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嗎?
他錢玉枕怎麼會不想,非常想,他錢玉枕想得不得了。
表面上看,錢玉枕的臉上從來不把心中的感情表露出來。
但谷林鶴知道,這只是錢玉枕的手段。
他的感情實在豐富,若是想要表現在臉上,又怎麼能用一張臉來表達,只可惜人只能生出一張臉。
錢玉枕不記得自己如何被母親生下來,也不記得自己的母親長得何樣,他最開始的記憶中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聽到一道沙啞而破碎的女人的呼喚:
你的父親是殷墨,你的父親是殷墨!錢玉枕的記憶裡就連她的母親面容都不存在,只剩下那道沙啞的呼喚。
那是在一個極冷的隆冬,谷林鶴和她的妻子錢鳳兒出門採購,誰知本就陰冷凍人的天氣竟然下起了大雪,世界將要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谷林鶴和錢鳳兒扛着物品急忙往家裡趕去,卻在街邊一片垃圾堆的附近停了下來。
只聽垃圾堆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嬰兒哭叫聲,在這白茫茫的世界裡顯得又恐怖又淒涼。
“相公,你幫我拿一下。”錢鳳兒把東西都塞到了谷林鶴的懷裡便朝着聲音的方向奔去。
“哎,媳婦,你等等!”谷林鶴手上拿得本來就多,又被媳婦疊了幾個上來,根本就看到前面的路了。他趕緊把東西放在地上,叫媳婦小心就聽到媳婦的尖叫聲。
谷林鶴顧不得手上的東西了,隨便往地上一丟,眼前也清晰了,就看到錢鳳兒跌落在地上,渾身顫抖地看着前方的垃圾堆處,口中唸叨說:“相……相公。”
谷林鶴立即衝了過去把錢鳳兒緊緊地抱在懷裡道:“媳婦,媳婦,怎麼了,怎麼了!”
“相公,你不要管我,你快點……快點去救救那個孩子,快點!我……腳軟……起……起不來……快去啊!”錢鳳兒一邊推搡着谷林鶴一邊焦急地說。
媳婦有命,谷林鶴怎麼能不聽。
小心地放開錢鳳兒,就朝垃圾堆跑去,扒開掉落下來的垃圾,他當即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嚇了一跳,就連見過宰豬面的他也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
在一堆破爛的垃圾堆中,幾隻髒兮兮的惡狗正在啃咬着一個凍得發紫的嬰兒,嬰兒發出“嗚啊嗚啊”的哭叫聲,聲音越來越小。
“相公,你退什麼,快點把他救出來啊!”錢鳳兒焦急地喊道。
“哎……好。”谷林鶴的腳步猶豫了幾下,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他的左右腳纔有動。
他釋放出靈力輕鬆把那幾只惡狗打的“嗷嗷”直叫,看到在地上被啃掉了好多塊肉,紅色的血流了一地的嬰兒,他的腳步卻遲緩了,他甚至不敢靠近。
被啃掉了好多塊肉的嬰兒都露出了骨頭,躺在地上發出“嚶嚶”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會死去。
“相公,孩子怎麼樣了!”錢鳳兒在谷林鶴的身後喊道。
谷林鶴看着垃圾裡的嬰兒
,定定地看了一分鐘,直到身後的錢鳳兒不耐煩地大喊才把他拉回了現實世界。
“啊,什麼?”谷林鶴愣了一下。
“我在喊你啊!相公你竟然無視我的話!”錢鳳兒氣道。
“沒有啊,絕對沒有!”谷林鶴慌忙爲自己解釋。
“既然沒有,那你就讓開,讓我看看啦!”錢鳳兒擔憂地說,“或者你告訴我嬰兒現在怎麼樣了啊,還活着嗎?”
“已……已經死了。”谷林鶴的口氣中帶着一種悲傷。因爲背對着錢鳳兒的緣故,錢鳳兒看不到谷林鶴的手掌中正在聚集靈力。
被谷林鶴擋住的嬰兒還在垃圾中微微地抽搐着,幼兒殘破的手腳奮力地想要擡起。
谷林鶴咬了咬脣,手中的靈力就朝着幼兒的方向襲去。
他的心裡是這樣的,就算他們救了這個孩子,孩子也不可能活下來了,流了這麼多的血,除了萬絕峰上的葉雅安,誰又有能力再救得了這個孩子,與其讓孩子在死前痛苦地掙扎,倒不如……讓他輕鬆的死去。
“相公,你是不是在騙我,孩子是不是還活着,我聽到了孩子的聲音!”錢鳳兒的腿已經不軟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朝着谷林鶴慢慢地走去。
“……”
“是不是!”
靈力距離孩子還有幾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谷林鶴閉上雙眼,他還是下不了決心去殺害這個幼小的嬰兒。自己還是下不了心去殺了孩子。
“孩子還活着活着……”谷林鶴喃喃着說着,艱難地邁開步伐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他心裡百般煎熬地蹲了下來,捧起在血水中掙扎地孩子,他感覺自己捧起來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塊冰。
錢鳳兒走了過來看到谷林鶴手中的孩子,顫抖地伸起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臉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雙臉,過了一會兒,傳出了低低的哭聲。
錢鳳兒和谷林鶴在一起有二十載,可惜錢鳳兒不能生孩子,她曾經想過要讓谷林鶴再找其他女人。
谷林鶴抱着錢鳳兒說:“媳婦,只要有你就夠了!”
後來,就一直這樣下去,但是,錢鳳兒的心中始終都有着疙瘩,她想爲兩人誕下一個孩子。
後來她想就算生不下來,領養一個也好,這樣這個家也算完整。
她對孩子是迫切的,當她趕回家中的路途上,聽到路旁傳來哭鬧聲時,她的大腦裡當即就想到這是上天賜予她的孩子,所以她丟下東西就朝着聲音的方向跑去。
“相公,我們一定要救活他,他是上天賜給我的,他肯定是上天賜給我的輕兒啊!”錢鳳兒從雙掌之中擡起頭來,她淚眼迷濛地看着自己的相公谷林鶴,輕輕地說着。
“好好!媳婦,我們一定要救活她,就算是去萬絕峰找葉雅安,也要救活這個輕兒!”
谷林鶴接受到錢鳳兒眼裡的勇氣與堅定,信誓坦坦地對懷中的孩子承諾道。
就在這時,谷林鶴懷裡的
孩子的身體突然釋放出一股暖黃色的光芒,把可憐的,快要凍死的孩子包裹在其中,就連抱着孩子的谷林鶴都能感覺到這股暖黃色的靈力是如此的溫暖,安撫着他的心。
“這……這是怎麼回事?”谷林鶴看着懷中的輕兒喃喃道,“難道這個是……沒想到……這果然是上天賜予我和你的輕兒!”說着,她和錢鳳兒對視了一眼,他們各自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欣喜。
讓他們兩個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被暖黃色靈力包裹住的嬰兒的身體竟然自動修復着被惡狗咬掉的身體組織。
“難怪這個孩子能在垃圾堆裡活到現在!”谷林鶴驚奇地說。
錢鳳兒溫柔地看着谷林鶴懷裡的孩子,欣慰地笑了,她淡淡地說:“這肯定是上天賜予我的輕兒,相公,我們給他起個名字吧。嗯嗯……叫錢玉枕!跟我姓,行不行不~相公~”錢鳳兒拽着谷林鶴的膀子撒嬌道。
“好好,有什麼不好的!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谷林鶴笑了笑說,“只是媳婦我不知道爲什麼最後一個字要選枕?”
“這個啊,”錢鳳兒猶豫了一下,眨着扇似的睫毛道,“組詞知道吧,隨便組了一個‘玉枕’然後就……”
如果谷林鶴現在的手空了出來,那他肯定要用指腹刮刮錢鳳兒的鼻子懲罰道:“你這個小機靈鬼!”
後來,谷林鶴便和錢鳳兒一起撫養錢玉枕長大。
只可惜後來……
錢玉枕看着面前的谷林鶴道:“不,我想他再也不是我的父親了,我的父親只有你,是你把我帶了回來,是你和她把我撫養長大。那個叫做殷墨的男人,他從來沒有理過我,又怎麼可能是我的父親。”彼時,錢玉枕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悲傷。
谷林鶴搖了搖說:“不管怎樣,他和你還是血濃於水,去吧,就算是報答我了。”
錢玉枕擡起頭,咬着牙說:“現在我纔是你的兒子啊!你就忍心看我去幫助他嗎!忍心嗎!”
谷林鶴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其實,若不是你父親,我也不會活到現在,你父親對我有恩啊!”
錢玉枕低下頭聲音顫抖地說:“好……好,這是你說的……這是你說的,我會去幫助他……但願你不會後悔!”話末,猛地擡起了頭,瞪視着谷林鶴,那眼裡有谷林鶴看不清的情感,隨後錢玉枕便消失在了原地。
谷林鶴嘆了一口氣,他又怎麼可能捨得自己一手帶大的錢玉枕呢,只是造化弄人啊!自己畢竟不是他的親生父親,自己畢竟不能給他未來!能教他的也全部教盡,讓他繼續跟着自己,只會折損一個天才。倒不如把他送到殷墨的手裡,送到賢能齊聚的“絕”裡,錢玉枕纔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以他的基因,絕對能擠進創世者的隊列中。
谷林鶴想到還事情要交代給鳳輕和金小洛,但是他往下望去,卻沒看到這兩個人的身影了。他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倆個小傢伙又跑去了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