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偶堂,山谷內的一片密林。
蕭隱盤坐於一片落葉當中,雙目緊閉,雙掌朝上,十指正在飛速地互相點觸,彷彿是在進行某種精密的計算。
幽篁陡然雙眼一睜,十指一停。
“現。”
蕭隱輕喝一聲。
譁!
四周細密的落葉突然四散而開。
一個身影從地下一躍而出,落在了蕭隱面前。
赫然正是木頭人偶,簡單。
蕭隱緊盯着簡單,右手中指陡然一彈。
嗤!
一根細線竟然從蕭隱袖中飛出,先是圍着蕭隱中指快速繞了幾圈,固定之後,然後再次飛射而出,直接纏繞在了簡單的右手手臂之上。
與此同時,簡單右手手臂突然現出一個細小洞口。
那細線彷彿靈蛇一樣,在簡單手臂纏繞完幾圈之後,便鑽進了這個細小洞口。
蕭隱一見細線鑽入洞口,面色微凝,右手中指一曲,再一伸,飛快地做了幾個彈指動作。
這幾個動作自然牽動了細線。
看上去就像細線被人來回拉扯了幾下。
簡單在細線的牽引之下,立時右臂一擡,然後一抽,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做起了動作來。
蕭隱見狀,面色微微一喜,左手中指也是微微一彈,左袖之中也彈出一根細線。
蕭隱如法炮製,操控細線鑽入了簡單左臂一個神秘洞口。
這樣一來,蕭隱左右中指都各自通過一根細線,連接上了簡單,並通過雙指操控人偶。
蕭隱深吸了口氣,雙指突然加速,如車輪般開始左右揮舞彈動。
頓時,那細線開始在蕭隱的操控下,如飛針般上下翻飛抽動。
再看簡單,幽火雙瞳微閃,面容表情肅穆,整個人猶如活了過來一般,四肢開始靈巧地舞動起來,雙臂時而出拳,時而出掌,時而出指,腳下步伐也是緊隨而上,嚴整有度,配合無間。
看上去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在林間認真修煉一套極爲高妙的武學。
演練催起的呼呼風聲,捲起地上落葉,於林間飛舞,簡單身法靈動,於落葉間快速穿梭,身姿優雅,有一種說不出的靈動之感。
遠處彈指控線的蕭隱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平靜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蕭隱中指突然一停,雙掌向上一翻,中指一屈,輕喝一聲:“收。”
嗤嗤!
兩根細線立時從簡單雙臂上一抽而回,眨眼間便飛回了蕭隱袖口,消失不見。
簡單失去細線操控,頓時身姿一僵,整個人又回覆到了靜立狀態,一動不動。
蕭隱輕呼了口氣,擡手看了看雙掌,又檢查了下袖口,再看着不遠處的簡單,輕聲自語道:“看來,這玄幽控偶術的第一層要訣,操線控偶法,我已經算是初窺門徑。”
“別得意得太早,這只是手法上的熟練而已,想要在實戰中操控木偶應敵,你還差得很遠。”
幽篁聲音再起。
蕭隱道:“請幽篁前輩指點。”
幽篁幽幽道:“首先,操線控偶有一個天生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過依賴這些操控之線,脫離了它們,整套操控之法就徹底沒了用處。其次,是對操控之線的要求,尋常之線是根本無法承擔起應敵作戰之責的,且不說應敵場景複雜多變,單就操控者本身傳遞給人偶的真力,尋常之線,就根本無法承受得起。”
蕭隱道:“明白。”
幽篁道:“目前,控偶術你還無法修煉更高階要訣,而距離荒古殷墟之行,也只剩下兩個月不到,時間太緊,你只能儘快想辦法,去弄些結實好用的控線,再將操線控偶之法練至十指皆控之境,這樣才勉強有對敵的把握。否則這木偶只能是個花架子,單憑我傳你的幾句殘缺不全的人偶口訣,遠不足以應付強敵。”
蕭隱道:“十指皆控,實在不易。如今我一心二用,分別將心神貫注在左右中指兩根線上,各自操控,已經有些吃力了,若是十指皆綁上控線,然後將心神一分爲十,協同操控人偶,只怕難於登天。”
幽篁道:“這有何難,你莫要忘記,你的感知力非同尋常,遠勝常人,想要支撐起一心十用,完全不是問題。”
蕭隱道:“是,這還要多謝幽篁未甦醒前,大量吸收屍氣,對我身體的改造。”
幽篁道:“人體感知之力源於精神力,對於常人來說,精神力無形無相,似乎無從捉摸,想要一心二用,已是極難,更遑論一心十用。然則對於本尊而言,卻並不費力,本尊昔年曾經自創過一套分神心訣,專門可用於應對此類需要分神修煉的武學。”
蕭隱讚道:“幽篁前輩真乃曠世奇才,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自創而出。”
幽篁不鹹不淡道:“只不過是當年看不慣某些所謂的賢者大能自詡天資卓絕,吹噓自己的學識如何精妙絕倫,常人無法理解修行。故此,本尊特意自創了些小東西,去打打他們的臉。這分神心訣,只是其中一件而已。當年本尊將此術傳予了一名低賤馬伕,令其使用此術在一年內將十車卷宗典籍倒背如流,然後當街攔住某大賢的車馬,當着滿城百姓的面,互相拷問,比拼學識,最後那賢者竟然慘然落敗,原地吐血三升。想想倒也有趣。”
蕭隱感慨道:“看來他們遇上幽篁前輩你,真的運氣不是很好。”
幽篁糾正道:“當年與我同時代的人,運氣都不好。”
蕭隱有些啞然。
然則幽篁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低聲輕嘆道:“除了他。”
蕭隱一怔,道:“誰?”
幽篁猛然一驚,語氣一厲道:“這不是你該問的。趕緊收斂心神,聽好心訣,我只念一遍。”
蕭隱連忙稱是。
幽篁微正語調,緩緩念道:“胎煉五神,寄慧齊見,超度八難,氣適靈輝……”
片刻之後,幽篁道:“可都記住了?”
蕭隱道:“記住了。”
幽篁道:“很好,記熟之後,自行運用到操線控偶法的十指連控之上,當不是問題。”
蕭隱道:“謝前輩。”
幽篁道:“那麼剩下來的就是控線的問題了。這個需要你自己去想辦法。”
蕭隱道:“其實《玄幽控偶術》中已然提到了此點,據上面所說,一般絲線僅能用於練習,想要用於實戰,最好是改用一種叫幽冥魂絲的特製控線。這種控線的煉製之法,和所需材料,都詳細記錄在內。”
幽篁道:“極好。那你速速去辦。”
蕭隱點頭道:“此事怕得着落在千寶堂身上了。來萬偶堂一個月了,看來是時候去會會其它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