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子”,蒲絲說道:“你再吹一曲嘛!吹奏歡快一點的,——”
南若風搖頭苦笑道:“蒲絲,我已經吹了好多遍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蒲絲刁蠻的說道:“不行!你問問雪兒願不願意!如果她願意,你就要吹!如果她不願意——你還是要吹!”
本來聽到前一句,南若風已經開始向一旁的任天雪打眼色,可是聽到後面一句話,不由愕然。過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正色道:“蒲絲,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點兒都不尊重雪兒——”
蒲絲嗤之以鼻:“誰不知道,雪兒向來沒有一點兒主張的,什麼都聽你的!要是聽雪兒的,豈非隨了你的意。哼!不吹就不吹,誰稀罕!你吹得很好聽嗎?小白!雪兒!我們走!”說着一手抱起趴在地上的小白,一手拉着任天雪走回驛站——
看着遠去的倩影,南若風淡淡一笑,擡頭看看星空,自言自語道:“真希望,可以,成爲天上的繁星,無憂無慮,不會寂寞——”
夜風吹過,白色長袍的下襬被風吹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響起——
南若風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繼續仰觀星空。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影飄然而至——
懷抱古琴,黑紗蒙面,正是當日魔琴宗叫琴兒的女子。南若風看到了那名女子,眼中閃現出一絲複雜的光芒——
“多日未見,南公子一切可還安好?”那黑衣女子淡淡笑道。
南若風雙眼恢復了淡然,平靜地說:“魔琴聖女,此次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那黑一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別人常說,南家出了一個才思敏捷的儒將,看來果不其然——你獨自一人,又沒有帶那個劍修,你不怕我殺了你?”
南若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千金易得——想必如仙姑娘不會如此無情吧!——”
那名黑衣女子眼中帶着慌亂、驚訝,脫口而出道:“你怎麼會知道?”
南若風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潯陽夜月》與《十面埋伏》,是出自同一張古琴——若風自認爲還是可以聽出來的——”
那名黑衣女子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南家七少,果然是才思敏捷。撫琴佩服之至——”
南若風看着這個叫做“撫琴”的黑衣女子,笑着說:“撫琴,好名字,比那如仙好聽百倍——”
撫琴略帶羞澀的聲音傳來:“公子笑我——”
南若風打趣道:“哪裡是笑你,只是事實如此而已。撫琴弄簫——你不是還有個姐妹吧?呵呵——”
撫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就聽着南若風低吟道:“孤琴不語風鳴弦,彈劍作歌驚九天——撫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是魔宮的人,而且還是聖女——”
聽到南若風吟的詩句,撫琴眼中閃現出一絲黯然:“只可惜,你永遠無法彈劍作歌——我也只能成爲你的敵人——”
南若風淡淡道:“是嗎?雖然我現在無法彈劍作歌,但是我卻可以驚九天。爲什麼一定要成爲敵人?正邪之分,難道就這麼重要嗎?”
撫琴眼中愈加的黯然,低下頭,低聲道:“並不是什麼正邪之分,這個,你不懂——不過撫琴今生能得公子爲知音,此生亦足——”
南若風面色有些發冷:“我本以爲,這世上終於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了。想不到,你卻還是讓我失望了——”
撫琴淡淡道:“若風——你爲了自己的家族,可以選擇成爲一名儒將;我也爲了門派,選擇殺人——不過,撫琴今生今世不會對你出手——”
南若風有些黯然:“是嗎?又是爲了家族——倒是我不明事理了。各爲其主的道理,我明白——但是,你這次來找我,爲了什麼?”
早在衆人下天劍山之時,南若風就發現撫琴一路跟隨在天劍門衆人身後。直到現在,快到武都,南若風才尋了個藉口,找機會獨自一人。因爲,他十分好奇,爲什麼撫琴會一直跟着衆人——
撫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平靜地說道:“我是從天劍門一路跟來的,其實,我只是想暗中送你一程的——”
南若風有些迷惑,就聽撫琴繼續說道:“到白鹿書院之後,我就會消失——或許你不相信,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真的讓撫琴感到,感到——”感到什麼?撫琴沒有再說下去——
南若風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看着撫琴,有些沒落的問道:“撫琴,你能再最後爲我撫琴一曲嗎?”
四大家族雖然相互爭鬥,但是面對魔宮卻是同仇敵愾。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來,四大家族一直沒有大的衝突。因爲,只有未知的敵人,纔是最可怕的——
南若風心裡很清楚,他和撫琴兩人註定生活在兩個世界。天劍門跟魔宮,註定對立。長長的嘆一口氣,南若風安靜的等待撫琴的答覆。
沉默良久,撫琴笑着說:“真的是最後一曲嗎?”
南若風凝重的點了點頭:“最後一曲——自此以後,希望你我後會無期——”
撫琴黯然地說:“真的好希望,我能出自天劍門,這樣就可以和那個任天雪一樣,伴君左右——”
南若風笑着說道:“不過,那只是希望而已——”
撫琴笑着說道:“既然公子想聽小女子一曲,撫琴就恭敬不如從命嘍!——若風,跟我來吧!”說着轉身向林間走去。
南若風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直保持三步的距離——
不知走了多久,南若風隱隱看到遠處有一間小木屋,從門縫中透出昏暗的燈光。撫琴停下腳步,看着那間木屋,淡淡道:“到了,就是這裡了。”
南若風笑着問道:“你早知道我會來?”
撫琴“噗嗤”一笑:“想不到你這人倒是自戀的緊!這裡是先慈的住處——”
南若風看到撫琴有些黯然,不由說道:“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撫琴搖搖頭,笑着說道:“沒什麼的——好了,我們進去吧!”說着,右手抱琴,左手拉着南若風走向木屋——
推門進屋,屋內是一片粉紅,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淡淡的香氣飄來,讓南若風不禁感覺精神一振。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粉色的牀,一張茶几,一張彈琴用的矮几,一個香爐,兩把座椅——
茶几上放着一個酒壺、兩隻酒杯。南若風有些詫異,看了一眼撫琴。撫琴面色一紅,有些羞澀地說道:“我有一種感覺,你一定會,會跟我來這裡——你,你想不相信?”
南若風笑了笑:“你的感覺真的很靈,都已經趕上雪兒的劍覺了——”
誰料,撫琴聽南若風提到任天雪,面色一冷,盯着南若風,一字一句道:“今晚,撫琴只希望你只屬於我一個人,不要再提起其他女子。不知道這個請求,公子可願意?”
南若風笑着說道:“知音有求,若風定當做到。撫琴你放心便是,今夜,我保證不會再提起了——”
撫琴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走到琴桌之前,將懷中古琴放於桌上。然後轉過身來,面對着南若風——
右手緩緩擡起——
黑色的面紗悄然飄落——
驚人的美麗,再次呈現在南若風面前。此時的撫琴,沒有了當初如仙的那份妖嬈,有的只是清純。那雙眸子,秋波盪漾,讓南若風的心不由一蕩——
撫琴甜甜一笑:“今生能遇見你,是撫琴的福氣。雖然你我今日不過第三次見面,但是撫琴已經認定——好了,不多說了,公子想聽琴,撫琴這就爲公子彈一曲,不過希望公子能用笛子配合一下——”
南若風點點頭,表示答應。撫琴坐於琴桌前,輕撫古琴,淡淡的說道:“此琴,乃我魔琴宗鎮宗之寶。名曰:紫微天魔琴。今日就用此琴與公子合奏一曲《亂紅》吧!”
南若風點點頭,取出紫金玉竹笛,放於嘴邊。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一點通——
琴聲響起——
含蓄——
笛聲響起——
溫柔——
疏桐流響卷輕霜(卷輕霜)
一樹晚紫飛何方(望不斷淒涼)
輕紅夢斷琵琶弦弦徵人望
飛花空鎖恨離傷
孤城青山望歸客
閒雲散盡飛鴻過
煙長日落羌笛年年斷腸歌
紫桐花裡枕暮色
關山畫作遠山長
亂紅千里青草淒涼
望遍爛漫春色所恨年年贈離傷
月華軟幽人獨來往
月明倚樓盡望鄉
斷橋紫蘇飛落寒江
看盡落花春殘猶道碎紫十里香
容華散盡惜流芳
一曲終了,兩人相視一笑——
南若風緩緩收起紫金玉竹笛。撫琴慢慢站起身,走到南若風身邊,不自禁的撲入南若風的懷中——
“知音難求”,撫琴喃喃道:“想不到上蒼真的就送我一個知音。可是,卻又讓我們不得不敵對——”
南若風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必傷心難過,說不定,以後雙方會和解的——”但是,他的底氣明顯不足。讓人一聽就知道,他說的話,只不過是美好的祝願罷了——
一滴眼淚滑過面頰,落在了南若風的衣衫上——
撫琴帶着哭腔道:“這是不可能的!——”
南若風笑了笑,說道:“誰說——”聲音嘎然而止,一雙冰涼的紅脣,堵住了自己的嘴——
相吻良久,南若風不禁有些眩暈。這是除了任天雪外,第二個和他接吻的女子。脣分,南若風還是有些呆滯的站在那裡——
撫琴輕聲笑道:“你這呆子,看似什麼都懂。其實,最不懂得,就是這男女之事——”說着,自己的臉不禁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