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納拓先生!”
賽風兒踉蹌幾步,走出門外,也沒有喊叫他這位在烏達密書院一向對他毫無半點好感的先生,只是站在離他大約一米開外的地方。
這位時常在他面前吹鬍子,瞪眼睛,說話之乎者也,一向帶着鄙視的目光,走路總是看着天空的先生,此時一身袈裟,淪落在這裡給別人打掃清潔,賽風兒不禁一笑,心中難免生就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的老婆是一個鄉下人,那張肥大的嘴時常象個男人一樣的叼着個大煙鬥,那雙八字大腳從身邊走過的時候,一路飄蕩的煙泡中,總是帶着一股噁心的汗酸味,令一些指點他的同學退避三舍,望風而逃。而這時,這位叫華納託的先生總是不失時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臉上笑迷迷的,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和對他的先生的態度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強烈反差。
“那母老虎又來了。”這是波天弘羅春一看見她就會在賽風兒耳邊說的第一話。
“明天先生的講課的聲音定會嘶嘶的。”這是波天弘羅春接着說的第二句。
“爲什麼?”
“昨夜,先生一定會被掏空。”這下賽風兒明白了。兩人抿嘴一笑,卻不知那先生已站到了他們的面前。
“笑什麼呢?”果然是那樣,雖有怒氣,卻發不起來,因爲聲音已經如遊絲一般,就象一隻蚊子從耳邊飛過一樣,可接下來:
“今天的天空慘白灰暗,那裡正需要你們陽光般的微笑,去吧,待太陽的微笑灑滿山川和大地,你們再回來上課不遲。”
一直到燈火闌珊,夜幕籠蓋四野的時候,都沒有見到太陽的影子。在那一整天的時間裡,寒風中的賽風兒和波天弘羅春的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是好狗就不要擋道啊。”見前面站着的這個人,擋了自己的掃帚,華納拓先生的火氣又上來了。
“先生,是我啊,你怎
麼在這裡啊?”
“你是哪廟上的鬼哦,跑到這裡來,你是認錯人了吧。”華納拓停下手中的掃帚,擡起頭對賽風兒吼道。
“華納託先生,難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學生賽風兒啦。”
“這裡沒有這個人,只有一個叫悟志的新和尚。”
“哦,老師你有法號了。”賽風兒知道他絕對沒有認錯眼前的這個是誰,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沒,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昔日的老師已經看破紅塵,在這裡出了家。
這個叫悟志的和尚,兩眼渾濁,暗淡無光,無奈中多了幾份坦然和平和,就像烏雲漸去的天空。他的身體比起烏達密書院的那位華納託先生來,更加的佝僂和滄桑了。
“這是華納拓先生啊。”聽見外面的對話聲,波天弘羅出也捂着胸口走了出來。
面對自己曾經的兩個學生,華納拓表現出了驚人的鎮定。
他單薄的衣衫飄浮在穿堂而過的晨風裡,像一面旗幟。清白光亮,極像一個骷髏的頭顱彷彿就是一座燈塔,這紅塵世界的潮起潮落,俗凡世界的恩恩怨怨,如果把它作爲前進的方向,這世界將是太平的和諧的,因此,和尚是個非常有前途的職業。
三人都不說話,使這個早晨格外矜持。耳邊只有晨鐘裡的頌經聲。
“走!”這個悟志的和尚終於把手一,,顯得極有派頭,那一瞬間,賽風兒感覺到先前的那個華納託先生又復活了。
他的寢室在一個小小角落裡,這是下等和尚住的地方,新來的和尚雖然封了法號,但他們還要勞動一段時間纔有頌經的機會。
“我以爲你們兩個傢伙已經死俅了呢。”
果然這個叫悟志和尚一進他的小屋就蛻化成了俗人一個,狂侃中處處粗口,髒字亂飛。
“先生,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波天弘羅春也不拐彎抹角,一進屋就直奔主題
。
“還不是你們兩個惹的禍。”悟志和尚把掃帚一甩,帶着十分埋怨的語氣說道,一點和尚的斯文都沒有。看來他落草到這裡,心裡也是不情願的。
“我們又有地方得罪先生了嗎?”賽風兒兩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這個已經抽起菸捲的和尚。他是否想起了那個寒風抖摟,而又強顏歡笑的一天?
“我一上課你們不是尿憋就是屎漲,還有那個柳上月時不時就說她的大姨媽來了。她大姨媽怎麼天天沒事做,老跑來看她呢?”
“先生,這可能是條件反射的原因,請不要怪我們。”波天弘羅春見賽風兒在這位先生面前又板起了面孔。
“哪有老師記學生仇的,我知道我講的不好,你們不聽可以睡大覺,你們至少在面子上應該做做樣子啊。”
“都怪我們年輕氣盛,不懂事哈。”聽和尚這麼一說,賽風兒又和顏悅色起來。
“就說那日吧,你們前腳一走,我在後面就跟來了,想看看你們兩個傢伙究竟在幹什麼。一聽你們在比雞雞的大小,我就樂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想不到那火球的威力如此強大,竟把先生衝到這裡來了。”賽風兒哈哈大笑,他是看見了這位極富童趣的一面。
“當時我在昏迷中,是我的大師兄悟天在路途中把我帶到這裡來的,究竟我被衝到了哪裡,到現在我都不清楚。”
“還回那烏達密書院嗎,先生?”波天弘羅春問。
“你說呢,我都有了法號了,還能回去嗎。”悟志疏鬆了一下拳骨,在他的這小廂房裡踱起了方步,顯得饒有興致。
“這一路吃了不少的苦吧?”
賽風兒和波天弘羅春對視一笑。
“沒有一點真本事,出來闖什麼江湖呢?”
悟志和尚陡然間暴跳如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