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我爸爸,還有……我妹妹,”舒茜察言觀色,趕緊向對方介紹。她從老闆凝滯的眼神裡,似乎讀到一些不太尋常的東西。於是,鬼使神差的加上一句,“她生完孩子,今天剛出院。”
她原以爲對方會好奇,會追問,爲什麼這麼年輕的妹妹,就已經生孩子。
誰知……
許攸恆就和那日在辦公室裡一樣,把沉默堅守到底。
他朝舒蔻捂得嚴嚴實實的胸口,耐人尋味的掃了一眼。爾後,又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背上兩排淡淡的,幾乎已經看不清的牙齒印。
篤篤兩下,有人叩響了他的車窗。他定睛一看,是臉色沉鬱的舒父。#_#67356
他馬上本能的越過對方的肩頭,去尋找舒蔻。只見失去父親依靠的舒蔻,站在稍遠處,就像一顆不經風霜,嬌弱無力的垂柳……
“請問,貴姓。”舒父的開場白還算客氣。
“爸,你這是幹嘛呢?”舒茜察覺到父親臉色不對,“我剛纔不都已經說了,他是我的老闆許先生。”
“那麼,你就是那天把我女兒一個人丟在公司裡的傢伙?”舒爸爸態度生硬的問
許攸恆把視線從舒蔻身上收回來,一挑眉梢,算是默認了。
“爸,你幹嘛提這件事。許先生那天只是忙糊塗,一時忘了。”舒茜迫不及待的攔在父親面前辯解。
事實上,她沒有就這件事追問過許攸恆,許攸恆當然更沒主動的向她解釋。
“那麼這幾個月,你天天早出晚歸,也都是和他在一起?”舒爸爸板起面孔,看着女兒。
“我……我和他只是在公司里加班。”舒茜知道父親的思想素來傳統保守,“還有別的職員一起的。”
“是就最好!”舒父把目光又轉向車內的許攸恆,厭惡的語氣和目光,活像許攸恆是個放蕩不羈,玩弄了他女兒的花花公子,“許先生,那麼今天我就在這兒,正式替我女兒向你提出辭職,從明天開始,她不會再去你的公司上班了。”
“爸,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舒茜萬萬沒料到父親會來這一手。她急了,扭頭轉向許攸恆,“許先生,你千萬不要聽我爸爸亂說,我可從來沒有辭職不幹的意思。”
許攸恆輕笑,顯然沒把舒父的話當一回事。
看到不遠的舒蔻正側着頭,仔細聆聽這邊的動靜,他把抵在舌尖的話吞回去,也輕叩了兩下車窗,示意司機可以開車。
於是,沒有道別,也沒有再見!賓利就好像一頭出擊的雪豹,轉瞬,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衆人眼前。
“哎喲,這男人就是你的老闆呀?架子也忒大了點吧!我剛纔和他打招呼,他竟然理也不理,難怪你爸不喜歡他,確實太目中無人了!”舒媽媽立馬揣起手,開始發泄內心的不滿。
舒茜嫌惡的瞥了母親一眼,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洗得已經泛白的大衣,“你也不看看,你今天穿的……這叫什麼呀!還想讓人家拿正眼看你。”#6.7356
“我……我怎麼了。”舒媽媽萬萬沒想到,自己吃了一肚子的癟,女兒最後居然還把箭頭指向了自己。
“俗不可耐的村婦!”舒茜挖苦道。
“舒茜!你怎麼能這樣和你媽說話?”舒爸爸一聲斥喝,原本鐵青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
舒蔻也覺得姐姐今天有點過分。就算爸爸不該擅作主張,幫她辭職,她也不該對媽說出這麼刻薄和勢利的話。
誰知,舒茜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理虧,她深吸了幾口氣,惱羞成怒的瞪着父親,“還有你,幹嘛要在許先生面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懂什麼?我這是爲了你好!”舒父額角的青筋,也開始突突直跳。
眼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舒蔻及時扯住了父親的衣袖,“爸,算了。有什麼事回家再說,這在大街上……”
“是呀,這天寒地凍的,小蔻又剛出院,你不能老讓她站在風口上啊!”舒媽媽連忙附合,趁機拉起舒茜,走進陰暗潮溼的樓道。
盯着大女兒不甘心的背影,舒父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小蔻,你有機會一定要勸勸你姐姐。”
“怎麼了?”舒蔻問。
“我看她是想麻雀變鳳凰攀高枝,鬼迷心竅了。那男人對她可壓根就沒那個意思,所以,沒事你一定要提醒她,千萬不要讓她陷得太深。”
連爸爸都看出姐姐的心思了嗎?舒蔻這個時候才明白。父親之所以對許攸恆態度惡劣,不是因爲他把姐姐一個人丟在公司,更不是因爲他的傲慢無禮,而是擔心姐姐在這樣一場懸殊太大的愛情追逐戰裡,最後會輸得一敗塗地。
可惜……舒蔻在心裡喟嘆一聲,現在的姐姐,只怕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舒家,住在冬寒夏暑的頂樓。
所以,舒蔻在父親的攙扶下,開始往樓上爬時。舒茜和母親已經站在自家的大門外。
舒媽媽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哎,說起這個許先生,挺眼熟的,我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
“算了吧!你就少扯了。”舒茜憑空翻了個白眼,活像全世界都欠着她的錢。
“不,是真的。”舒媽媽擰開大門,如夢初醒似的拍了下額頭,“我想起來了!不就是我給你妹妹送姜醋的那天晚上,我剛從電梯裡走出來,正好和兩個男人擦肩而過。對,沒錯,打頭的那個就是他!”
“是你眼拙,看錯了吧!”舒茜狐疑的問。
“沒有。”舒媽媽一口咬定,“那天是大年初一,醫院裡冷冷清清的,迎面突然這麼走來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其中一個手上還打着繃帶,我怎麼會看錯。”
“大年初一?”舒茜聽到這幾個字,頓時愣住了。這不正是許攸恆召她去公司的那一天嗎?
“你自己說,他的手是不是受過傷。他該不會是去醫院看病的吧!可當時都那麼晚了,而且那一層明明是婦產科呀!”舒媽媽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休說她百思不解,就是舒茜心裡也疑竇重重。她想起把自己留在公司裡的那一大摞文件,想起那天晚上神秘失蹤的許攸恆,尤其是想到剛纔許攸恆凝視着妹妹的眼神,彷彿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和滿足……^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