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母親,你帶着宣兒下去,我有話跟蔣潔說。”盧慶直直的看了眼周姨娘繼續說道,“你出去看着,不要讓人打擾,我說幾句話就好。以後乖一點,多孝順些母親,多照看點宣兒。”
周姨娘看着雙眸閃着了冷意的盧慶,有些害怕的點了點頭,從來也沒見過盧慶這個樣子。以前的盧慶大多都是自命風流,十足的貴公子,對蔣潔母子就算是厭惡,也從沒出現過這麼冷的目光。
可能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吧,周姨娘不禁有些後悔,慢慢弄死蔣潔就算了,真搞得太大怕自己也脫不了干係呀。
蔣潔一臉蒼白的站着,這二天的事情已經讓她體力到了極限,看着盧慶一臉平靜的樣子,倒是想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宣兒還不願意跟着榮侯夫人出去,蔣潔勸了幾句,幾個人便出去了。
宣兒回頭看了一眼蔣潔:“母親,我在外面等你,等下回去你要給宣兒講故事哦。”
“好,等下母親就會來陪着宣兒的。你要乖乖的。”蔣潔蒼白着一張臉,慈愛的看着宣兒說道。
盧慶眯了眯眼睛,原本倒不覺得宣兒可愛,現在看着與自己眉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宣兒倒是生出了幾分慈愛來。只是可惜呀,跟自己卻是如此得疏離。
盧慶淡淡的說道:“你身子不好,來坐到我牀邊來。”
蔣潔看了眼躺在牀上的盧慶,倒是有幾分奇怪,好像是不認識盧慶了。原本舞兒已經死了,也沒有證據是自己指揮的,蔣潔也是沒打算他會放過自己的,看着現在好言好語的盧慶,倒是奇怪他現在這樣的平靜。
“來,過來,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蔣潔看盧慶一臉的平靜,也只能坐在了牀邊的小凳子上。
“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你才14歲,你在佛隱寺上香,香燭繚繞裡,你帶着面紗,確實秋波留情那樣的美。那時候的你真美呀,我一見就着了迷。我偷偷跟着你,又怕嚇着了你,一路跟着你進了蔣府,問了門房就回家求着母親來蔣府提親。”
蔣潔靜靜的聽着,一開始也是感覺的到盧慶對自己的感情的,那時候自己跟盧慶也是很恩愛的,這纔有了宣兒,但卻可惜更多的都是些灰暗的記憶。自己想過放棄也想過和離,卻要爲了保護宣兒一點點的支撐着。
不管是應付對自己極度不滿的婆婆,還是虎視眈眈的姨娘,勢力的奴才們,蔣潔如一隻保護幼崽的母獸,緊緊的護着自己的孩子。好在以後,自己就可以解脫了。
這幾天蔣潔就打算慢慢把宣兒交給榮侯夫人了,雖然捨不得,但是想到宣兒不用再跟着自己擔驚受怕,蔣潔不由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小潔,你很久都沒有這樣笑了,每次看到的你都是愁眉苦臉,滿眼的淚水,我也覺得煩了。”
盧慶靜靜的說着,聲音原本是說着一些美好的回憶,卻讓人覺得冰冷刺骨。
“小潔過來,扶我起來,看我的頭髮是不是亂了。”盧慶低柔的聲音,彷彿是地獄的邀請,深怕蔣潔的拒絕。
盧慶一向在乎自己的容貌外邊,蔣潔想他是要梳洗站起身來,卻因爲體虛,用了最大的力氣再加上盧慶的配合,才扶着盧慶坐了起來。蔣潔歪着腰,臉上滿是汗水,髮絲也亂了垂下來幾根。
盧慶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眼裡閃着刺骨冷意,只是一瞬間,左手抓住蔣潔肩膀,右手拔下自己發間的白玉簪子,對着蔣潔的右眼狠狠的刺了下去。
蔣潔只覺得右眼一陣刺痛,還沒反應過來,便到了下去。美麗的左眼睜得大大的,只覺得溫熱的液體一點點,一點點的流出,自己的生命也快要結束了。
“表姐,我喜歡你,我會對你好的,嫁給我好麼,我會好好努力,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
“表姐,是不是因爲我太小了,可我是男子,我一定可以保護你的。”
“爲什麼你要嫁給別人呀,那個盧慶不是個好東西呀,榮侯夫人好凶的,他們會欺負你的。”
“表姐,你不要難過了,我再也不這樣了,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表姐,這是我自己刻的一串佛珠,你不要笑哦,我刻的不好。以後嫁了人可不要隨便哭了。”
“我只想送送你,以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了,都是我那時候太小了,以後任何人傷害你跟宣兒,我都要他們下十八層地獄!”
蔣潔不覺得痛苦,反而覺得很舒服,可以解脫了。
蔣潔慢慢摸了摸左手帶的那一串打磨的很光滑的佛珠,那個青澀的少年,要是有來世,我還願意做你的表姐。蔣潔的眼淚順着血液緩緩的流出。
這一世,你的情,我一定會記得的。
盧慶看着蔣潔淒厲的笑意,不由打了個寒顫。
門被推開,衆人都是呆住了。那個失去血色的睜開眼睛的女子,周圍卻一片的血色,豔麗的色彩中嘴角的笑意更是詭異到了極限。
盧慶則是一臉冷漠的看着,彷彿這些跟他沒有關係似的。榮侯夫人忙叫錢嬤嬤把宣兒抱了下去。
錢嬤嬤看了眼一直照顧的蔣潔死在眼前卻是一聲不響,抱着宣兒下去。宣兒剛纔哭着找母親,現在卻一聲不響。
“好,等下母親就來會來陪着宣兒的。”母親你騙人!宣兒小小的年紀卻是憋着哭一聲不吭,錢嬤嬤右手摸着宣兒的頭,靜靜的走了出去。
“慶兒,你…你怎麼…”榮侯夫人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努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殺都殺了,還問什麼,我還不是怕以後宣兒向着這個賤人,我們沒好日子過麼。反正她也身體不好,就說是病死了。蔣家就那一個沒用的兒子,還能拿我怎麼樣。”
“你以爲他孃家好糊弄麼,你就算要弄死她,什麼辦法不行偏偏留下這麼大的血窟窿。雖說蔣家父子戰死,以爲那個蔣家小子原先聽說是個沒用的,不想現在說是立了戰功還俘虜了漠北的不少士兵呢。更不要說蔣潔的舅舅白靖現在是丞相的女婿,女兒又要進宮,只怕我們…”
“你怕什麼?真被發現了,要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繼續做你的榮侯夫人,享你的福!”
“你說這話不是要誅我的心麼。”榮侯夫人痛心的皺起了眉頭,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盧慶,眼睛裡冷光一閃,“蔣潔只有19歲,還沒到弱冠。可以把蔣潔入棺直接定死。沒到弱冠應該早點下葬纔是。”二人相視而笑,站在一旁的周姨娘一臉驚恐的看着地上躺着的蔣潔。
原本正當妙齡的蔣潔就這麼睜着眼靜靜的躺着。
瑛陪着老夫人修完了早課,說了一會話,看老夫人累了剛想着回去休息,便看見二夫人跟秦氏一臉驚慌的走了進來。
“老夫人出事了。”老夫人也不看二夫人,只是閉着眼睛淡淡的說,“出什麼事了,好好說。”
“蔣家的大丫頭死了,已經過來報喪了。說是還沒到弱冠,已經入館了,明天就要下葬了。”
老夫人只是閉着眼睛,依舊淡淡的說道:“阿茹你去準備一下帶着他們去吊念一下,再叫人去通知康兒一下。”
蘇瑛原本只是靜靜的聽着,聽到三哥的時候,心裡揪着疼了一下。三哥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蔣潔沒有到二十歲,早點下葬也是可以的,可是這麼早就入館,起碼也是要等人孃家人來見一面在下葬的,這樣未免讓人覺得疑心。再加上昨天出了這樣的事情,今天蔣潔就死了。蔣潔原本就要病死了,何必這麼急呢。
蘇瑛回去換了身素淨的衣服,便跟着二夫人出門了。二夫人跟秦氏一輛馬車,蘇瑛跟琬兒坐在一輛馬車上。蘇琬只是靜靜的坐着,難得的一句話也沒說。
“二姐,你說以後嫁的人會對我們好麼。”蘇瑛回眸看了眼琬兒,他只是這樣靜靜的坐着,眼裡卻有了點點眼淚。
蘇瑛擔心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這二天的事嚇到你了?”
蘇琬搖了搖頭:“我雖然也還是知道事情的。榮侯府的事情,我還是聽說過的,蔣潔姐姐那麼美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我怕,我怕以後會不會也遇到那樣的人家,我怕我應付不來。”
蘇瑛嘆了口氣,過來摟着琬兒道:“不要怕,表姐是遇人不淑,你還小呢,到時候我們會幫你好好看一個好的。”
蘇琬點了點頭,靠在蘇瑛懷裡,用頭蹭了蹭。蘇瑛輕笑着,摸了摸蘇琬的頭。
到了盧家,蘇家擡頭看了眼門口的閃閃的盧家二個字,眼裡射出點點的冷意,這樣的一個家就不用再存在了。蘇瑛跟着這二夫人,秦氏默默的走着,心裡有股怒氣一直在翻騰着。曾經的自己也是這麼被老公輕賤的,要是可以,他一定也會這麼殺了自己。
蘇瑛握了握拳頭,一定會讓他們知道代價的。不知什麼時候,蘇瑛已經不再僅僅只是同情宣兒那個孩子了。
蘇瑛走進靈堂,便看見蔣沁扶着母親白氏撲在靈柩上幾乎崩潰的哭着。只有榮侯夫人帶着宣兒二個人在一旁靜靜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