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掙脫枷鎖

第18章 掙脫枷鎖

到了第二天上午,炎奴又練光了一身真氣。

他傷勢已然好了一半,表面雖然猙獰恐怖,但內在的傷勢幾乎痊癒。

不過吊了一天,他感覺肚餓,眼睛直勾勾盯着路邊的野草。

這時有一名路過的武者,炎奴連忙喊道:“大叔,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多謝了。”

路過武者愣了:我跟你很熟嗎?

一個被鞭撻快死的賤民,示衆三日就是不要他活命的,竟然還找自己討吃的?簡直可笑!

“哈哈哈,大傻子,你是不是想吃斷頭飯?”

炎奴沒聽說過斷頭飯,反問道:“斷頭飯比草好吃嗎?”

“草?你還吃草?”路過武者大笑。

炎奴點頭道:“我太餓了……”

路過武者也是起了玩心,要逗傻子,見路邊有草,隨手拔了幾根,塞進炎奴嘴巴。

“來來來,我請你吃草!”

怎料炎奴大口咀嚼,好似吃得滿嘴香:“多謝大叔,還有沒有?”

“……”路過武者錯愕片刻,歪嘴一笑:“真是餓死鬼,什麼都吃!”

“要吃草是吧!有的是!我給你吃!吃死你!”

他又找了些草,一把一把往炎奴嘴裡塞,逼他嚥下去。

“不!不要!”

洪叔正好與管事走來,見到炎奴在被人往嘴裡塞草,洪叔連忙撲上來抱住武者的腿。

“炎奴,快吐出來!”

“吐什麼吐,都給我吃了!”廖管事笑着下令。

“管事!你不能這樣啊!你答應我的,只要炎奴知錯你就饒他一命的。”洪叔在一旁急切道。

廖管事沒理他,只是呵呵一聲:“炎奴兒,真沒想到你還活着啊,命真大……來,不準吐,都給我嚥下去!”

“好!”炎奴很是聽話,咀嚼幾下全給嚥了。

“哈哈哈哈!繼續!”廖管事見炎奴乖乖吃草,不禁大笑,然後揮手讓人繼續喂草。

人吃一點草不一定會死,但吃一肚子草,肯定會死。

大把大把的草往炎奴嘴裡塞,他來者不拒,全給吃了。

炎奴到後面乾脆不咀嚼了,囫圇就往下乾嚥。

“來吃,嚥下去!還有!有的是!”

“你吃一肚子草,也算是個飽死鬼。”

路過武者瘋狂喂草,炎奴那叫一個大快朵頤。

“別……”洪叔哭喪着臉,他昨晚讓炎奴今天服軟討好,沒想到炎奴真的聽話……但卻是以這種方式。

也不能什麼都聽啊,傻小子,吃一肚子草,人還能活麼!

只能想着,趕緊求管事放人,然後看能不能嘔吐出來吧。

洪叔抹了抹眼淚,說道:“廖管事,草也吃了,您就發發慈悲,放了他吧。”

“放了?”廖管事俯身看着他:“我可沒答應你……只是過來看看他死沒死而已。”

“什麼!”洪叔終於怒不可遏:“你……你爲什麼如此狠毒!他只是個癡兒!”

“我狠毒?”廖管事冷聲道:“這天下到處是妖魔,出了城,走不出五十里就得喂妖怪!”

“前日堡中已有人被妖怪吃了,昨夜又有人失蹤!”

“真正狠毒的是妖怪!是胡蠻!”

“要沒有他們,這天下安寧,我又豈會在這破塢堡中,終日管理你們一羣賤民?”

“你一個個都不省心,以爲我讓你們天天拼命蓄水、冶兵是爲了什麼?胡蠻就要來了!”

“禿髮氏所過之處,屍橫遍野,濟水一戰,晉軍大敗!如今青州門戶大開,天下興亡盡在我等豪族手中!你們能夠安身立命,得一夕安寢已是萬幸!也敢說我狠毒?”

洪叔被廖管事一通狂噴,已是暈暈乎乎。

他哪裡懂什麼天下興亡,但卻也知道外面兵荒馬亂。百姓只能躲在這裡,依附於豪族,才能活下去。

炎奴已經吃了一肚子草,活不了了,他又何必再惹貴人不高興?

於是洪叔顫顫巍巍着,不敢反駁一言。

然而炎奴在一旁,聽到濟水之戰,眼睛一亮,無比期盼地問道:“管事!管事!濟水之戰,我阿翁他活下來了嗎?”

“是不是快回來了?”

炎奴想着阿翁從軍歸來,他就開心。但是昨晚沈樂陵說的話,還是讓他有些難受,於是見管事提起濟水之戰,他就連忙追問。

不過,廖管事哪知道他阿翁是誰?

“啊?什麼東西?什麼你阿翁?”

洪叔頹喪着臉,知道炎奴活不成了,便說道:“他阿翁,是去年底,堡主送出去支援青州刺史的那支鄉勇軍之一。”

“哈?啊哈哈哈!”廖管事錯愕,隨後哈哈大笑!

“那羣白髮兵,不早就死了嗎?”

他的大笑,讓炎奴笑容僵硬。

廖管事嘲弄地看着炎奴:“你竟然還在等?白髮兵剛送過去的時候,就被苟稀拿去送死了!”

“各家豪族的兵,都死在了濟水以北,正是靠着拿這些兵去送,苟稀才能安然逃到南岸,且有時間燒掉所有船隻……”

說到這,廖管事有些憤憤然嘀咕:“苟稀那狗東西,是真廢物,據險而守,二十萬大軍打不贏人家三萬!還有臉妖言惑衆!真要是一個人能斬萬軍,胡蠻早就橫掃天下了!”

炎奴難以置信,大喊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你跟洪叔不是這麼說的!”

“嗯?”廖管事斜眼看向洪叔。

“對不起……炎奴,叔騙了你,就不該跟你說什麼夠數了就有消息……都是叔的錯,是叔害了你。”洪叔低着頭,非常後悔。

他爲了隱瞞一個消息,撒了一個謊,弄到如今的局面。本以爲定量啥的一輩子不可能達標,結果偏偏炎奴是癡兒,硬給做到了。

此時此刻,炎奴圓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廖管事。

“死了,就再也不能吃,再也不能笑,再也不能思念,再也不能保護所愛的人……”

他腦海中盤亙着阿翁的音容,這就是他所愛的人。

從他記事起,就跟着阿翁,是阿翁帶着他耕耘,帶着他守護,帶着他流浪,帶着他回家……教他道理,教他活着。

縱然他們拼命地幹活,也沒有一天好日子,但阿翁總說,苦一苦很快過去,明年都會好起來。

他們等過了義軍,等過了官府,等過了朝廷,等過了世家,等過了仙人……無論是怎樣的痛苦,他都報之以微笑。

只要有阿翁在,炎奴願意一直等下去!

但現實總是不允許。

“咿……”忽然他張開嘴,用一種傻笑的表情,嗚咽起來。

這莫名其妙的一笑,笑得廖管事心裡發毛:“瘋了?”

洪叔也茫然地看着炎奴。

此刻的炎奴雙眼通紅,笑聲中夾雜着哭嗆。

他記得阿翁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到時候你不要哭,要勇敢堅強地活下去。

炎奴也始終記得,阿翁最喜歡他的笑容。

所以炎奴大張着嘴,拼命地想要笑。他要讓阿翁聽到,他要讓阿翁看到。

然而,過去那隨隨便便,哪怕是打到瀕死就能綻放的燦爛笑容,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越笑不出來,就越急。

他保持着咧嘴笑的姿態,喉嚨裡,只能擠出僵硬的哭聲:“咿咿……咿咿……”

洪叔顫聲道:“管事,你給炎奴一個痛快吧。”

“吵死了,殺了他!”廖管事之所以這麼針對炎奴,就是最煩他愛笑。

他們這羣豪族都整天愁眉苦臉,壓力極大,炎奴一個賤民,憑什麼天天笑得那麼幸福?

此刻一聲令下,一名武者拔刀就斬。

“噗!”武者的鋼刀剁在了炎奴脖子上。

炎奴脖子一歪,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武者驚愕地看着刀鋒,他沒想到這刀會砍不下去!這可是脖子啊,怎麼架住了?

準確地說,是被傷口架住了!

畢竟炎奴渾身都是被鞭子抽打得皮開肉綻的血痕。

以至於這一刀下去,發出了貌似鈍刀子捶肉的聲音。

“你幹什麼?架脖子上好看啊?快殺了他啊!”廖管事催促道。

武者嚥了口唾沫,換個角度又砍了一刀,還是砍不動!

這下子廖管事也瞧出不對,金剛不壞?

與此同時,炎奴止住嗚咽。

“我不會再等了。”他死死盯着廖管事,雙目赤紅,好像已經沒有值得他等待的人了。

廖管事看着眼眸赤紅如要噴火般的炎奴,驚得渾身一顫。

“咚!”忽然一聲巨響。

炎奴的右手臂,向前猛地一揮!

鎖鏈繃直,帶動的鎖鏈與鐵柱連接處發出巨響。

然後炎奴收回手臂,向後蓄力,一陣嘩啦啦響動後,又猛然擊出!

“咚!”這一次的巨響更大!連聳立的鐵柱子都振動了!

然後是第三下、第四下……太快!太重!炎奴在拼命揮拳,不,準確地說是掄大錘!

真氣灌注於外物激發勁道的法子……他只懂得這一招!

一錘!兩錘!三錘!四錘!

“咚!咚!咚!咚!”

一錘重於一錘,一聲比一聲響!如同敲擊在心頭!鐵柱與鎖鏈的連接處,已然不堪重負!

廖管事驚駭地連連退後,遠處的武者聽到巨響也在紛紛趕來。

“怎麼可能?他如何有這麼大力氣!他不是應該快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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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看似瀕死的炎奴,還有這麼大的勁道,這麼渾厚的真氣!

那他之前爲何不用?還要捱上兩百鞭子?一直以來炎奴都是個任人欺負而不知的傻子,卻沒曾想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殊不知炎奴始終記得阿翁的話:若是他們打你罵你,千萬不要還手,但如果要殺你……你一定要跑!誰擋你就殺誰!

直到此刻,炎奴終於痛失了對這裡的全部依戀。

“啊!”他咆哮着,全身肌肉緊繃,血脈噴張!

體內的錘子真氣,奔涌沸騰,連帶着璇璣、華蓋二竅中的氣旋,也在瘋狂旋轉!

兩種真氣,一齊發力,只聽到一聲轟鳴巨響。

“嘭!”

鎖鏈終於被他扯斷!

炎奴揮舞着右臂拷着的鎖鏈,掄圓了胳膊,狠狠砸在左邊的鐵柱上。

“梆!”

鎖鏈爲精鋼所制,但是立柱不是,茶山堡也沒那麼浪費,在刑場上立純精鋼的柱子。

這一擊如重錘,狠狠砸碎了鎖鏈與鐵柱的連接處。

炎奴掙開了枷鎖!

他邁步向前,手腕上依舊套着兩條六尺長的鎖鏈!在地上拖着!

“快!快攔住他!”

此刻刑場,已經被上百名武者包圍!

廖管事驚悚地退到人羣中,他雖然也有些精妙功夫在身,但畢竟沒怎麼實戰過,而此刻炎奴的氣勢太過恐怖!

炎奴如個血人兒,穿着一條破褲子,赤着腳每一步都能踏出血印。

他環顧四周,自己已經身陷重圍。

“莫要擋我……”炎奴一字一頓,認認真真。

然而回應他的是:“殺!”

一個個武者,勁氣勃發,刀勢渾重,從四面八方襲來。

炎奴當即騰身而起,雙臂揮舞鎖鏈,橫掃周身,發出風雷之音!

“叮叮叮!”

“噗噗噗!”

各種金石交擊聲,各種血肉碰撞聲。

鎖鏈六尺之內,磕着就死,擦着就飛!

炎奴絲毫不吝嗇真氣,一出手就是全力,沒有任何招式套路,也根本不知輕重!全然只是一個字,砸!

砸個稀巴爛!

……

p.s: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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