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起雲涌狂歡日(一)

多年後,很多人都在設想,如果當初這一切不是那麼的湊巧,所有的巧合哪怕只要少去那麼一環,林桑妮的遭遇會不會就可以改變?

***

自2602年全人類統一聯盟成立,取消了國界與人種的隔膜後,全人類欣喜於實現了千年來的盼望:人與人之間再無強權政治的印跡;然而,世界大一統的趨勢並沒有驅散野心家們的私心,生機勃勃的家族勢力取而代之,成爲影響聯盟團結的重要因素之一。

撒瑪利亞集團的前身就是這種新時低的產物。它由幾家勢力中等的家族聯合組成,這樣爲了抵抗大家族的勢力壓迫而形成的暫時聯合集團公司在當時還有很多,所以它的成立時間因年代久遠而不可考。星際聯盟成立後,部分受制約被迫逗留主星的帝國聯盟前高官們,選了一家公司,投資持股將其更名,新的撒瑪利亞集團應運而生。

短短十年時間,隨着各方政治勢力與家族勢力的加入,該集團已隱隱成爲星際聯盟第二大集合體。

撒瑪利亞集團說是星際聯盟裡囊括行業最齊全、部門最完備的綜合性團體也不爲過,旗下有大大小小三百七十七個公司,包括醫藥公司、商業貿易公司、拍賣公司、各類研發公司(主要是武器、裝備與飛船)、原料開發公司、再生能源研究中心等等。說它是官方性質吧,那三百七十七間公司,內部關係錯綜複雜,非一般人能夠想象,董事們個個勢力背景雄厚,代表了各個家族或是勢力的利益;說它是私人性質的吧,也不太對,這個集團大部分的業務範圍屬於官方內容,原因只在於聯盟裡那些議員議長們近三成以上的人都加入了這個集團。

從它最主要的賺錢業務內容來看,所謂的各個商業貿易公司無疑是其中最能帶來豐厚利潤的部分,這些商品的消費對象以聯盟七星的居民居多;實質上,這些公司的商品來自非正規途徑,最能概括這種非法買進行爲的動詞是:走私!

自3727年公約簽訂以來,整個星際聯盟就處於一種強制封鎖狀態之下,早已貧瘠多年的聯盟上下根本沒有資源進行社會生產,聯盟的生產、經濟發展與能源供應處於極度艱難的境地,不靠那些從前的殖民星系走私原材料與能源礦石,整個聯盟幾乎無法動彈!

官方走私與私人走私實質上是一樣的,但是監督星際聯盟勢力發展的艾凡達斯星系人卻不會這麼想。這個苦難深重的前殖民星系,受前帝國聯盟迫害也許不是最深的,但是這個星系的反抗卻足以載入人類文明發展史冊,它在人類文明衰敗一頁上寫下了重重的一筆。

基納索亞斯,艾凡達斯星系裡這個快要滅種的極弱勢生物種羣卻催毀了永遠不可一世的人類文明帝國,不得不說這個星系的經歷是那些受人類“熱切關照過”的異星生物中遭遇最奇特的一個殖民星系。

正是因爲這赫赫功績,艾凡達斯星系的所有受人類壓迫過的種羣都肩負着一種艱鉅的神聖的使命——嚴格執行3727年5月人類與波利美亞人簽訂的旨在保護銀河系各類生命發展的自由與限制聯盟勢力過度發展的條約,簡稱3727年公約。

因此,官方走私行爲是星際聯盟與艾凡達斯星系相互之間的一種默認的交易行爲,亦即主星提供某些保證或是利益交換以換取聯盟與其他星系貿易機會;而私人走私行爲卻會大大減少這種交易機會的次數,或者說私人行爲不易控制,若破壞了3727年公約的相關約定,這絕不是主星等聯盟人願意看到的。

除卻這星際間異星生物與人類最重要的“貿易行爲”外,聯盟裡目前最有發展前途的職業跟軍職、商人及設計師等毫無關係,而是從前在人們眼裡可有可無的星際語言導讀人材。

事實上,星際語言研究學者在星際聯盟內外都屬於稀有人材。從人類的腳步踏入太空那一刻起,與外星生命的溝通就從沒有停止過;自2625年第一代導引精靈投入使用後,各方人才源源不斷地加入這一極富生命力的行業中去,專門從事星際語言導讀。

然而,隨着人類在太空裡版圖迅速擴張,單純的語言研究者不能滿足殖民擴張的需要,而戴氏研究中心推出了第四代的導引精靈,通過它的幫助,普通的神鬥者亦能與陌生生物的生物波進行溝通交流,到此時,曾經盛極一時的星際語言導讀職業就此凋零。

直到3727年5月,在與波利美亞人交涉溝通中,人類這才發現艾凡達星系的各個生物種羣,它們的生物波,非一般的普通神鬥者所能理解或者說是能正常溝通;而且更誇張的是,只有部分極高端的神鬥者才能確切接收波利美亞人的意識,在雙方談判過程中,人類一直是被動地接收着高等智慧生命高人一等的“憐憫”與“施捨”,纔沒在簽訂公約過程中鬧出什麼笑話。

如此奇恥大辱,在人類的殖民星系擴張史上從未曾經歷過;而且,從來自詡爲宇宙間最有智慧最有靈氣的萬物之主人類豈能白白嚥下這等羞辱,所以,曾經一度被廢棄的星際語言導讀職業一夜之間成爲最熱門的行業。

撒瑪利亞集團旗下某公司的某個語言研究部門,就是一個專門爲主星外事部門輸送高級異星人才的半官方機構。本來這是一椿好事,試想整個主星沒有一個可以進行職業培訓的地方,撒瑪利亞集團能夠突破主星的條約“限制”並對外招人,應該有很多人風涌而至。

可是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的。

星際語言導讀一是講究天分,二是講究個人鑽研,三是講究個人經驗,這些都可以通過[天堂]裡取之不竭的資源來彌補。但是撒瑪利亞語言部研究人員稀少在於,聯盟裡稀少的自然人與寵大的生物人數目比起來,所佔比例實在是太低,有天分有能力的就更稀少了。

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主星規定的神鬥者不得參與其他職業這一限制。除去聯盟裡這一最適合語言研究的人羣,適於星際語言研究的人就更少了。

(先前有人不明白主星對職業與學校的限制原因何在,從這裡應該稍稍明白了吧,主星與人類的爭鬥從沒有停止過。)

林桑妮的新工作,則是受主星的派遣加入這集團下的語言部,與伊夏兒一樣從事星際語言導讀與研究工作。

這,恰恰是林桑妮的強項。當然若沒有主星的“放手”,就勢單力孤的她本身來說,此生是絕無可能擺脫神鬥者這一職業制約的。

所以,當林桑妮獲悉自己的新工作內容,就是把收到的記載異星生物波的記憶金屬板裡的內容用世界語等通用星系語言讀懂譯出即可,開心地抱着伊夏兒大喊大叫。要知道,林在語言方面的天分展露得比神鬥能力還要早呢,證明人嘛,就是某些個飽受她的聲音摧殘折磨的青梅竹馬嘍。

林桑妮在新工作上適應異常良好,聽說多完成工作,有更多的獎金可領。呵呵,林這個呆子居然在一天之內完成了其他人三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這種囂張的張揚的誇張行爲自然引來語言部衆人的不滿,只可惜這個女人是超沒神經的,根本就當沒瞧見那些嫉妒者的醜惡嘴臉,天天與伊夏兒開開心心地上下班;看到卡上資源幣飛快的加零,眼兒笑得彎彎的,嘴兒也笑得彎彎的,除卻不識愁滋味的學院生活,大概這三天是這位飽受折磨的天才少女這二十年裡過得最幸福開心的時候了。

似乎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時間也過得飛快,眨眼間,與青鳥約定見面的時候就到了。

十月八日,一個普通的日子,卻因爲慶祝天使重新入世而變得不平凡,據說整個聯盟都爲此事休假一日,人人走出各自空間大肆狂歡,慶賀聯盟的美好未來,足見聯盟上下對天使的重視與殷殷期盼。

而這一天,對於林桑妮來說,也極有意義。十月八日,不僅是與[天堂]裡的朋友約定見面的日子,也是她的生日。

早在前兩天,伊夏兒就已經拖着林桑妮逛遍了整個第九街,蒐羅了一大堆的衣服、飾品、化妝品、服飾搭配物件鞋帽袋子之類的精品,只爲了那衆所期盼的美好一天。

*

那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第九街,在這一天,翻修一新,喜迎狂歡的人們,因爲它是這次主星人們狂歡的主要聚集地之一。

原定的計劃是在娛樂區的,那裡的安全防範相對比較容易控制;而不像第九街,本身就是一個繁華的交易熱區,再加上今天不知節制的人們的狂歡節目,擔當安全保衛工作的聯盟警衛壓力頗大,當然主星記錄器也增加了不少。

人山人海不足以形容第九街的人滿爲患情形的十分之一,有傳聞說,在這一天,天使會帶着他的新情人來第九街購物。

這就是原因。

人人都想見到現實中的天使,跟他說說話,握握手,而非屏幕那一頭只能看不能摸的英雄偶像形象。

因爲天使,主星上的人們似乎在那一天忘了人種的巨大差異,也忘了不久前血腥的刻骨仇恨,人人臉上洋溢着狂熱的憧憬,滿懷渴望等待天使到來的那一刻。

熱烈的氣氛,激動的人們,渴望的神情,鬧哄哄的聲音。。。交織成一幅歡快鬧騰的場景,似乎人們在等待歡迎的真的是那來自天堂帶來美好祝福的天使。

只不過,歡樂的背後總是有陰謀潛伏着的。不論安全準備或措施做得有多麼好,陰謀家們的陰謀總會在關鍵的那一刻來干擾。

這次也不例外。

潛伏在人羣裡的暗殺者,在收到天使進入第九街的信號後,就開始襲擊周圍毫無防範的普通人。

無辜平民的慘死,瞬間就引起了巨大的騷動與慌亂,驚慌失措的人們大叫着:“殺人啦,死人啦、跑啊。。。”東跑西竄,你推我我推你,你踩我一腳我踩你一腳,場面瞬時就變得混亂不堪,人們相互撞在一起,相互辱罵然後在死亡的恐懼下,又開始亂跑亂竄,原本熱鬧開心的狂歡節,一時之間竟變成了一場鬧劇。

混亂過後,擁擠不堪的第九街清空了不少,一部分回過神來的人又開始傳另外一條信息:天使來了,剛剛那死人的信息是假的,因爲人太多了,怕看不到天使故意喊的。。。。

然後,另一條不知真假的消息又傳起來:剛纔是有人在跟天使挑戰,極有可能就是上次那個打敗天使的人。。。。

這就夠了。

人們又開始了一次無目的自動的大轉移。

這次轉移包括了伊夏兒。

“林,我去看熱鬧了。你在這兒再等等啊,還有,千萬要等我回來,我還想看看那男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去了。”

林桑妮,裝扮穿戴一新的她,只好一個人在約定的地方:第九街的中心十二天使雕像噴泉旁靜靜等待。

等待那個已經遲到的人。

這個第九街的中心,因爲人羣的散去,變得異常的安靜,只有噴泉落下飛濺而起的聲音。

十二天使雕像噴泉旁的泉水,依然那麼晶瑩,依然緩緩流淌。

站在第六道階梯上的林,看着那飛起落下的透明水珠,癡癡地發呆着。

她太專心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街那一頭來慢步而來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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