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寫的真心滿意,自己看了,覺得舒服,滿足,哈哈。
“哦?軒主囑意何人?”孫德宗奇道。
“想來也有幾十年過去了…….”簾中人聲音停頓,似是陷入一片沉思回憶之中,約莫空了有半盞茶時間,衆人靜靜等候,只待他悠悠出聲道“想通曉仙博古通今,窮天地造詣,更是精通音律,老夫多次聽其吹奏笛音,可知其技法超然,笛音中情意彭沛,今日既有他傳人在席中,或可令夏某再次聆聽這天籟之音…….”
“傳人,這究竟說的是自己還是周涵止?”七妙聞言心頭一緊,卻見那水晶簾中一陣青光卷出,那水晶珠簾依舊垂墜如常,並未又半分晃動,而這陣青光倏忽間掃過那叫芯寒的侍女手中長笛,竟拖着這笛子緩緩飄到七妙桌前。
她正是驚疑不定,卻見周涵止淡淡一笑道:“既是軒主吩咐了,涵止敢不從命…….”,話語落下,他伸手取過長笛,橫在嘴邊。
只見此笛呈墨綠色,晶瑩潤澤,異常通透,周涵止面上微笑,心中也是心思反覆,只道聽此人言語,對家師不是仰慕,乃是熟悉,然而自己卻沒聽過師尊談及這居雲軒,更不識這夏鴻淵何許人也。
對面孫德宗見周涵止橫過長笛,也是哈哈一笑,揮手間,袖中探出一股紅光,滿桌酒饌佳餚被紅光捲過,登時不見,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八仙桌,一旁陳開頓時瞪直了眼睛,心道:孫左使啊孫左使,你是喝酒解了饞蟲,老陳我這肚皮打鼓還半點腥味都沒佔呢,怎麼就叫你把滿桌的酒菜都給變沒了……..”
孫德宗復又招手,背後竄出一物,有小及大,正是他昔日不惜與道統紫面神君田中和結下樑子搶下的那顆中陰木所制瑤琴,此琴三尺寬六尺長,左似鷹頭,右如虎首形狀,左窄右寬,輕重相兼,琴身刷過清漆,呈淺銅色,觀之古樸幽致,其上七根琴鉉,其中五絃按宮、商、角、徵、羽所制,另兩根一文一武,乃取周文王、周武王之名義,七根琴鉉纖細如發,隱隱流光,孫德宗隨手撥弄,琴音鏘然,清濁相濟,悅耳動聽。
但看的孫德宗當先起調,操守撫弄琴絃,琴音柔柔緩緩,如清風輕拂,又如流水潺潺,流淌迴盪在大廳之中。
周涵止適時將長笛橫在嘴邊,抿脣輕挨,淺淺吹動,一陣婉轉的笛音化作悠揚的旋律躍動在潺潺琴聲之中,竟似水乳/交融。
衆人默聽琴笛合奏,心底驚歎,有人不禁想到,這二人莫不是以前便見過了?怎的曲聲中有着如此無間的默契,孫德宗心底卻隱隱不悅道:“這周涵止乃通曉仙授藝之徒,舉手投足俱是自然不羈,流露着一股自信,他笛音之中足見技巧超然,卻不知爲何,多了幾分匠氣…….”
要知道,無論書法、繪畫,音律,文章,爲師還是爲匠,乃是在於其中是否融會情意,
貫通感情,若只是一位追求表達而表達,便是落入下乘俗套,終不過一匠而已。
故而無論書畫音律,其共同之處便在於追求寫意,通達真情實意,而非過分追求真實。
他手中撥弄琴絃,向高做龍坐之人望上去,只見簾幕重重,擋住了此人面貌,心道不知這居雲軒主夏鴻淵聽音觀曲,是否如自己一般作響。
旁人卻是聽不出,只覺縷縷琴音,渺渺動聽,笛聲蘊藉,歡快靈動,二人合奏,如天籟交匯,先前大廳中一絲陰鬱,竟被這動人的樂曲一掃而空,大廳中默默靜靜,唯有這天籟之音輕快奔放,訴訴慕慕。
衆人如聽蓬萊仙樂,曲中又含人間悲歡,忽然琴音鬥轉,流水清音瞬間化作高山激流,只聽那孫德宗忽然放聲道:
“河漢清且淺,盈盈一水間,
脈脈訴衷情,敢叫不得語,
何時起悲歡,何人睹離別,
離身不離心,離人難離情
但叫豔波盪蕩蕩別離,鳳凰同歸盡歡愉…….”
其聲悠然高亢,歌中寓合悲歡,歌聲方盡,殿門中慢步走入一個身影,一襲石榴紅裙曳地,裙上褶皺,似如波浪,裙色鮮豔,又如赤紅的一團野火,席上衆人回頭望過,竟一時都怔住了眼神。
原來此人竟是先前在山門不遠紅泥小築中徘徊片刻,稍稍露面過的夏芝江,七妙此刻瞧的近了,只見此女身材高挑,身形細膩修長,她鳳眼含黛,眉宇開闊,睫毛忽長,鼻樑挺拔,嘴脣鮮紅惹眼,齒若編貝,細小潔白,瓜子臉蛋皎皎有致,面覆紅霞似一片彩雲。
只見其深處若那粉雕玉琢的一對玉臂,微微鏈鋸欠身,權作招呼,七妙見其兩邊手上帶着一對寬大鐲子,通透翠綠,其中隱隱清氣繚繞,顯是不凡於世。
但見這夏芝江收腹凝氣,稍定身形,繼而雙袖擺動,身姿飄蕩,擺臂間,躍然起舞,翩若驚鴻。
只見她身形幾個躍動,空靈跳脫,身姿搖曳時,乃是輕盈飄渺,紅裙襬動處,又見厚實沉重。
詩云: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嫋嫋秋煙裡。輕雲嶺上乍搖風,嫩柳池邊初拂水
見她欣然起舞,孫德宗一個眼神,周涵止會意,二人奏琴吹簫配着夏芝江翩翩作舞,又或說,夏芝江靈動的身姿喝着這歡快的音律,三人竟是配合無間。
又見夏芝江大步躍起,紅裙隨身飄蕩出,如凌波萬頃,她身姿翩然,竟落在那方鎏金香爐之上,一時間,又是細碎着腳步,舞着婀娜多姿的身段,揮起如雲長袖,轉過似火紅裙,踏着鏤空的爐蓋歡快做舞。
那周涵止淺淺吹着笛音,合着悠然琴聲,見夏芝江雙臂舒展,長袖揮擺,行雲流水一般,他只覺此女舞姿中真情流動,乃是帶着一種鮮明真摯的感情,竟令身心略有幾分滌盪,心中一驚,丹田中黃庭真氣稍稍運作,吹奏笛音,不覺又多了幾分剋制。
落在孫德宗耳中,卻更是不滿了,恰在此時,笛聲驟停,孫德宗擡頭望去,見對面周涵止一臉錯愕,眼瞅着手上長笛竟又被一陣青光捲起奪走,青光裹了長笛,正落在大廳正前空中。
孫德宗心頭好笑,心道想是那夏鴻淵也不耐這充滿匠氣,華而不實的笛音,終於將其奪下了,他心底覺得好笑,撫琴時,清歌雅樂中又多了幾分明快的節奏,響徹大殿的琴音少了幾分濁濁世俗之氣。
這時只見莫丞身邊一個赭紅色衣衫的劍客突然高高躍起,他身子輕進輕出,抄手奪下空中長笛,橫在嘴邊,配合着孫德宗的瑤琴,夏芝江的舞姿,悄然吹響。
七妙這邊不識得此人,魔教幾人卻分明認得,只見這劍客衣衫紅底金紋,繡着金鳳展翅沖天,他面如秋水長天,眉目如畫清朗,束髮上蟠着一顆夜明珠,正如明月昭昭,這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被那厲千仞打敗過的芒星劍冠玉。
冠玉立遙遙立在大廳之中,吹奏笛音,只見這長笛到了他手上,聲音確是陡然不同,其人心性孤傲偏激,連帶着笛音都是激越奔流,孫德宗聽在耳畔,心中點頭,想着聲音雖然略爲激烈,但卻是情致所致,只聽他哈哈一笑,用上了輪指,也將曲子撥弄的更歡快了幾分。
一時間,琴笛合奏,曲聲從清溪小流化作高山流水,宛若激流一般激昂奔放,奔流不絕,那夏芝江合着曲聲音律,身似花影飄蕩風中,跳躍旋轉,化作漢宮秋月趙飛燕,金蓮輕點,踏在那鎏金香爐蓋子上立着的、那龍首魚身的螭吻頭上,身似萬花筒一般的轉動。
此刻燭燈煙霧兩厭厭,映的美人舞長空,正是霓裳入破驚鴻起,入破舞腰紅亂旋,冠玉笛音激越,孫德宗輪指奔放,大殿中響徹歡快激昂的清歌雅樂,音律繞樑音波飄蕩,夏芝江和着曲子,舞動如風,長裙襬動,又似流火,翩躚飛揚,摯烈的情感一時四溢大殿,其中情愫流動,人人觸動於心。
忽然琴音錚錚縱縱,更顯急促,橫笛長音吹動,二者一陣驟急和鳴,忽然笛聲落止,孫德宗琴絃,最後激越一聲錚鳴奏響,緊接着孫德宗將手掌向琴絃上輕輕一拍,瞬間,那曲聲止息,便如垂瀑凝立,大江截流一般,一曲奏畢,萬籟歸寂。
而夏芝江這時也恰好轉過最後一圈,只見其單腳踏在香爐鼎上,長裙緩緩收攏,其人忽然躍然向前,高高從站在大殿前方的冠玉頭上掠過,後者只覺眼前飄過一團紅雲,更裹着濃烈的香氣。
但見那夏芝江飄身下墜,落在了喚作暮紫與芯寒的那兩個侍女中間,她復又斂裾淺笑,衆人觀之,只覺此女正值妙齡,芳華正盛,妝容華豔中頗顯孤高,與那婉麗清雅、幽蘭芳止的七妙不同,又有別於皎若明月,嬌俏美麗的李渺華。
“好!”大廳之中本是寂然無聲的,突然兩個聲音突兀的響起,衆人環視,只見陳開和賀須彌各是一臉尷尬的站着身子,原來二人興致所致,竟脫口而出驚歎之語,那陳開見衆人都看着自己,慌忙不好意思的坐下了,賀須彌臉皮卻是頗厚,只見他訕笑幾聲,卻又是大大咧咧說出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