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時間,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雖然,她知道他絕不會傷害自己,但,兩人的心裡仿似已經隔閡了一些什麼……
她不在追問他爲什麼是睿王爺,他也不問她爲什麼會是安南王妃……
很多敏感的問題,就這樣擱置在心裡,沒有人提及。
現在,該叫他四哥,還是睿王?他心底還當他是蘇睿塵,還是,早已經改變,他到底成了顏虹的好兒子,顏睿?
在顏睿的悉心陪伴下,她真的很快樂的過了兩天。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爲她親自跑遍大街小巷去買各種小吃食,親自選了一大堆名貴華麗的髮飾朱釵,他幫她推鞦韆,幫她選衣料做新衣……
對她,他仍舊十百般寵溺萬般疼愛。
望着她時,眸中永遠凝聚着溫柔的情愫,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整個人好像都多了幾分生氣。
“小舞,今天陽光不錯,出去遊湖可好?”顏睿柔和的注視着她,輕聲問道。
“好啊好啊。”她正巧在院裡憋壞了,聞言立刻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天涼了,你自小身子弱,一定要穿暖。”
他自然而然的拿起衣架上的白色狐裘披風幫她小心的繫上,一臉濃濃的關懷。
“四哥真好。”她乖巧的站着,笑靨如花,等待着他擺弄好披風,兩人這才一道出了遠門,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行駛了一陣之後,馬車止住,顏睿仍舊戴上銀色面具,卻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繡着出水蓮花的面紗體貼的幫她戴上,還笑言。
“小舞這樣的天姿國色,可是很容易被歹人窺伺。”
“不是有四哥在嘛,小舞纔不怕。”她抓着他的手臂跳下了馬車,一臉的得瑟。
兩人從岸邊上了一艘不算豪華的木船,除了撐船的船伕,便只有顏睿和白荷兩人。
今天陽光格外晴好,所以出遊的人也不少,此刻,河面上還飄蕩着好些船隻,還有各種畫舫,時不時的還會傳出各種悠揚的樂曲飄蕩在湖面上。
倚在顏睿的肩膀享受着寒冬來臨之前的溫暖陽光,她微眯着眼眸,慵懶的像是一隻精緻優雅的小貓。
顏睿並不言語,只是一直專注的凝視着她,面具下的眼眸透發出那般的溫暖和柔情。
“小舞,真希望……你能永遠陪在我身邊……”
他的目光帶着幾分癡迷,銀面具在陽光下折射出陣陣耀眼的光芒。
“四哥?你說什麼?”她轉過臉來,仍舊懶懶的斜靠在他的肩上,眼神帶着幾分疑惑和探尋。
她靠的越近,身上的那股馨香縈繞在鼻尖便越發清晰誘人……
顏睿忽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澀,連忙慌亂的別過頭錯開她純淨的目光,一把抓起小桌上沏好的一杯熱茶一飲而盡,一邊侷促的解釋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渴了……”
白荷不疑有他,轉身,銳利的目光掃過逐漸靠攏過來的幾個畫舫,眸底已經生出幾分戒備。
她不動聲色的往他懷裡靠了靠,好似親暱的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四哥,小心,這裡有古怪!”
就在她靠近顏睿時,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更加明顯。
似有一道犀利憤怒的視線一直緊盯着自己,那種感覺,猶如芒刺在背,令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可當她回頭過去時,卻無法追蹤道那人的身影。
“小舞……你……快走……”身旁的顏睿無力的抓住她的柔痍催促道。
白荷低頭仔細一看,顏睿整個人似乎已經有些昏昏沉沉快要入睡,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四哥,四哥!”
抓起他剛喝水的被子放到鼻尖仔細的嗅過,白荷立刻低低的咒罵,“該死,是迷藥!”
她心中暗恨自己太過懶散大意,連忙一手扶起顏睿,正準備喊撐船的人回岸邊。
誰料,那撐船男子回身的瞬間,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黑影狠狠向着顏睿一掌擊來!
“哼,找死!”
白荷鳳眸一冷,周身煞氣涌動,不等撐船男子靠近便手臂一揮,一股巨浪滔天涌起,浩大的水波瞬間便席捲着男子的身體靜止落入了湖中。
而後便看到幾道水草的細影迎了上去,湖面冒出了一連串的氣泡之後,再也不見動靜。
於此同時,急速靠近的幾艘畫舫上同時躍出了三十多條男男女女的身影,將白荷所在的小船團團包圍。
不過,他們人沒有衝上來,反而倒是立在船邊,一個個手中快速變幻着玄術法決。
一眨眼,整個湖面涌起了滔天駭浪,大浪翻騰水花涌濺,浩渺的水波中,無數的冰箭冰錐還有各種利器暗藏其中,無不例外的齊齊襲向正中的兩人!
“不過爾爾!”白荷不屑的冷哼一聲,“水龍舞!”
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天地!
一條巨大的水龍翻飛着現身在湖面上,以盤旋的姿態將兩人一船護在了正中,碩大的龍頭仰天長嘯,龍尾狠狠一擺,氣勢如虹,襲來的攻擊盡數化解。
扭動着龐大的龍軀,水龍咆哮着蕩起漫天的水波攻向畫舫上的敵人。
於此同時,湖面上,已經很快的探出了無數根細長的水草,彷彿長了眼睛一般,從畫舫的底部攀沿着一直生長到了畫舫上……直至,將整個畫舫都牢牢束縛!
水龍龐大的身軀仍在與敵人纏鬥,白荷眼看差不多了,便不再耽誤時間,心念一動,輕喝一聲,“沉!”
話落的瞬間,水草便如鬼魅的手掌一般,直接將那幾只畫舫拖到了湖底,與水龍纏鬥的三十多人猝不及防,十幾人很快接二連三落水,便被水草拖曳着下去很快沒了聲息。
“死!”
而還藉助水之力留在湖面上的十幾人,在白荷的命令之後,也被突然狂怒起來的水龍狠狠抽中甩了出去,接着,漫天的冰錐細密的射下……
一陣慘叫之後,湖面上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濃郁的血腥味兒從湖面飄蕩開來,染紅了大片大片的湖水,那般悽豔!
“四哥,我們走!”
感受到那股熾熱執着的目光似乎一直存在,白荷再也不看一眼不願耽誤,扶着顏睿手指一勾,水波便推動着小船自動在湖面前行,很快就能看到岸邊。
一襲雪白狐裘纖塵不染的蒙面女子,扶着一襲墨袍身姿挺拔的銀面男子,兩人的身影完美和諧,就如同仙人降世一般。
臨近岸邊還有幾丈遠時便凌空踏波而來,翩然落地,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湖面上的慘烈盡收眼底,一襲黑袍宛若天神的英俊男子從暗處現出了身形。
“蘇—雪—舞!”一字一頓的低沉叫着這個名字,拳頭逐漸縮緊,骨節很快泛白……
房中,顏睿服下了白荷的解藥這才清醒過來,迅速跳下牀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荷,急切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找大夫?”
見白荷不語,便又一臉懊惱自責。
“都是四哥不好,我不該貿然帶你出去……差點讓你遇到危險!若是你有一點損傷,我該如何對得起爹孃和幾位兄長?”
“我沒事。”白荷只是淡笑着,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別擔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四哥,你陪我玩了三天,一定有很多正事要處理……”
顏睿明白她話中之意,便也不再多說,柔聲道,“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回府,明日再來看你。”
“四哥,有很多人要殺你,小心。”她叮囑道。
“嗯,小舞放心。”顏睿說完很快離開。
白荷立即換上一身不顯眼的暗色衣服,蒙着臉從後窗不動聲色的翻了出去,正好看到顏睿的馬匹從院子後門出來,一路西去。
跟隨着他一陣,終於在睿親王府門口停下,有下人恭敬的牽着馬離開,她便悄悄的潛入了王府一路不近不遠的跟着顏睿。
“王爺,王爺!您沒事吧?”廳門口一個四十多歲威武的中年男子急切的迎了上來,兩人立刻步入廳中。
白荷便伏在房頂輕輕移開一塊瓦片,運足耳力探聽着兩人的談話。
“睿兒,你做事一向沉着冷靜,今日怎麼如此魯莽?”中年男子的話語略帶責備,卻是關懷無比。
“舅舅,無礙。”
白荷一聽心中頓時瞭然,看來,這中年男子,就是大將軍上官清無疑了。
“哎……”上官清長嘆一聲,“你明知冷皇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你的機會你還……”
“我沒事。”顏睿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沉靜內斂。
“誰也無法保證每次你都能這麼幸運,以後,千萬別再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了……要是你娘莞兒還在世,一定十日日夜夜爲你牽腸掛肚。”
屋頂上的白荷疑惑了,莞兒?蘇夫人的閨名可不叫莞兒啊?這麼說來,顏睿口中的娘,果然不是蘇夫人,而是,上官清的妹妹,上官莞兒?
白荷心中突然就沉重了下來。
自己遇見的最後一個親人,竟然真的成了仇人的兒子嗎?他現在的的確確叫顏睿,是顏虹的兒子……
“舅舅,我一定會親手了結冷皇后。”
清冷的一句話,卻是蘊含着無盡的森寒和殺機。
“睿兒,你知道就好,三年前我救回你,費盡力氣拉攏西太后恢復你的身份,就是爲了能報你孃的大仇、助你登上皇位,在這緊要關頭,你萬萬不可節外生枝……”
“舅舅放心,我心裡早有打算。”
“聽說你今天是跟一個蒙面的女子一起出遊?睿兒,前幾日不是計劃好了找機會擄走安南王妃好挾持顏墨……
這個顏墨可是對自己的這位傳奇的小王妃寵愛無比,只要掌握了這個女人,我們便相當於扼住了顏墨的七寸。
這幾日,自出了那些官員被暗殺的事件之後,謠言四起,太子已經無法坐穩儲君之位了。
冷皇后心知皇帝心中已經不滿,現在已經蠢蠢欲動,應該很快便會部署奪位……
到大亂的時候,我們可以威脅顏墨出兵,讓他先替我們肅清冷皇后太子一黨的障礙,也能順便削弱他的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只要控制了顏墨,太子那個廢物絕不是你的對手,舅舅會帶着手下的所有親信擁護你……
皇位與你,唾手可得!”
白荷聽着聽着心就涼了,一種難言的苦澀涌上心頭。
四哥,難道我與你,拋卻了蘇家四公子和蘇五小姐的身份,就只剩下相互利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