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蕭一哂,眼含着笑意的指了指桌上那本藏藍色封面的雜記
“你說的那句,一見楊過誤終生?哦,我是剛剛從你的筆記裡看到的。你的字寫的和狗爬一樣,真真是誤了這樣的句子。”
他不住的搖搖頭,一臉嫌棄道。
雁同學的心情,由剛剛以爲自己找到組織的極度喜悅,到聽那人嫌棄自己字寫的如狗爬的極度悲憤,一時間交織着紅青白三色,變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鳳蕭見她有惱怒之意,趕忙岔開話題道“有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雁丘臉色一沉道“有話快說”
“玉貴人有了身孕。”
雁丘嗤笑一聲“那要恭喜你了,你爹又給你添了位弟弟或妹妹。”
鳳蕭也不惱,把玩着書桌上的梅花鎮紙“陛下並不知曉此事,因爲……他在三年前,便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句話宛如一陣驚雷般,咔嚓一聲,劈裂長空萬里,雁丘感覺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然後赫然看見鳳蕭他爹頭上一頂呼倫貝爾大草原色的帽子,正正好的卡在了頭上。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那風華絕代氣度斐然的男子問
“你爹不孕不育,你如何得知?那孩子不會是你的吧?”
鳳蕭哈哈一笑“因爲有人比我更關心陛下子嗣問題,比如太子。至於孩子是誰的?想來很快就會知道。”
雁丘嘴角一扯,心想着這算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八卦皇家秘辛,片刻,她便再也笑不出來,有一處畫面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裡。
那夜除夕,於水榭旁見到的身形匆匆的九皇子,假山後,難道說,那假山後,另有一處天地,還是說,那假山後發生了什麼?
她驚駭擡頭,正對上鳳蕭那雙似喜非喜琉璃目
“難道,那假山後另有乾坤?”
鳳蕭以一種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她
“然也”
他食指與中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明日宮中有個重要的祭祀儀式,所有皇子全數到寶華殿守夜,正到我入宮值守,你可與我一同入宮查看,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再說,你找的那宮女,不是正好可以用上嗎?”
雁丘嗤的一聲譏諷道“閣下的眼睛真是無孔不入啊,沒有你看不到的東西。”
鳳蕭笑道“承蒙雁姑娘誇獎,在下一定無往不利。”
雁丘不悅,這人真真是將懟人不倦奉爲人生格言,論不要臉的功夫,自己真是甘拜下風,冷聲道
“有話您直說”
鳳蕭擡頭,迎上少女幽黑的明眸,輕輕一笑。正月初五,是帝京皇城祭祀的重大日子。
自辰時一刻巡防營便接到命令,嚴查一切入宮人員。
這日一早的皇城門外,鳳蕭着一身黑紅相間的團蟒紋金線暗花錦袍,身後站着一個黛色消瘦侍衛服少年,待入城門時,那巡防營副統領嶽淅笑問道“殿下今日爲所來的這位小兄弟有些面生呢?”
這位跟在鳳蕭身邊的正是改裝後的雁丘是也。鳳蕭笑道“玄林這幾日家中有事,這是他表兄弟,來我府上兩年了,一直未曾帶出來過,今日索性帶出來見見世面。”
嶽淅聽完,便仔細的上下打量一翻,不住點頭讚道“除卻消痩些,倒還真與玄兄弟有幾分相似呢。”說着,竟然出掌重重的拍在雁丘肩膀,登時,雁丘覺得五臟六腑受了引力一般,所有器官逃離了原來的位置,慢慢漂浮起來,她趕忙運氣丹田歸位。片刻,拱手稱讚道“嶽統領,好功夫。”
嶽淅出掌試探,得知這孩子雖看着瘦弱,體內竟然有如此精純雄厚的內力護體。再看看鳳蕭面上雖帶着笑意,眼色卻早已冰冷如霜。他心知此翻作爲定是惹了這位爺,如此再不可出手阻攔瞭解釋道“小兄弟內力如此雄厚,當真是看不出來,真是佩服佩服。”
鳳蕭早已過了安檢通道,站在柵欄後“還不快跟上,真是不中用。”
嶽淅悄悄打量一翻,見七皇子並無意治他,便不再試探,心想,這秦王府上,還真是臥虎藏龍,人才濟濟,也並無再深思索,便放她過去。
過了三重宮門,兩邊的兵刃之寒才稍稍清減些,雁丘方纔鬆了口氣輕聲道“爲何除夕那日進宮沒有經過這麼多檢查?”
鳳蕭負手前行笑道“你們那日走的是女眷入的宮門,自然與這不同。怎麼,嚇到了。”
雁丘笑而不答,只道“嗯,是啊,好大的威嚴。”
鳳蕭脣角一翹,笑出聲來,似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雁丘不解,這傢伙今日哪根筋又搭錯了,這麼嚴肅的日裡,剛剛從刀鋒上過來,現在笑的和傻子一樣,這是唱的哪般。
這廂鳳蕭卻是覺得,自認識這女人以來,頭一次見她順從之色,沒張牙舞爪與自己對着幹,這種感覺還不錯,便笑出了聲來。
雁丘無心猜他心思,一心想着自己傍晚後的計劃,她一昨日入宮前,便讓鳳蕭手下小太監給綠芙傳信,讓她想辦法通知九皇子,今日戌時一刻到假山後等候。
不知那姑娘是否答應,希望這幾日的苦心沒有白費。
這日午時一刻,由樑帝帶着衆位皇子於太廟上香,祭祖,同時於寶華殿中供奉祭壇,由皇家寺廟裡的僧人開壇作法,講經頌德一整夜。
這一番動作下來,也到了午後。
夕陽漸漸墜落
於寶華殿的屋檐上渡了一層的金輝,漫天緋色的雲霞,銷金灑銀般鋪陣於青石板路上,將屋脊之上的餘雪,照的灼灼生輝。
哪裡來的風,吹響起檐角上的銅鈴,伴隨着僧人誦經的聲音,讓人仿若置身於西天幻境。
雁丘擡頭看了看天氣,想來離戌時一刻不遠了。
不遠處有成羣結隊的馬車悠悠的向着這個方向走來,接着數個宮女將大大小小的食盒從馬車上運下來,擺到了偏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