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周軒成品着紅酒坐在自己家的落地窗前的沙發几上。
黑白條紋的家居服讓他顯得慵懶又不失穩重，他黑亮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鱗次櫛比的大廈，錯落有致的霓虹燈在黑夜裡特別的絢麗，與周軒成臉上的落寞成了鮮明的對比。應該怎麼做，才能不繼續忍受寂寞。
微信視頻聲響起，他眼睛掃了一下手機屏幕，一個笑容甜美清秀可人的女生頭像在跳動，周軒成微抿了一下嘴，停頓了幾秒接起。視頻一接通，女生欣喜若狂：“軒成哥哥，真高興你接我視頻，怕你忙，我有好幾次都忍着沒打電話給你。”
周軒成看着視頻中的女生淡淡勾起一個淺笑：“確實挺忙的。”
女生知書達禮的點頭：“嗯，我知道你忙，要注意身體才行，軒成哥哥，我終於終於畢業了，明天的飛機，你記得去機場接我哦。”
周軒成眉頭微蹙，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家裝修帶有濃厚地域風情的川菜館。
蘇念茵手指着菜單興沖沖地服務員說：“要這個c這個c還有這個。”
對面的韓家餘抿着笑滿足的看着她：“三十八度的高溫，吃這些不怕上火嗎？”
蘇念茵擺了擺手指，滿不在乎：“不可能會，我今天犯了錯誤被領導抓了個現行，現在整個身心都是拔涼拔涼，就需要這些食物來火爆一下我淒涼的胃。”
韓家餘失笑出了聲，他就喜歡她身上的那股子灑脫勁兒，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樣。
“在升盛上班是不是很開心？”韓家餘一邊剃魚骨頭一邊試探性的問蘇念茵。
“還行吧。不過我媽說我沒心沒肺，好像在哪都挺開心的，嘿嘿。”蘇念茵笑着，扒拉了一口米飯嚼着。
“嗯。”韓家餘把剃好的魚肉都放進蘇念茵的碗裡，心想着自己的計劃真正實施可能還要很久，還是先不告訴她吧。
蘇念茵知道他有心事，不然不可能把最明顯的一根魚骨頭放入她的碗裡。
晚上兩人走在農場附近散步，蘇念茵主動牽起了韓家餘的手。
韓家餘身體僵硬了一下，黑如寶石的眼眸裡有一股驚喜的水波涌動。蘇念茵笑着看他說：“我臉皮確實很厚吧。”
韓家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來。”
蘇念茵輕聲問：“家餘，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提起母親，韓家餘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無奈和柔和：“在城西的一家療養院裡，時而清醒，時而瘋狂。”
蘇念茵又小心翼翼地詢問：“那你爸呢？”
提起他爸，韓家餘握她的力度不由增加了幾分，眼神變得深沉銳利。
他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可能不在了吧，我恨他，也恨我的親生父親，他們我一個也不想認。”
蘇念茵其實也不想問，她知道這些都是讓韓家餘痛苦的記憶，舊事重提，傷口撕裂。
蘇念茵輕輕挽上他的右臂：“好，那我們就不要認他們，從今以後也不再提他們，跟他們沾一點的事我們都不管不問，開開心心地帶着阿姨過下半輩子。”
韓家餘怔了一下，跟他們沾一邊的事都不管不問？和她和媽媽一起開心過下半輩子？他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或許他應該好好想一下蘇念茵的提議。
“我的天吶，到底是有多少個衛生間啊？”升盛大廈12樓傳來一聲女子生無可戀的哀叫聲。
蘇念茵愁眉苦腦地站在樓層導向牌那裡數，還有十八層。
每層至少兩個衛生間，每個包含一男一女兩室，相當於她一層都要打掃四間，一共三十層，真全部打掃下來，月亮都要升起來了。
“早知道就讓死冰坨子扣工資了。”她不開心地甩着橡膠手套。
兩分鐘後。
“誰他媽在衛生間嚼口香糖啊，也不吐垃圾桶，吐在地板上摳都摳不下來。”蘇念茵嘴裡罵着，手也沒停下繼續和口香糖作着鬥爭，此時身後站了一位雍容華貴的老人都不知。
周奶奶看着“清掃中”字樣的黃色警示牌，輕聲地問蹲在地上的保潔員：“這位阿姨啊，洗手間現在有沒有人在用？”
周奶奶去前臺問蘇念茵在哪？小美告訴她讓等待一下，她非要自己親自找，而且不許驚動任何人。所以小美就讓她一個一個樓層的衛生間找。她雖然奇怪，但也沒問太多，畢竟他的孫子本身也很奇怪。
從一樓到十一樓的衛生間，她每看到女的職員必先看一下胸牌，沒一個是她要找的蘇念茵。
在確定了周圍沒有第三個人時，蘇念茵起身回了身，橡膠手套拔了一下自己額前散落的頭髮，奇異看着老人：“您確定在喊我阿姨？”
周奶奶看着面前的女孩面目清秀的模樣，心頭一酸，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在打掃廁所？一定是沒什麼學歷吧。乾笑了兩聲：“呵呵汗看工作裝喊得，對不起啊，小姑娘，我喊錯了。”
蘇念茵覺得她也是喊錯了，自己再怎麼滄桑也不至於到阿姨的地步吧。她笑了笑爽快地說：“沒事沒事，您要用廁所是吧？好好，我出去。”
周奶奶攔下蘇念茵：“沒有沒有，我不用，我是想找一個人。”
蘇念茵笑了：“您要找人去前臺登記啊，廁所裡您找什麼人？哦，保潔阿姨是不是？這個星期我們公司廁所的清掃任務都被我一個人包了，保潔阿姨刮完玻璃估計躲哪裡嗑瓜子去了吧，您吶，往角落或者樓梯間找就行了。”
蘇念茵說完又蹲下去與口香糖較起真來。
“你不是職業做保潔工作的啊？”周奶奶又問。
蘇念茵感到可笑又站起身：“瞧您說的，我二三年華堂堂a大的畢業生怎麼會和六七十年代的阿姨搶工作？我是臨時，臨時替補一個星期。”
周奶奶打量了一下蘇念茵：皮膚嬌嫩，年輕貌美，確實不像做保潔工作的。抱着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心理她又問：“聽你說話挺有趣的，你叫什麼名字？”
蘇念茵雖然覺得老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名字就是一個代號，她也不在乎透露給陌生人：“蘇念茵啊。”
“你是蘇念茵？”周奶奶驚訝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蘇念茵更覺得莫名其妙了，她很有名嗎？“對呀，我們認識？”
周奶奶直直着視着蘇念茵：額頭滾圓飽滿c大眼睛有神清澈c鼻樑高高挺立c嘴巴小巧紅潤c兩腮圓圓帶肉，這模樣一看就旺夫啊！她的孫子真是好眼光啊，完全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孫媳標準。
“認識啊，不是，我是說現在就算認識了，我是你就管我叫奶奶好了，我看你特別投緣，走，去那麼陪奶奶聊會天。”
蘇念茵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但她和這位老人不熟，委實談不上投緣不投緣。
蘇念茵笑着催老人離開：“奶奶啊，您要想聊天的話去我們一樓找前臺小美，她天天都盼着找人聊天。我真的沒空。”
一想到十八層的廁所，蘇念茵心裡就發愁，午飯估計是沒戲了，爭取個正點下班吧。
周奶奶決定先不打草驚蛇，美滋滋地走了，走了兩步又停下，意味深長地又看了一眼蘇念茵，盯着蘇念茵心裡發毛：好奇怪的老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