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倒是少見,從來都是他讓人無語,倒很少有人能讓他說不出話。
“我媽媽說了我這不叫膽小,以後二十歲了還改不了也不可恥。我這是因爲經歷過意外,情況特殊。”葉凡說完,嘟了嘟嘴不滿道:“所以現在,叔叔你能不能被用這種熾熱的目光看着我了。”
顧天淮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以爲自己一直看着他是在嘲笑他膽小?人不大倒是挺能說會道的,他小時候可不這樣。
顧天淮想到這裡,又覺得有些怪,怎麼好像不自覺得承認了他是自己兒子的事實。不過……他這小手肉嘟嘟的,這麼牽着倒也不賴。
顧家就像其他大家族一樣,有着富足的生活,和淡漠的關係。
記憶中顧天淮永遠是在看着父親的背影,不停地離開,遠去。母親亦是忙碌於上流社會的家庭走動,不停地與各家族的太太們打關係,除了每天的能對他說早安晚安,同樣擠不出時間陪他。
他小時候不愛說話,當然也不需要說話。
顧家的小少爺,要什麼只要用手指頭指一指就好了。等到後來,他又開始變得很愛說,但說的都是傷人的話,他比其他紈絝子弟更肆意妄爲,更我行我素。甚至現在,已經成熟的隨時可以接管顧氏了,也依然沒能改掉骨子裡的烈。
而血緣,親情,愛與真誠,這些東西在他腦子裡都是抽象的名詞,可是現在,忽然覺得有點不一樣了。
當葉雲輕做完專訪出來時,聽到井景說葉凡找不到了,立刻急紅了眼。
井景知道在葉凡的事情上葉雲輕沒有理智,趕忙安撫道:“你別急,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
“這大廈88層,你們找得到嗎?用廣播吧。”葉雲輕緊皺着眉頭道。
井景一聽立刻反對起來:“不行,葉凡的身份多特殊啊,你這麼高調的用廣播找,不知道又會翻騰出多少事情來,你還嫌自己麻煩不夠多嗎?”
“那也比丟了他強啊!”
正在兩個人爭執的時候,會忽然一個幫忙找人的女生過來道:“剛剛有人說看到映天娛樂的顧總抱了個孩子急匆匆的下樓了。”
“顧天淮?”葉雲輕一下子像被扼住了喉嚨,再說不出多一個字。但是現在她也顧不得什麼,葉雲輕去電視臺負責聯繫藝人的工作人員那找到了顧天淮的號碼就撥了過去。
“你好。”顧天淮低沉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他們說你剛剛抱了個孩子離開,請問你抱的是……”
顧天淮聽出葉雲輕語氣裡的焦急,直接道:“我在市醫院,你過來吧。”
葉雲輕連想都沒想,直接坐車趕往了市醫院。當葉雲輕到的時候,正看到葉凡躺在病牀上跟顧天淮說話,看起來有點虛弱,不過似乎聊得不錯。
她急匆匆地腳步停住,遠遠的看着顧天淮蹲在病牀邊,偶爾用手指比劃一下,葉凡就笑。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井景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進去吧。”
“小凡。”葉雲輕喊了一聲。
葉凡立刻扭頭看過來,剛要喊媽媽,卻想起來不行,於是改口道:“姑姑,你來看我啦。”
葉雲輕走近了,纔看到葉凡的臉上脖子上有很多紅色的小點點,立刻反應過來:“有人讓你碰百合花了?!”
葉凡對百合花過敏,而且很嚴重。以前她都不知道,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葉凡差點休克過去,自那之後一直不敢輕易讓他碰花,別的花種也不行,卻沒想到今天發生了意外。
“我帶他倆坐電梯去找你們,中途有個抱百合花的女人上來,沒想到葉凡直接發病了。”顧天淮說道,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有他的責任他卻覺得愧疚。
難道是出於一種父親的情感嗎?可是他明明從來沒跟葉凡生活過,甚至都不知道葉凡的存在。難道是血脈關係嗎?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謝謝你帶葉凡來醫院,改日必當登門致謝。顧少爺也很忙,就不用在這裡照顧了。”葉雲輕不動聲色的下了逐客令。
顧天淮也沒什麼理由留下,點了點頭答應。回頭最後看葉凡,小傢伙揚跟他揮着手,笑的像個小太陽。顧天淮也揮了揮手。
下樓坐電梯時,顧天淮拿出口袋裡的葉雲輕的手機,輸入了剛剛從葉凡口中得到的他的生日。果然一下子就解開了。
葉雲輕剛剛急的似乎帶着哭腔,而且那麼急着趕他走,手機壁紙密碼都是葉凡,足以看得出她有多在乎這個兒子。
電梯門打開,顧天淮剛想邁步出去,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天淮?你怎麼在這兒!”
顧天淮擡頭,看到面前一個長髮素淨的女人,手中拿着一張檢驗單子。顧天淮憑着記憶想了一會兒,想起來這個女人應該叫懷露。
“來看個朋友。”顧天淮說完,幫懷露延遲了一下電梯,然後邁出門準備離開,卻聽見懷露有些悶悶的聲音。
她小心翼翼的問他:“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顧天淮有些奇怪地扭頭,看到懷露注視着他,目光中滿滿當當的情意。可是更多的好像是悲傷和難過。
懷露的父親曾經與顧天淮有過生意來往,在飯局上懷露認識的他。自那之後她不停地纏着他,大獻殷勤,毫不掩飾的示愛。然而顧天淮卻無動於衷。
他也花,可是有原則,他可以帶一個酒吧認識的女孩兒回家,可是不會對一個愛自己的女人出手,因爲那是一種踐踏。
他曾經用很殘忍的話語讓懷露死心,可是沒想到這麼久了,她還會這樣深情的注視他。只是可惜,他從不勉強自己。
“過得尚可,多謝關心。”顧天淮說完,毫不留情的轉了身。因爲留下希望再踩碎纔是絕望,而他從一開始就不留下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