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一個大人物,喬辛雅一個小丫頭又怎麼會認識?
秦嶺百思不得其解,阿青將手-槍扔給了方惠,冷冷的丟給了他一句話,“別忘了喬辛雅是誰的老婆,留你一條命,等着慕二少親自來處理你。”
命人將秦嶺帶了下去,阿青順手搭上方惠的肩,攬着她一起往前走,“惠子,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吧?”
毫無來由的,一句問話。
方惠微怔,鼻尖,瀰漫着他森冷的氣息,她牽強的扯出一抹恭謹的笑弧,“當然。”
“嗯,很好。踺”
阿青揚脣,指腹,若有似無的輕擦過她尖細的下巴,“這麼漂亮的美人兒,又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就這麼香消玉殞了,惠子,我一向很疼你,你可不能讓我傷心喔。”
“阿青少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唔,不懂就好。”
“……”
阿青的語調,陰陽怪氣的,方惠面上冷靜自若,心裡,其實早就明瞭了,在法國的時候,她放走了霍向風,阿青對她便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沒動她,想必,還在考量中。
若是今晚,她還是幫着霍向風脫身,那麼,她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方惠微微眯眸,眼底,淌着一份果決和釋然。
入了這行,她就沒想着要活着回去。
護着主子安全,爲主子死,是她的使命,她不怕。
何況,霍向風,她的霍公子,一直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不可能的人。
爲愛着的男人死,值得。
……
外頭,狂風暴雨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天的時間,足夠他調兵遣將。
拿下秦嶺,輕而易舉。
之所以跟慕子昇潛進來救人,也是顧忌着秦嶺倒了,g市黑-道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可以出手整治,但是,顧家那邊,本就對他的黑-道身份不滿意,他要是再生出這些事端,他和顧惜君的事……就玄了。
但,見着喬辛雅被傷成這樣,作爲她老公的好兄弟,怎麼着也得幫她出了這口惡氣。
索性,就滅了他。
許凌寒殺伐果斷,和着那鐵血手腕,不多時便佔領了這一寸方地,慕子昇抱着喬辛雅,見收拾的差不多了,正要往外走時,喬辛雅卻突然起身抱住了他,“小心!”
子彈,劃破蒼穹。
隨着一道白煙,直直的射入女人的背部,一彈,穿心。
沒有人看清這一刻發生了什麼,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槍口,對準了慕子昇,喬辛雅不經意間的擡眸,看到了,所以,她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慕子昇,她愛的男人。
也就在這生死瞬間,霍向風衝了出來,擋在了她身前,護着,他愛的女人。
也許,事情到這一步就結束了。
誰都沒想到,被阿青攬在懷裡的女人,瘋了一般的掙扎着衝了過來,用自己的性命,護住了霍向風,她的主子,也是……她愛的男人。
清瘦的身板,承了那顆子彈。
鮮血,溢出。
染紅了男人震驚的鳳眸,“方惠!”
霍向風接住她倒下的身體,那眸裡的驚慌,映入那雙滿足的水眸裡,第一次,讓方惠覺得她這個小小的人物,在他的世界裡有了些微的存在感。
“霍、霍少,我的使命完成了,對不起,以後……不、不能再保、保——”
“砰”的一聲槍響,截斷了她的話。
心臟,停止了跳動。
這一槍,是阿青開的。
看着方惠閉上了眼睛,他牽脣,噙了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我的人,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裡,尤其,是背叛我的人。”
方惠的死,風淡雲輕。
卻成了衆人心裡的一根刺,隱隱的疼。
說不上的難受。
開第一槍的人,沒有找到,但是霍向風知道,是慕希年的人,他的目的,是殺了慕子昇,卻陰差陽錯的,害死了他的人。
至於喬辛雅爲什麼會出現,後來,他才知道,是她爬錯了方向,或許,冥冥之中就註定了,她跟慕子昇或遲或早,都會相遇。
這些,自是後話。
現在,他抱起方惠,想帶着她的屍體離開,卻被阿青攔了下來,“我的人,你也好意思帶她走?”
“讓開!”他冷聲。
阿青睨了他一眼,無動於衷,依舊僵直了背擋在他身前,“你可以走,但是,必須把她留下。”
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只要他說不,他便會開槍。
霍向風冷眸,越過他,徑自往前走,阿青眯了眯眼,指節,屈起,正要扣下扳機時,被許凌寒握住了槍口,“讓他走。”
“……”
許凌
寒發話,他不能不聽,只是很不甘心,“爲什麼放他走?方惠是內-奸,這口氣我怎麼也咽不下!”
“你對方惠是什麼心思我清楚,你不動她,留着她,早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你補的那一槍,權當是出了這口氣,霍向風這人你不能動,背地裡更不準,聽明白了?”
許凌寒下了死命令,阿青不服不行,只生着悶氣轉身走了。
他如此沒規沒距的,許凌寒也不惱,折身回到慕子昇身邊,“她傷得不輕,惜君在外面,我們先出去,這裡的事,明天我再來處理。”
“好。”
……
約莫一個小時的車程,一行人去了慕子昇的別墅。
顧惜君忙裡忙外的準備着藥箱,許凌寒坐在客廳沙發上勾畫着g市黑-道的佈局,而慕子昇,自然將喬辛雅抱進了浴室準備洗去她一生的狼狽,只是,似乎很難下手。
她全身上下,都是鞭傷,沒一塊是好的。
喬辛雅坐在浴缸裡,眼巴巴的望着慕子昇,而後者,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擰乾手中的毛巾,輕輕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污漬,“是不是很痛?”
“嗯,很痛,不過還好,沒死。”
喬辛雅自我打趣着,慕子昇沒好氣的摸了下她的頭,“臭丫頭,這下子真的是臭烘烘的了。”
“我都這麼慘了你還取笑我!”
喬辛雅皺眉,表示不開心,她隻字不提早上他和杜芷若緋聞鬧滿天的事,慕子昇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這新聞,總之,眼下不是提這事的最好時機,默了幾秒,纔將毛巾清洗了遍擰乾後繼續給她擦着,“爲什麼替我擋子彈?”
他問。
極其認真的問。
喬辛雅聽了他這話,無謂的聳了聳肩,“人的本能,如果換成了別人,我一樣會擋。”
“你因爲善良替我擋了那顆子彈,那霍向風呢?他豁出了性命護着你,他對你,是真的喜歡。”
慕子昇第一次承認霍向風對喬辛雅的感情,這番話,聽在喬辛雅耳裡,總有些怪怪的,他是在爲霍向風說好話嗎?
這不像他的性格。
秀眉,皺的更緊。
喬辛雅拉下他的手,眸光深沉,“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你聽聽就好了。”
“有什麼話就說吧,憋着不難受麼?”
喬辛雅彎脣,眼神,跟着淡了下來,慕子昇滯了一秒,看着她,一字一音緩緩的說着,“那天你說去商場逛街,其實,是去找霍向風了是不是?你和他在吃晚餐,我都看到了,你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
聽到了?
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她說她喜歡他,想好好的跟他在一起,爲什麼……他會是這樣一副表情?
喬辛雅想不通,剛想問,他不等她,徑自說了下去,“其實你對我怎麼樣我真的無所謂,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依你。”
“……”
他的話,她聽的很不舒服。
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
喬辛雅不知道該拿什麼話回他,慕子昇也沒有非逼得她回話,擦乾淨她的臉後,在脫下她衣服前,他問了她一句,“你不想做的事我不會再逼你,你的身子,必須一點一點的擦,我幫你擦,願意嗎?”
脫她衣服,第一次,難得的那麼客氣。
喬辛雅聽得更加納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我在過問你的意見。”
“如果不喜歡我自然會反抗。”
“……”
慕子昇那張俊顏僵了僵,她的反應,那麼實誠,不像是裝的,究竟是她的道行太深,還是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他給她擦身體?
霍向風愛她,纔會給她擋子彈,那她呢?
真的只是因爲心善嗎?
還是說……她的心裡其實一直是有他的?
並不單單是報復。
所以,她對他的感情,可以歸結爲……又愛又恨嗎?
慕子昇琢磨着,見喬辛雅盯着他,那模樣,小心翼翼又彆彆扭扭的,他牽脣,勉強的擠出一絲笑來,“那我開脫了?”
語調,恢復了雅痞。
喬辛雅抽了抽嘴角,雖說一身是傷,但光着身子被他看,還是有些害羞的,想及此,她乾脆閉上了眼睛,再次做起了鴕鳥,“我累死了,好睏,先睡會兒,你輕點擦,好了叫我。”
然後,頭一歪。
沒多時,就睡着了。
想必是真的累了。
慕子昇看着她,撈了幾根黏溼的頭髮放在掌心裡,上面,還有臭水溝的味道,這番清洗,是個大工程。
他動作小心,又極其緩慢,等將喬辛雅收拾乾淨抱下客廳時,許凌寒等的幾乎睡着了,顧惜君趴在他的腿上,見他們下
來了,忙提着醫藥箱上去,“怎麼抱下來了?快去牀-上躺着,我好給她敷藥。”
“她撐不住睡着了,抱着我不肯鬆手,你動作輕點,就這麼給她處理傷口吧。”
慕子昇抱着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顧惜君無語的白了他們一眼,“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也不必這麼秀恩愛吧?早上纔出了緋聞,小嫂子這麼快就原諒你了?”
她壓低了嗓子,慕子昇瞪了她一眼,“新聞我已經壓下來了,我不希望她誤會,等她醒了,這事誰都不能說漏嘴,聽明白了?”
“哥,紙是包不住火的,你和杜芷若的事她遲早會知道,早點坦誠總比以後發現的好,如果我是辛雅,肯定希望你主動跟我坦白,說不定我心一軟就原諒你了呢?”
顧惜君是站在女人的角度看待問題,然,慕子昇並不這麼想,“我和杜芷若什麼事都沒有,我需要坦白什麼?”
“什麼事都沒有?你和她在天台喝酒抽菸肩靠着肩的照片是真的吧?這事無論擱誰身上都覺得你們兩有一-腿,哥,小嫂子是你好不容易追回來的,我可不想你又稀裡糊塗的將她弄丟了。”
“你以爲這事我不想解釋?我喝醉了,記憶斷片兒了,杜芷若把我搞到了牀-上,口口聲聲說她是自願的,但是我知道,我沒碰過她,但是誰能給我作證?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辛雅又是個犟脾氣,你想讓我怎麼跟她說?”
慕子昇鎖眉,狠狠的嗆了顧惜君一口,適時,許凌寒悠哉的聲音自斜刺裡插了進來,“女人這種生物太難跟她們解釋,解釋了又不聽,子昇,我也認爲你沒必要解釋,如果她信你,自然會信,不信你,你再怎麼解釋也是錯的。”
“什麼叫我們這種女人?許凌寒,你在攻擊我們女性同胞!”
顧惜君生氣的鼓臉,許凌寒淡定的瞥了她一眼,“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我以爲你忘了。”
“……想吵架是不是?”
“別說吵架,野戰都沒問題。”
“……”
論嘴皮子功夫,顧惜君自認比不上他,因爲,他夠無-恥!
兩人幹瞪着眼,慕子昇頭疼的看着他們,錯過了喬辛雅那微顫而過的睫毛,其實,她醒了,只是,累的不想睜眼,也正因爲如此,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知道了,那緋-聞背後,他跟杜芷若的事。
她之所以不問,也是想聽慕子昇主動的跟她承認錯誤。
她在等,等他的一句解釋。
如今看來,恐怕是等不到了。
她輕呼吸着,耳畔的爭論聲漸小了下去,等感受到藥水塗抹在傷口上的辛辣又沁涼的觸感時,她動了下身子,似被疼痛驚醒,恍惚中睜開了眼睛,挾着抹睡意朦朧的茫然,“洗好了?”
“別動,已經在敷藥了。”
慕子昇按住她,喬辛雅偏頭,那氤氳的水眸,恰撞上顧惜君投射而來的關切的目光,脣,輕咬了下,而後對着她,歉意的說了聲抱歉,“這麼晚了還在麻煩你,其實我可以去醫院的。”
“你老公不放心你,只信我。”
顧惜君瞥了眼慕子昇,見他瞪着自己,不怕死的對着他做了個鬼臉,“幹嘛,我說錯了嗎?我們好心幫你救了人,大半夜的還陪着你們,你就給我這種臉色看?真是感覺不會愛了。”
“……”
顧惜君就愛嗆他,慕子昇懶得理這個瘋婆子,見喬辛雅因疼皺眉了,直接伸手打掉顧惜君的手,“動作不會輕點?”
“我kao!不要以爲你是我哥,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顧惜君眼紅的揉着手背,見慕子昇護着喬辛雅欺負他,忙轉身怒氣衝衝的瞪着許凌寒,“姓許的,你兄弟欺負我!”
話落,許凌寒捏了捏眉心,邊起身往樓上走,邊不緊不慢的丟給她一句話,“我上去睡覺了,你自己悠着點,他打你,你不會往他女人的傷口上撒鹽麼,反正這裡的醫生只有你一個,誰知道你用的是什麼藥。”
許凌寒什麼人,字字在點,句句在理,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得了他的指點,顧惜君對着他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