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御龍湖建設工地如火如荼,熱火朝天:五六十年代上萬人輪流作業的湖面,今日池玉美只帶着挖掘隊等幾個小工程隊就可以進行。十幾臺挖掘機在不同的區域先挖一些深坑,再由這樣上百個形狀差異不大不同的深坑組成一個偌大的湖底。然後鋪設一些管道和防滲層,框架基本上完成了。
王金山騎着駿馬站在堆積如山的壩上張望,馬背上馱着方圓。
“出龍泉了!御龍湖出龍泉了!”王金山聽到喊聲,揚鞭向湖底跑去。
工地上人山人海,七八臺挖掘機正伸着長臂將湖底的砂石往岸上高處運。王金山知道漢向陽一定在這裡指揮,就緊跟着幾個扛沙包的壯年漢子下了湖庫。
湖底兩個泉眼泉噴涌而出,不多時已是半腰身的水。開渠、挖井、修湖最希望遇上這樣的泉眼。
這時候,從土山上過來蒙飛虎和漢向陽。他們大概來察看勞動情況的,見漢嚮明一手叉腰、一手擺着小旗指揮下面堵泉眼的勞工,漢向陽命令:“嚮明,下去看看吧。如果泉眼過大,就先用麻袋裝上沙土錐上,再抽水,再挖掘。等挖完了,再將龍泉上面的袋子揭開。”漢向陽吩咐好,然後陪着蒙飛虎去看其他地方。
“下來了啊,漢嚮明。別老在上面指揮。”湖底的蒙飛牛喊着。
“你好好堵你的眼,別讓一個好好的眼瞎了。”漢嚮明一語雙關地罵道。
蒙飛牛憨厚,但不傻聽出這話的意思,喊着:“什麼領導啊,就會瞎指揮。我會不幹了呢。”
“有本事,你上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漢嚮明喊。
“你下來!”蒙飛牛喊。
“你上來!”漢嚮明喊。他哪能吃個氣,讓一個工人指着吆喝。他和王龍槐的關係還行,王龍槐沒有來,全權交給池玉美。漢嚮明電話打到王龍槐,池玉美看在王龍槐的面子,就給漢嚮明一個監理的職位。
蒙飛馬聽這兒吵鬧,跑了過來。正被漢嚮明抓了正着,“你來也行!你下去看看泉眼有多大。我給你這個機會。”
蒙飛馬也想脫,突然想到沒有穿內衣內褲,工地上到處是姑娘,見方圓站在旁邊,連衣裳沒來得及脫,抱起勞工準備好的土袋子,就走。
“我們一起下去吧,漢村長。”蒙飛豹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邊。
“水太涼了!還是你來。”漢嚮明說。
蒙飛豹一點不給面子,說道:“就你村主任怕涼,當幹部要和羣衆一起奮戰。”
蒙飛豹說歸說,幹歸干將鞋子脫了,棉衣脫了,準備下去。
泉眼好大,水位升至蒙飛牛的膝蓋,如果再不堵住泉眼,等水滿了,就會增加勞動量和費用。王金山也要下去,被方圓拽住了衣服,“你忘了,我們來幹什麼的……還等簽字呢。”
蒙飛豹、蒙飛馬先後下去了,漢嚮明依舊站在岸上,看蒙飛熊走過來想打個招呼,誰知蒙飛熊滿臉鐵青地說:“怪不得羣衆反映你搞官僚主義,大家都下去了,你卻站在岸上逍遙自在,看風景啊!”
“我的腿關節確實有病,萬一被水冰了。”漢嚮明還是不懂蒙飛熊的意思。
漢嚮明這腿確實有點毛病,那是爬人家寡婦的牆頭摔下來落的。蒙飛熊見漢嚮明無動於衷,又這般欺負蒙家,見蒙飛虎、漢向陽往這邊走來,就一腳踹向漢嚮明的後背。
漢嚮明沒有提防,連滾帶翻“噗通”進了水坑,一把抱住了水籠頭站了起來。那籠頭裡嘩地倒了下來,從籠頭噴涌而出,把身邊的人灌了一身。
泉眼總算堵上了,漢嚮明帶着大家爬上了岸,他那受過這般的羞辱,對着蒙飛熊劈頭蓋臉地問道:“你蒙飛熊膽子太大了,誰給你的權利?”
“我怎麼你啦?”蒙飛熊雙臂抱在胸前。
漢嚮明問:“剛纔是不是你……”
王金山走過去,往蒙飛熊胸前一拳,說:“是不是你親眼看見漢村長下去看看?他身先士卒,一不怕苦,二不怕冷的精神可佳啊!”
漢嚮明並不想順坡下驢,非要較真討回公道,對王金山說:“是你的兵打了領導。”
王金山笑笑,說:“他們現在跟着你勞動,是你的兵!是你的兵看不慣你的領導作風,揍你!”
“王校長承認了!”漢嚮明瞪着眼睛與蒙飛熊對視,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是我踹的,怎麼啦?”蒙飛熊走近漢嚮明。
“怎麼還要打啊?”漢嚮明一拳踹了出去,漢嚮明躲過翻過來將蒙飛熊推倒了。蒙飛牛、飛豹、飛馬跑過來,四兄弟將漢嚮明按到就要一頓窮打。
“行啦!”漢向陽一聲高喊,戰鬥立刻停止。
“你們都看見了吧。蒙家合夥欺負漢嚮明一個人啊!沒天理了!”儘管方圓歷來看不好漢嚮明,但她不想漢家在這麼多人面前受了委屈。
蒙飛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不止一次地想過這個姑娘,但很快就否定了。但今天,他親自目睹她的言行和長相。他覺得她可愛,經王金山的雕琢得基本成熟、甜美。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臉不飾脂粉,卻顯得白皙,嘴脣不曾塗抹卻也鮮紅欲滴。上天賜予的柔美的線條勾畫着絕美的身子,那淡藍已發白的粗布褂的曲線下,藏着誘人犯罪的胸兒,而圓挺的臀蛋蛋兒勾畫炫目的弧形。彎彎柳葉眉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着即將發生的一切。
機器隆隆,水流嘩嘩,不多時湖底的水被抽乾了。
池玉美坐在南飛鴻的馬背上過來了。她是一名非常實幹的專家,來不及休息就沿着管子的地方下底。漢向陽、蒙飛虎、王金山、方圓也跟着下去。
池玉美看了看泉眼,問了問情況,臉上佈滿了笑意,說道:“碰上這樣大的泉,是臥虎鎮、大槐鎮有福氣。如果處理不當,再大的泉眼不過一個夏天就不可能再泉水呢。原因只有一個,是淤泥或雜物慢慢將泉眼堵死了。”
“湖底的防滲效果並不好,怎麼會堵了泉眼呢?”王金山不解地問。
“所以這次重建御龍湖要處理一個矛盾,就是一面要想辦法防止湖底的滲漏;一方面想辦法保住這些泉眼。”池玉美說。
“您是地北的專家,應該找到了辦法。”南飛鴻說。
“以前,父親他們把堰塞湖改造人工湖,主要用一種黏土防滲。”王金山推薦說。
“雖然環保,能保護水質,也易於魚蟹生存。但這種方法使用於小範圍的防滲。像御龍湖這麼大的水面,這邊防滲很好,那邊稍用不慎,也會造成滲漏。一旦出現,都難以查找。”
王金山又說:“在我們地北,多采用周圍水泥加固,或一種防滲膜。”
“水泥會增加建設成本,雖然對貯存雨水、地表水,但破壞泉眼,地下水得不到。目前的防滲膜還不利於室外大面積的使用。”池玉美先排除王金山建議的傳統和創新技術,想到王金山的母親,說道:“目前,聽說,地北農大剛剛研製了一種高科技的什麼劑?你母親是此課題的主要成員之一。如果,你王金山出面,應該問題不大。”
“教授是你母親,有難度嗎?”南飛鴻問道。
“不,不是!大凡最新研究成果都要他的危險性。御龍湖沒有能力承擔這樣的風險。”王金山想到修建御龍潭藏大槐的辦法,然後說:“我們遇上三十年來的秋冬大旱,現在連御龍湖和神母泉幾乎乾涸了,而御龍潭還保持一米多深的水位,目前供着槐樹林、金槐灣村等幾個村莊的吃水。”
“有這等事兒?”池玉美驚訝地問道。
“有這麼回事!”漢向陽說。
“除非這種黏土與一般防滲的黏土不同。”池玉美說。
“我們採用老荒坡或澇窪地的黏土。”王金山說。
“漢副書記,南書記,你看我們這樣,可以採取不同的方法,藏教授的研製新成果,我們可以在一部分區域試驗。”
“那,王校長就去試試!”漢向陽說。
方圓趕忙拿出兩張去地北學習的申報表遞給漢向陽,王金山說:“我不去了。”
“你看看,人家還不同意呢。”漢嚮明詼諧地對方圓說,“人家非要紮根大槐樹,幹嗎要逼人家回地北市啊?我看留在大槐樹就不錯嗎!”
方圓傻了,她沒有想到王金山和漢向陽昨天還答應會地北看一看,這前後變化太快了吧。方圓氣得要過漢向陽手裡的表格,唰地撕了!
蒙飛虎撿起被撕碎的表格,說:“方圓是想和王金山一起飛翔,一張表格、介紹信不夠。給他們開兩張介紹信纔對嘛!”
漢向陽按蒙飛虎的建議開好介紹信,對王金山和方圓說:“如果你們願意去地北市,就好好在那兒多玩幾天,別忘了找到藏教授,把他們的最新研究成果帶來回來。如果感到困難,就留下來,和普通的民辦教師一樣,週一至週五上好課,週末到這邊來鍛鍊鍛鍊。吃住在工地,雖然苦了點,但勞動就有收穫嘛!”
王金山一想一邊教書,一邊參加工地上的勞動,算是不錯的結局了,只要不去見那老佛爺一般的母親。他是流浪他鄉的逆子,多麼想回到母親的懷抱裡。可是大槐鎮給他的路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