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到了五月,但煬都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爽。不知是不是被這樣靜謐的夜所俘獲,沈易安莫名覺得,此刻顧念的睡顏讓他的心裡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
或許……能一輩子守着這樣一個人,也不錯。
想到這裡,沈易安不由得笑了起來。側過身子,靜靜的看着顧念熟睡的模樣,鬼使神差的,沈易安擡起手,輕輕的朝顧念的臉上靠去。
她太累了,這段時間以來,沈易安很清楚,顧念每天都十分辛苦。無論是原來的餛飩攤,還是現在的草編商行,顧念都以一己之力,幾乎沒有求助什麼人的幫助,這麼獨立的撐了起來。
雖然說這一路走來,無論是沈易安還是黃掌櫃都給了她不少的幫助,但是如果她不是一個能夠讓人心服口服的人的話,恐怕也不會得到這麼多的支持吧。
“顧念……”沈易安輕輕開口,大手終於輕輕的覆蓋在她的後腦勺上:“你辛苦了。”
“唔……”睡夢中的顧念輕輕的喊了一聲,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緊接着緩緩睜開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總覺得身邊有一道黏糊糊的視線一直在看着自己,夢裡還有人從身後給她後腦勺上來了一記悶棍,嚇得她趕緊就睜開了眼睛。
“咦你醒啦!”看到睜開眼睛的沈易安,顧念露出了笑容:“天色不早了,你既然已經醒了就趕緊回去吧!”
聽了這話,沈易安不由得愣了一下,轉而閉上眼睛,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我頭疼……可能是喝多了着了風……”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沈易安疼得太真實了,顧念竟然一點也沒有懷疑,趕緊從椅子上爬起來,坐到沈易安的牀沿上,擔心的伸出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我回來的時候你坐在地上的,該不會是發熱了吧,我讓木香給你去找大夫去,要不發熱了可就不好了。”
顧念的手一直在沈易安的頭上摸來摸去,撩撥得沈易安的心裡癢癢的。沈易安極力的剋制着自己不要去抓她的手,儘量的讓自己的“頭痛”看起來更加真實一點。
完全沒有懷疑的顧念有些着急,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正要喊木香的時候,沈易安趕緊伸手抓住了她:“你讓我睡一會兒,明天起來應該就沒事了。”
“真的嗎?”顧念半信半疑的問道。
沈易安輕輕的點了點頭。
昏黃的燭火下,沈易安的臉上有一絲絲紅暈環繞,顧念再次仔細的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確定沒有發燒之後,這才鬆了口氣:“行吧,我去讓木香給你煮一碗薑茶,至少把體內的寒氣去一去。”說着,她起身就要出門。
看着她的背影,沈易安本想問她一句一會兒還會來看自己嗎,但是硬生生忍住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特別是和沈景行達成的交易,沈易安就明白,自己即將面對的身不由己。
顧念現在已經有了家業,將來再嫁不會是難事。若是在這裡被他耽誤了的話,沈易安想,恐怕這一輩子自己都不會安心。
想到這裡,沈易安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合上了眼睛。
“沈易安,沈易安你醒醒,”顧念用力的拍着沈易安的臉,不過纔出去這麼一會兒,這人怎麼說發燒就發燒,也不帶一點猶豫的。
“沈易安,你聽得到我說話嗎?”顧念加大了手裡的力度,啪啪的拍着沈易安的臉,沈易安的臉上清晰可見的就紅了起來。
一旁端着薑茶的木香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擔心了起來。這萬一沈易安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顧念左右開弓把臉都給打紅了生氣了怎麼辦?
雖然木香有心想要提醒顧念下手輕一點,但是沈易安現在渾身發熱昏迷不醒的樣子,木香又同樣擔心萬一沈易安出什麼大事兒怎麼辦。
不知道顧念給了沈易安多少個耳刮子,沈易安這才悠悠轉醒。
應該是疼醒。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顧念看到沈易安睜開眼睛,終於鬆了口氣。趕緊從木香的手裡把薑茶拿了過來:“快,把這個喝了!”
剛醒過來的沈易安還有點懵,一臉愣愣的看着顧念,在她的幫助下,喝下了大半碗的薑茶之後,這才緩了過來:“我怎麼覺得……臉有點疼……”
“……”顧念這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好像……下手有點重了。
“可能是因爲你發燒,把臉給燒疼了。”顧念說着,把薑茶放回木香的手裡,站起身,帶着一臉的笑容:“你先躺着,我給你去請孟大夫。你現在發燒了,不能再留在我這兒。我派人去你府上通知了,應該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你回去的。”
聽了這話,沈易安垂下了眼眸:“那你別走,陪我說會兒話吧。”
“啊?”顧念沒反應過來:“我啊?”說着,她指了指自己:“那個……我還要去睡覺呢,木香陪你說話吧……”顧念說着,把站在自己身後的木香推到了自己前面。
“顧念,”沈易安喊了一聲顧念的名字:“你陪我說會兒話。”
顧念和木香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衝木香揮了揮手,示意木香先回去之後,重新坐在了沈易安的面前:“你想說什麼話。”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沈易安問道。
“沒有啊……”顧念認真的說着,末了還補充了一句:“說實話,我沒有討厭你,你看你爲人正直,總是爲民辦事,這樣的好官,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如果你能不那麼愛講道理的話,應該是真的一點都不討厭你了。顧念心裡說道。
“我還以爲,你會埋怨我。”沈易安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手指:“如果我早點把西山匪寇剿了,你也就不會平白遭受一次非人的虐待了。”
聽了這話,顧念猛地想起了自己剛剛醒過來的時候。那時候的顧念,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被打得特別慘,倒也是附和“非人的虐待”這個形容:“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是如果沒有這個經歷的話,我恐怕現在還在鄉下住着,做我籍籍無名的小寡婦,連飯也吃不上,病也看不起,說起來,還是得多感謝你纔對。”
不知道是不是顧念的語氣太過真誠,沈易安擡頭看着顧念的時候,眼底分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