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過於苛刻的家教讓向晚晴都心生不忍,可是爲了讓夢茹忘記沒有爸爸的事實,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教育她,讓她儘早獨立自強,她那麼的愛女兒,正如現在爲了讓她有個完整的家庭,向晚晴義無反顧地走進將進行相親的餐廳。
「我來介紹,這是我的同事,她叫向晚晴。」張芸美目嬌笑,腳下踢了一下旁邊的向晚晴,小聲道:「晚晴,說話呀。」
「啊,哦,我叫向晚晴,請大家多多關照。」向晚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突然九十度彎腰,讓在座的人都楞了片刻,隨即被她滑稽的自我介紹逗笑。
向晚晴有些尷尬地落座,她用餘光看了一眼其他人,加上她自己在內,這次相親一共四個人,兩男兩女,張芸坐在她的左手邊,對面……好像是個……是個男人。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每一次她與男人近距離接觸,都會反應有些遲鈍。
旁邊的張芸已經和自己的相親對象火熱的聊了起來,這種場合對經常相親的張芸來說如魚得水。
「向小姐是第一次相親嗎?」對面的人突然開口說道。
好聽的低沉嗓音讓向晚晴忘記嬌羞,驀然擡頭,只見對面的人有一張娃娃臉,乖巧的臉龐上鑲嵌着一雙如寶石閃爍的墨瞳,男孩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緊張的氣氛竟然奇蹟般地稀釋在空中。
「對。」奇妙地,向晚晴居然笑了,她想她實在沒辦法對着一張美少年的臉,還能保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天哪!這個美少年到底成年了沒?爲什麼好看得像是從漫畫裡跳出來似的。
「我也是耶!」美少年刻意用灼光閃閃的美瞳斜睨着坐在他旁邊的男人,悄悄把腦袋湊到向晚晴面前,壓低聲音說:「都怪我叔叔啦,他一把年紀來相親,非要拉着我。」
「叔叔?」向晚晴不可思議地看向他身邊的男人,那人感受到旁邊探究的目光,微微偏過頭,正對上向晚晴驚奇的雙眼。
向晚晴這才正面看到他的容貌,那男人帶着一副金邊眼鏡,儒雅的氣質襯着昏黃的燈光顯得更加懾人。
「你好,向小姐,忘記自我介紹,我叫端木海。」端木海撫了撫鼻翼上的金邊眼鏡,嘴角噙着合宜的溫雅笑容。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小侄子,大概明白向晚晴爲何如此吃驚地看着自己,他有些自嘲地嘆了口氣,「向小姐可千萬別被我侄子給騙了,他還比我大兩個月呢,他叫……」
「我叫端木宇。」美少年截住他的話,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我明明比你還要大,卻要叫你叔叔!這已經讓我很懊惱了,偏偏還生了一張娃娃臉,讓誰看去都以爲我未成年。」說着說着,美少年懊惱地托起腮幫子不爽地嘀咕。
這下,向晚晴終於笑出聲,「你們叔侄倆真可愛。」
就在這時,餐廳放起輕音樂,不知道名字的鋼琴曲如流水般傾瀉在西餐廳的每一個角落裡。
今晚的飯局如此輕鬆,讓向晚晴很意外,她已經很久沒有和男人正常的交談自如了。
向晚晴詫異地拾起頭,「抱歉。我走神了。」
端木宇不在意地搖搖頭,「沒關係,相親這種事最無聊了,今天本來是我叔叔的朋友要陪着來的,結果那人爽約,就抓來我湊數。」
「不瞞你說,我也是臨時被抓來的。」
「哈哈哈,那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呢。」
「向小姐這麼漂亮,我想也是不需要相親的,你身邊追求你的男人一定很多。」
「我……」向晚晴張了張嘴,看着對面美少年滑嫩的皮膚,她居然忍不住嚥下口水,最終還是坦白道:「我是未婚媽媽.」
「原來是這樣。」
咦?這個美少年真是從漫畫裡出來的嗎?爲什麼反應如此淡漠?平常人聽到她是未婚媽媽,早就用吃驚的眼神鄙夷地看着她了。
不等她開口問,端木宇喝了口紅酒,說着:「其實我的母親也是未婚媽媽,當年我父親,也就是端木海的大哥在外面和我媽有染,生下了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的反應會這麼淡漠,看着端木宇那雙如墨般的美瞳中,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她突然有點心痛了,她不僅是爲了他,還爲了自己心愛的丫頭,不能讓夢茹沒有爸爸,即使看起來如此開朗的端木宇,在提到自己是私生子的時候,都會爲自己的身世感到悲傷。
「抱歉,我說了不開心的話題。」端木宇舉起酒杯晃了一下紅豔的酒汁,「我想向小姐一定想爲自己的孩子找一個父親……」
「啊!」向晚晴手中的刀叉突然掉在地上,她面露驚慌之色,連忙彎腰去地上撿,眼神飄忽不定地閃爍,「抱歉、抱歉,我……」
有人向這邊走了過來。
端木海順着她的目光終於抓到後方的焦點,他站了起來對餐桌上的其他人說道:「我有朋友來了。」
「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向晚晴顧不上禮節,說完就抓起椅子上的包包落荒而逃。
「你怎麼來了?」端木海看着剛回國不久的好友,「你不是說今晚你們公司有歡迎酒會嗎?」
那人面若寒霜不解地看着倉皇而逃的小女人,「我長得很恐怖嗎?爲什麼你的相親朋友跑得這這麼快?」
「她啊……」端木海習慣性地撫了撫眼鏡,「是小宇的相親對象,這位纔是我的……」
「你好。」來人對餐桌上的女人點了點頭,她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咦?這是什麼?」端木宇撿起地上的卡片,上面貼着兩寸的大頭照,照片裡的女孩子笑靨如花,旁邊寫着「向晚晴」三個大字。
「總、總……」在一旁沉默很久的張芸終於臉色慘白地結巴道:「總裁……好。」
向晚晴哪裡是去什麼洗手間,她已經連飽帶滾地一路狂奔回家,到了自家的門口,她還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背靠着門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是他嗎?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人就是她魂牽夢縈多年的男人,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不不不……向晚晴撫向自己的額頭,一定是眼花了,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那裡呢?他現在應該在美國呀。
那一夜醒來後,她連夜帶着傷痕累累的身子跑回家,直到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才驚覺一切都不可挽回,然而她回過頭去找那個人的時候,他已不在那裡。
聽說,他去美國留學了;聽說,他去美國結婚了;聽說.他……
向晚晴拍拍自己的雙頰,讓蒼白的臉蛋看起來紅潤些,她強打起精神,心中想着,已經過去五年了,他一定不會記得我的。
「丫頭,我回來了。」向晚晴打開門順手打開旁邊的小燈,一擡頭就瞥見沙發上捲成一團的小女孩,她柔順的黑髮隨意地散落在頸間,恬淡得好像入夢的小精靈。
向晚晴心疼地拂過她額前的碎髮,柔聲道:「夢茹,回房睡覺了。」
「唔。」女孩子嚶嚀一聲,睜開迷濛的眼瞳:「媽咪你回來了,今晚相親得怎麼樣?一定沒吃飽吧,我還留了半個麪包哦。」向晚晴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抱過沙發上柔軟的身體,把臉深埋進她的胸前,惹得夢茹一陣癢。
「媽咪,你累了嗎?那不如洗澡睡覺覺吧,夢茹今天學會了新的故事,可以講給媽咪聽哦。」
「夢茹。」向晚晴擡起有些氤氳的眼睛,她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兒,「你想要個爸爸嗎?」
夢茹驚喜地眨着她清澈的小眼珠,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老媽:「可以嗎?」
向晚晴笑着捏起她小巧的鼻子,「當然可以。」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夢茹果然很想有個爸爸呢。
「啊啊啊,遲到了,」
「我走了,來不及了。」
「媽咪,你不吃點……」
「不吃了,這次又要遲到了,這個月的獎金沒了,可不能連薪水都扣了。」砰的一聲門響,薪水保衛戰每天清早都會在向家上演一次。
「還好、還好。」向晚晴拍着起伏的胸脯,慶幸道:「還好沒遲到。」
「晚晴,你昨晚怎麼突然走了?」張芸爲了昨天晚上的事生氣,「太不夠朋友了。」
「不好意思嘛,小芸,都怪我家丫頭啊,她……她打電話來說拉肚子了。」向晚晴扯了一個謊,抱歉地笑了笑。
「這樣哦。」張芸不疑有他,「你不知道昨晚上你走後,來了個人……」
「誰啊?」向晚晴漫不經心地問道。
「向晚晴。」人事部經理走到向晚晴面前,輕蔑的目光打量着她渾身上下,嘴角一撇,不難聽出刻薄的語氣,「你今天就不用去市場部上班了。」
「爲什麼!」向晚晴不可思議地看着人事部經理,「我今天沒遲到啊,真的,不信你可以看打卡記錄,我經常遲到是我不對,可是我工作也算認真……」她語無倫次地解釋着。
「夠了,聽我把話說完。」人事部經理不耐煩地擡起手打斷她,「我只是說你不用去市場部上班,因爲人員調動,從今天開始你就去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報到吧。」
「總裁辦公室?」
人事部經理鼻中輕哼,也不看楞在原地吃驚的兩個女人,踩着高跟鞋憤懣地走了,她真是想不通,今天一大早就接到總裁辦公室的人事調動,讓名不見經傳的向晚晴去總裁辦公室報到。
頂層耶!全公司的鑽石王老五多金又帥氣就在那裡,那是多少未婚少女夢寐以求的地方啊!不管怎麼樣,也輪不到向晚晴這個未婚媽媽上去吧?肯定是有後門!
沈氏集團的總裁室在沈氏大廈的三十層頂樓。
向晚晴抱着收納箱靠在總裁辦公室人員獨有的電梯間裡,腦袋還有些渾沌,都說天上掉餡餅,可什麼時候這好事輪到她頭上了?她都倒楣五年了,難道時來運轉?
雖然到頂樓工作壓力會變得很大,但是隻要認真工作,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一想到在這裡工作,薪水就翻了一倍,鈔票滾滾而來,她就樂得合不攏嘴。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與向晚晴想象中的大爲不同。
黑白色的大理石鋪滿了整個地面,鏤空的天花板鑲嵌着一盞旋轉而下璀璨的水晶燈,莊嚴與精緻相呼應,淡淡的人影映在光潔的大理石上,走起路來如同踩在發出清脆音節的鋼琴上。
向晚晴抱着箱子呆呆地站在電梯口,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忙,打電話的、發傳真的、影印的、打字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剛剛的豪言壯語都跑到了腦後,甚至想逃跑。
「請問……」她發出了一聲估計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
「啊,那個誰。」突然有個穿着白色套裝的中年女子遠遠地指着她。
「我?」向晚晴看了看左右,確認是自己。
「對對,就是你,你過來一下,把這一迭資料拿去影印一下。」
「沒什麼可是的,你是今天從市場部調到總裁辦公室的向晚晴吧?都在沈氏集團工作三年了。」中年女子走到向晚晴面前,把懷裡的一迭資料放到她懷裡,「我是總裁助理,蔡雨薇,以後你可以叫我蔡姐,這些東西總裁急着要,你去影印三份,再泡杯咖啡一起送到總裁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