛苦地顫抖起來,散發着熾烈藍芒的日光猛地晃起來,整個天空彷彿都在晃動。
慢慢地,藍芒在退卻,日光恢復了原來的金黃色,天下萬物也都從那妖異的藍光中解脫出來,恢復了本來的模樣。
山是青的,草是綠的,花是紅的。
所有的藍芒,都匯聚在石星御的眸子中,他的眸子,是如此的耀眼,雖然緊緊閉着,但仍如雙懸日月,灼亮着這個世界。
他緊緊抱住自己的肩,彷彿在經受着極大的痛苦。
李玄冷笑道:“你何必做這樣的姿態?難道你也有良心?”
他握緊了拳頭:“就算你能將我碎屍萬段,我也要打你一拳!”
他揮動拳頭,向石星御擊去。他這一拳,是爲九靈兒揮的!
下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叫:“不要!”
李玄低頭,就見蘇猶憐滿臉驚惶,正指揮赤蚺火靇的元丹,向自己奔了過來。
李玄心中暖了暖,終究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麼。
但他一定要揮出這一拳,否則,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俠義?
他衝着蘇猶憐笑了笑,一拳向石星御揮去!
就算眼前之人是無人能敵的魔頭又怎樣?就算他的力量威壓天下又怎樣?只要他是個該揍之人,李玄就要揮出這一拳!
儘管他只是個小混混,儘管他平時無賴之極。
但他也有血性。
正如他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高明的武功,但他從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矮一頭。
他挺身而出!
天狐熱淚盈眶,她緊緊閉上眼睛,感受着在李玄懷中的那份溫暖。
這個少年,受了她那麼重的折磨,卻固守着對她的承諾,一定要揮出那一拳!
前塵後世,她遇到的,爲什麼不是他?
蘇猶憐似乎受了重傷,行動極爲遲緩,她剛剛飛起幾丈,李玄的拳頭已經揮到了石星御的面前。
兩道燦爛的藍芒倏然自石星御的眸中綻放,他的雙目睜開了!
一股宏大的力量磅礴而出,李玄的身體驟然被籠罩住,一動也不能動!
妖異的藍色卷舞在石星御的眸中,襯着他一頭幽藍的長髮,冷玉一般的面容,顯得他整個人魅惑而妖異,隱隱透出種驚心動魄的美來。
美到極處,卻也冷到極處,殘酷到極處。
他淡淡開口,聲音也宛如泛着藍光的玄冰。
“我感悟到,你是我的魔劫!”
他擡手,一指。
一道藍芒自他的指尖灼顯,筆直向李玄透了過來。
李玄完全無法躲閃,那宏大的力量超過了他的修爲千倍、萬倍,已控制了他的肌肉、他的神經、他的靈魂!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道藍芒裂空而來,卻毫無辦法!
他憤怒無比,爲什麼自己只能任他宰割?
爲什麼自己連揍他一拳,滿足九靈兒的願望的力量都沒有?
突然,他感受到一點冰涼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天狐那柔媚的聲音輕聲道:“謝謝你,你已經替我實現願望了。”
倏然,那抹藍芒消失不見了。
一股巨大的悲傷自李玄心底涌起,他的雙目死死睜到最大,赫然看清,那藍芒並不是真正地消失,而是沒入了天狐的身軀。
藍芒橫空,將天狐的嬌軀挑起。
砰然一聲裂響,電光沿着藍芒炸開,將天狐的心洞穿!
鮮血如花,灑了一空。但天狐彷彿感覺不到這無人能忍的痛楚,她臉上帶着甜蜜的笑容,輕輕道:“良人,我終於死在你手上了……”
她奮力移動着身子,向石星御挪去。藍芒貫體,燒灼着她的肉體,她的靈魂。她的修爲被這力量吞噬,變得虛弱無比。但她仍然掙扎着,顫抖着伸出手,想要觸摸石星御的臉。
那張臉宛如天神精心雕刻的石像,一動不動。
藍芒不但不減弱,而且緩緩蔓延。
天狐的笑容終於凝結,化成一個凝固的波紋,在她的臉上停駐。她的手指也隨之僵住,再也不能前進。
就只差一分,一寸,一毫,她就能觸摸到這張臉。
這張生生死死,都不能忘懷的臉。
但她就死在這一刻,死在三生石的情孽中。
石星御面容冰冷。
九靈兒笑靨柔和。
她幸福麼?
她痛苦麼?
其實,又有誰不是愛着自己的愛情?
李玄發出一聲極爲壓抑的怒吼,他的心被一股極大的悲痛與憤懣充塞着,連石星御的壓制,都幾乎禁鎖不住他!
他仰頭,怒嘯!
如果他有力量,他要殺了這魔頭!他要殺了這魔頭!他要殺了這魔頭!
他再也不想憑着計謀,憑着頭腦取勝,他再也不想碌碌無爲,這一刻,他只想揮起手中的刀,將這個噁心的面孔斬得七零八落!
力量!
力量在哪裡?
他痛楚無比,使勁地擂着自己的頭。
大地悲慟。
石星御的頭猛然擡起,藍幽幽的目光緊緊盯住李玄。
他能感受到,李玄的身體倏然起了變化。
紅光暴顯,旋繞在李玄的體周,化成一個巨大的火烈人影,將李玄的身形包住。那人影是如此狂傲,逼射出不可一世的威嚴,讓每個站立在他面前的人不由自主地顫慄。那人影貫穿在李玄的血脈中,精神裡,就宛如是他本身一般。
人影與李玄一齊擡手,遺失在太皓天元鼎中的定遠刀出現在他手中。
他擡頭,漫天烽火乍現,旋繞在他的身際。
他望去,火紅的目光跟石星御碰在一起,天空中倏然響起了一陣無聲的碎裂!
這兩個不同時代的絕狂絕傲的高手,竟以這種奇異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
李玄只感身體越來越熱,隨着他的憤怒越來越強烈,那個火烈的人影也似乎越來越清晰,定遠刀中的烽火灼亮了整個天際,將那湛藍妖異的顏色壓了下去。他的目光熾烈無比,充滿了無窮恨意。
定遠刀斜指,一字字道:“我要殺你!”
一言既出,空中忽然沒有了他的身影!
漫天烽火倏然消散,日光陡然一暗!
整個天地間彷彿只剩了一道光,刀光!
刀光熾烈無比,閃電般飆射四極龍神。
四極龍神手一抖,將天狐向刀光上拋去。李玄的身影倏然閃現,刀光碎裂。他接住天狐的屍體,滿頭長髮隨着炸開,怒吼道:“你這無情無義的禽獸,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將天狐緩緩放下,定遠刀朝天指出。
定遠刀在火烈人影的舞動下,揮出一連串詭秘的弧線。
那輪紅日猛地一震,一道天火自日中落下,轟然將李玄罩在中間。李玄的怒氣似乎傳達到了火烈人影之中,只見他伸指在定遠刀上一彈,那天火猛地迸發,化成畝許大的一團烽火,隱隱然刀兵怒形,殺伐之聲四起,人影一刀橫斬,烽火遍天,向四極龍神漫卷而下。
蘇猶憐一口鮮血噴出,九靈御魔鏡在她的心中激烈翻轉着,將定遠刀中封鎖的前世力量源源不斷地發出。那個火烈的人影,與其是爲李玄的怒火驅動,不如說是被這具心中靈鏡所激發。
定遠刀上激發出的力量有多大,她所受到的痛苦就多大。
但,這不過是補償,是爲了李玄註定要死在她手中的補償。
透過九靈御魔鏡,她能夠真切地感受到李玄心中的憤怒,那不是爲了自己的憤怒,而爲了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女人。
第一次,她看到李玄拋去嬉皮笑臉地無賴相,那麼真切地想做成一件事。
那就助他完成吧,在他死之前,能讓他多完成一個心願。
天狐的身軀被拋在地上,蘇猶憐默默走過去,抱起了她。
她忽然發現,天狐的眼睛中仍有一絲生機。這雙眼睛怔怔地看着蘇猶憐,氣若游絲。
天狐喃喃道:“你就是蘇猶憐?”
蘇猶憐點了點頭。
天狐笑了:“知道麼?我們兩是這麼的相似……”
她伸出那早就殘缺不全的手,按在蘇猶憐的心口,柔聲道:“相信自己的心,替我活下去。”
“替我看着,這一切的終結。”
“替我埋葬,這所有的因緣。”
一股淡淡的暖意自天狐的手心傳進了蘇猶憐的軀體內,這讓她體內流動的痛楚稍微緩和了一點。但天狐的身軀卻僵硬,冰冷,消失了最後一絲生機。
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溢出,緩緩流過她妖媚無比的臉。
她的一生,就只剩下這滴淚,墜落在塵埃中。
蘇猶憐的心,忽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悲傷。她本是一片雪,不會有任何人世的感情。
但這一刻,她的心,卻如沉潭落石般,泛起點點漣漪。
她緊緊抱着天狐的殘軀,揚起頭,看着漫天烽火中的李玄。
烽火縈天,倏然擴展開,橫向奔馬般衝散,附着在李玄的身上,彷彿兩隻怒張的羽翼。
羽翼如火,沖天熾烈。
火影雙掌飛舞,控御着烽火中的每一絲變化,將滿空烽火壓制成一團明亮的火日,被李玄擎在手中,向石星御悍然攻下。
定遠刀閃電般在那團烈日中疾旋着,這之中有李玄全部的憤怒,它已不再是刀,而是他的形,他的命。
是他縱橫西域時的三十六鐵衛,也是他飲馬黃河時的千軍萬馬。
一聲嘹亮的號角響起,遍空忽然都是戰鼓之聲,戰鼓敲擊成殺伐!
浩浩赤色羽翼盤空怒旋,萬里烽火化成奔騰的戰馬,烈烈的戰旗。
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
李玄就彷彿指點江山,運籌帷幄的名將,引領着這千萬雷霆怒兵,向着石星御衝殺而至!他的憤怒,已經燒燬了他的理智,他已不再是李玄,只是一個怒到了極點的人。這恰恰讓寄託在他靈魂深處的定遠侯能恣意奔發,將烽火刀法的威力發揮到了八成。
石星御就是一座孤城。
一座憑藉着巍峨的高峰而鑄造的孤城。
這是一座藍色的城池,通體都用藍玉鑄成的,夢幻,空靈,若不是那一雙眸子中透出的妖異殘刻,這就是人們夢想中的天堂,優雅、尊貴,沉靜、強大。
本不會有人覺得這座城池罪惡。
石星御彷彿是一位王者,正冷冷地看着城前的萬千兵馬。
他不屑用兵,甚至不屑出手,彷彿有着絕對的自信,那些兵馬是無法攻下這座天險之城!
烽火怒卷,卻在接近石星御的瞬間,皓烈烽火的邊緣,忽然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藍芒!
定遠刀銳聲嘶震,倏然在空中定住,滔天烽火布成了一座牆,聳天而立,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石星御的面前就彷彿築起了一座真正的城牆,烽火雖然猛烈,卻也無法破牆而入。
石星御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改變,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
李玄冷冷一笑,烽火雙翼舒捲,他的身子緩緩降了下來。
他自蘇猶憐懷中接過九靈兒的軀體,那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但李玄的面容極爲鄭重,他將九靈兒抱在懷中,他的手握着九靈兒的手,定遠刀,就在他的手中,也在九靈兒的手中。
“你一定很想親自砍這負心人一刀吧?雖然你最後還不知道自己是恨他還是愛他。”
烽火雙翼沖天飛起,一刀橫空,閃起燎亮的光芒,向石星御射去。
這一刀纔出,蘇猶憐的臉色立即雪白,踉蹌後退!
李玄的憤怒竟在這一刻完全控制住了漫天烽火,潛藏在定遠刀中的力量已不再爲九靈御魔鏡驅使,而如奔馬般浩浩涌出。
這巨力的反挫如鐵錘般砸向蘇猶憐的胸口,但她卻只是緩緩閉上眼睛,忍住了心頭的那口熱血。
石星御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茫然,刀光瞬間突破了無形之城牆,轟然擊在了石星御的額頭上!
虛冥中傳出叮的一聲輕響,彷彿是什麼東西破碎了。
李玄仰天狂笑,他並不是得意自己擊中了石星御,而是因爲他終於完成了九靈兒的心願。
石星御,該殺!
天地動搖。
一蓬冷冷的藍芒自石星御的雙眸中炸出,這承載天地之威的一刀,竟然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的目光熾烈地凝視着李玄,李玄心中忽然一震,這目光,竟是那麼的熟悉!
石星御傲然,冰冷道:“天下無敵的滋味,悲傷麼?”
李玄心又是一震,他的心忽然揪痛起來!
石星御手指伸出,李玄的目光忍不住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卻看到蘇猶憐的臉,她的臉色是如此蒼白。
一輪鏡光自她的心中閃出,鏡中正有一個赤發的狂傲身形,在持刀怒對着暗獄裡的魔王。
李玄的心再度一震,難道……難道他覺醒力量,會對蘇猶憐造成極大的傷害麼?
石星御冷冷一笑,道:“心痛麼?只要你心中有痛,便無法擊敗我……”
漫天藍芒一閃,李玄的身影忽然消失!
大蓬的藍光自石星御的眸中綻出,幾乎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這蓬藍光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玄的身影,但隨着石星御面容逐漸冷凝,李玄的身影隨着那蓬藍光慢慢縮回了他的目中。
石星御傲然一笑,他的目光轉而投向終南山。
雪隱上人已敗,定遠侯化身被他禁制住,還有誰是他的敵手?
他擡頭,四條神龍化成的虛影高高凌駕在終南紫氣之上,幾乎將紫氣壓到了終南山頭。
也許,是該殺紫極這老頭子的時候了。
他的身形忽然閃動,穿越了層層時空,忽然出現在了睡廬中。
然後他看到了紫極。
紫極老人仍然坐在仙遊枻上,雙目似閉非閉,似是在養神,又似在喘息,更似已對這種景況無能爲力。
石星御淡淡道:“紫極,你現在還能阻止我麼?”
紫極老人擡起頭,注視着他。
石星御忽然覺得一陣錯愕。
——他有種感覺,紫極老人根本不害怕他!
但這怎麼可能?跟紫極老人齊名的雪隱上人,不是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幾乎連太初四寶的兩藏千佛珠都被他生生打散?覺悟了定遠侯力量的李玄,還不是被他用靈臺幻境封住了?
紫極老人爲什麼不怕他呢?
既然不怕他,紫極老人又怎會這麼虛弱?
紫極老人彷彿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我怕四極龍神。”
石星御不答話,等着他說下去。
紫極老人果然接了下去:“但我並不怕你。”
石星御的臉色倏然變了!
紫極老人嘆了口氣,道:“三百年前,我就告誡雪隱,躲避天劫的唯一辦法,就是修心。想不到他修了這麼多年,卻仍擁有一顆不完整的心,被自己的恐懼打敗。”
石星御冷冷道:“只要心有恐懼,就沒人能擊敗我!”
紫極老人淡淡道:“我沒有恐懼。”
石星御臉色又變了變,紫極老人道:“但我不會出手的,因爲擊敗你的人,馬上就來了!”
他一語方罷,石星御眸中忽然透出了一絲火光。
那是烽火的光芒。
難道他最擅長的靈臺幻境,竟然困不住李玄?
這怎麼可能?
石星御淡淡笑了笑,道:“這樣如何?”
他的身軀忽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猛地,一個赤色的影子從他身體中分離,虛空懸立在空中。若是李玄還在這裡,只怕會大吃一驚,因爲這個影子就跟他一模一樣。
就跟他覺醒了定遠侯力量時,一模一樣。
大蓬的藍色光團自石星御雙目中濺射而出,將這個影子裹住,慢慢收入了眸中。那絲烽火,隨着這個人影的閃滅,自石星御的眸中倏然消失。
那是否也意味着,李玄的神識,已被完全消滅?
石星御盯着紫極老人,悠悠道:“這樣如何?”
紫極老人緩緩靠在仙遊枻上:“我說過,擊敗你的人,馬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