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這一連兩天偶爾走神,別人當她是喜歡上了柳團長,有結果女同志暗暗打趣,都看的出來,那個柳團長對田蜜有些不一樣。
只有田蜜知道,在給柳浩處理傷口的時候,田蜜想到了葉澤軒之前也是左肩受傷來着,那時候他還爲了給她解毒,不止一次撕裂傷口……
他瘦了,也不知道後來養好身體沒有。想到葉澤軒,田蜜心裡一陣抽疼。
發生地震的時候,她腦海裡竟然想的是葉澤軒,要是她死了,他會怎麼辦?再找一個對象是不是一樣對她很好很好?在酒店對面的公園裡等待身體恢復的時候,不只一次每次出門總得遇上點什麼事情。簡直就是招禍的體質來着。
這天,又忙活着給人上藥處理傷口。
“哎,你們回來的時候,那個人還在那嗎?”
“你們說的是誰?”有人好奇。
“就是一個男人,看身上的制服應該是一個公安,在迎賓樓酒店的廢墟上挖掘了好幾天了,每次路過動能看到他。”
“你說那個男同志呀,我們剛纔回來,還看到他在那呢。”
“對呀,聽說是他的老婆被掩埋了。”
“這樣的事情,這幾天見的多了。”有人悲傷嘆氣。
“可是,他確實挺癡情的,那酒店坍塌的那麼厲害,幾乎可以說是廢墟了,明明知道那樣的情況下即便是把人挖出來,估計也早就沒氣了,還一直不肯放棄。”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這時候誰都知道,只要是自己的親友受困,哪怕有一絲希望,誰都不肯放棄的。
田蜜聽着這些話語,心裡有些慌,迎賓樓酒店是她之前下榻的酒店,男公安?會不會是……可後來聽到那個男公安是尋找老婆的,不由扯着一絲嘲笑在心裡告誡自己:你擔心什麼,你在唐周,估計他也不會知道的。
突然有些心酸,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這裡沒有親人,如果真的死掉,怕是沒人會知道她的身份吧。葉澤軒……他都已經好久不到武臨了。
他放棄了吧,她之前那麼冷漠。他後悔了吧,對她之前的糾纏不清。明知道放下他,可田蜜還是對葉澤軒之前做的事情跟耿耿於懷……
“他都喊了他老婆好幾天了,聽人說,嗓子都要喊壞了。”
“我到時不知道他老婆叫什麼,不過能看出他很瘋狂,看樣子已經幾天幾夜沒有休息了,身上大小傷口不斷。”
“餘震來了也不知道避讓,那瘋狂的勁兒……”就好像是世界坍塌了。
“他和他老婆感情一定很好,很好……”
“我今天回來,要不是看身形和制服,我都不知道他和前幾天的人,是同一個人呢。”
“我看他比一般受困的受災羣衆還慘,明明身上不應該那麼狼狽的。”
“我知道他老婆叫什麼,好像是什麼冪冪……”
“不對,是米米。”
田蜜越聽越亂,心裡的懷疑也越來越重。
是他?不是的吧?沒有那麼巧,他哪裡會知道她在唐周呢!
“啊,嘶……”
驚呼聲把田蜜驚醒,看着臉上有些痛意的人,田蜜尷尬的道歉:“不好意思,抱歉,是我不好,我再輕一點。”
“那個,沒事……”年輕的軍人搖頭:“其實也不是特別疼。”
聞言,帳篷裡的人不由的好心笑起來。
這個田同志人長的漂亮,性格也溫柔,有禮貌,不少的年輕軍人對她都挺有好感的,在給她處理傷口時,一般都不會表現出疼痛的模樣來。
田蜜扯了一個安慰的笑臉,飛快的處理傷口:“對了,你們說的那個迎賓樓酒店,是從這裡過去七十多公里的市公園對面那裡嗎?”
“嗯,對。”
“田同志,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田蜜搖頭,回答。
“好了,這兩天要按時換藥,沒事我先出去了。”
“田同志,謝謝你啊。”
“不客氣,你們辛苦了。”田蜜笑着點頭。
這是一羣可愛的人,不管國家和人們有什麼危險,他們都是衝在第一線的。
軍區臨時醫院裡的傷員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只要身體穩定的,都會被送到後方去。畢竟這裡就這麼大,還要容納更多需要急救的傷員,自然是需要騰地方的。
軍車每刻都在來往不斷,不是運來傷員,就是運走傷員也有運送物資和救援人員的車輛。
田蜜忙了一下午,實在是心神不寧,於是在軍車往裡去的時候,找到司機一陣請求,終於得以上車往裡去。
“田同志,你要進裡面?”
“對。聽說你要路過迎賓樓酒店,我就是到那裡的。”
“不行,裡面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在這裡吧。”雖然現在已經十三號了,距離地震發生的時候已經過去七天了,可震中心還是餘震不斷,並不安全。
“我就去認個人,如果不是,到時候我會自己回來的,麻煩你了。”
“能不能讓我也跟車進去,我會安靜不打擾你的。”
“田同志,這……”
“不可以嗎?”田蜜也不想勉強,瞭然點頭:“那你先走吧,別耽誤時間了。”不行的話,她走過去看看也是可以的。不然她心裡不踏實,害怕是葉澤軒,又怕是葉澤軒。
“不是的,田同志,那裡真的危險。”司機好心提醒。
“我不怕危險。我是去找人的,找不到了我就回來了。”
“那好吧,你跟我車去。”看樣子如果不順路帶她一程,她會自己走去的吧。
這一路上不安全,一個女同志,還是跟車的好,反正也順路。
“謝謝,謝謝你。”田蜜感激的露出笑容,和別的女護士打了一個招呼,便急忙上了車。
路上其實不好走,坑坑窪窪不斷,好在這幾日來這裡的路段已經被清理過了,來回通車並沒有問題,田蜜坐在車裡,和運送物資過去的司機說了幾句話後,便安靜不語。
兩個小時後,在一個急救點後面的三輛車停下把物資卸下,而田蜜這輛車和後面的兩輛車繼續往裡面開去。
到迎賓樓酒店附近的時候田蜜和司機打了招呼,自己便飛快下車,看着三輛車駛離,這才往那走去。
這會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公園裡有大量的帳篷,周圍陸續拉出一些電線,接通電,這會也已經亮起來了。
這裡這麼多天過去了,周圍的廢墟里還是有人不斷的翻找挖掘被埋的親友,田蜜看得一陣心酸。在這樣的大災難面前,人類顯得格外的弱小。
可當大家齊心協力把受困、被埋的生產者救出來的時候,周圍人的感動目光和同心協力的精神,又顯得那麼偉大……
田蜜站在酒店廢墟不遠,看着她原先入住的房間坍塌的位置上,一個男人正在不顧一些的搬撬開周圍的東西,時不時的張口呼喊兩句,聲音嘶啞低不可聞。
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身上,那岣嶁的背影顯得格外的疲憊,僵硬的腳步,衣服上劃破了不少口子,偶爾有血跡滲出,代表他受了不少的傷……
一旁有人路過,不住的搖頭:“這都那麼久了,低下掩埋的那麼嚴實,就是找出來也是……”
“不肯休息,也沒吃幾口東西,這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地震讓不少人家破人亡,悲痛、悔恨、怨恨等負面情緒讓調節不過來來的人,因此生無可戀自殺的人每天都有十幾個。像這個男人這麼瘋狂的不是沒有,不過沒能支撐那麼久,畢竟在坍塌的大樓裡翻找挖掘需要很大的體力,這麼連續不斷,沒有人能支撐那麼久,往往是有心無力。
這時大地一個晃動,又是一個餘震襲來,在帳篷裡的人蜂擁而出,而大多在廢墟上挖掘的人都停下,跑到寬闊的地段,等待餘震過去。
只有葉澤軒,還在那奮力挖掘,更是因爲餘震的到來顯得格外的瘋狂。如果在不抓緊,蜜蜜要是睡過去了……時間越久,對蜜兒來說就更加危險。餘震會對被困的人照成很大的二次傷害。
一個石塊從隔壁斷裂的樓房掉了下來,直接砸到葉澤軒身前不遠的地方,飛濺的碎石在他身上劃出道道血痕。
“危險呀……”
“快出來……”
“餘震來了,快下來……”
葉澤軒充耳不聞,這一刻他腦海裡只是憑着一股毅力在支撐着,一定,一定要找的田蜜,一定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蜜兒她會害怕……
“蜜蜜,蜜蜜……”葉澤軒嘶聲裂肺呼喊着。
“蜜蜜,別害怕……”
“蜜蜜,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會救你出來的,我在……”那聲聲沙啞絕望的呼喊聲,聽的旁人一陣心酸。
“蜜蜜,你別擔心,別擔心……”
“那個男同志是不是瘋了?”因爲受不了失去親友而瘋掉的人不是沒有,可這好好一個人民公安,也……不過這樣的事情看多了,大家也就不奇怪了。
餘震讓旁人不敢上去,這周圍看到葉澤軒如此幾天了,連之前上去勸說試圖架走他的男公安都被他甩開了,自然沒有人敢湊上去了。
“葉澤軒。”田蜜捂嘴哭泣,聲音小的可憐,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這一刻,心裡所有的,所有的糾結、忐忑、埋怨、傷心失望和責備統統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