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讓裴羨之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吞到了腹中,如此再辯解也是徒勞的,所幸發現的及時,那個帶回來的人沒出什麼事。
“三弟路過的時候,見他躺地上昏迷不醒,便將他帶回來了。”裴羨之看了眼一旁看起來旁若無人的裴季之鬆了口氣,又道,“他是什麼人,大哥認識?”
“陰陽司的天師胡克明。”裴宗之說道,“在會仙閣鬧了些矛盾,我一路見三弟把人拖上了車,便跟過來了。”
“大哥,你也知道三弟性子和善,遇到這等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頓了一頓,裴羨之臉色微變,“你在跟蹤三弟?”
裴宗之上前一步,在裴季之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他拉到身邊仔細嗅了嗅。
“大哥,你做什麼?”裴季之睜大眼睛不解,他這舉動着實古怪的很。
裴宗之嗅了好一會兒,這才放開了他,轉向裴羨之:“我有事與你說。”又看向裴季之,“你先下去。”
他跟裴宗之有什麼好說的,不過裴羨之還是耐下了心裡的不滿,走到他身邊,開口了:“有什麼你就說吧!”
“你對三弟瞭解多少?”他開門見山,沒什麼表情的看了過來,這模樣,激的裴羨之氣從心起,“你什麼意思?”
也不解釋,裴宗之只是默默地拋出了一句話:“讓他離京!”
“不行!”
三言兩語,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裴羨之狠狠的瞪着他,就知道與他說不了幾句話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真的不行?”裴宗之反問,神色凝重,“不是說我爲長,你們都要聽我的麼?”
“誰說的?”裴羨之怒道。
“裴行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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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羨之怔了一怔,神色惱怒起來:“總之不行,除非你給我一個說得過的理由。”
“理由麼?”裴宗之愣了一愣,隨即搖頭,“沒有。但最近星象陡變,指示熒惑之星在長安,你若是不讓他走,他出了什麼事與我無關!”
“你什麼意思?三弟怎麼可能是熒惑之星?他雖生來脾氣古怪了點,但一向甚是聽話,怎麼可能是熒惑之星?”裴羨之逼問道,“證據呢?”
“沒有。”
搞了半天沒有證據就跑過來逼問,裴羨之氣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手一伸,怒指向門口:“你走!我忍你許久了,若非叔公的意思,我根本不會待見你,有你這般的大哥麼?”
“你們也從未把我當成裴家子弟啊!”裴宗之看了他半晌之後,突然出聲,“我一出生就將我送走,又沒人問過我的意見。那麼多年對我不曾過問,一入實際寺,凡塵之事都已斷的差不多了,到現在又要來同我說這些,還要同我兄弟情深,我都沒見過你們,如何個兄弟情深法?”
裴羨之氣的跳腳:本來是責問他的,他還反過來責問家裡了,還有理了。還有什麼叫問他的意見?他出生之後就被送到了實際寺,剛生出來的娃娃有個什麼意見。還要問個娃娃的意見麼?
“他如果不是熒惑之星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是的話,那他就一定不會是你所認爲的那般簡單,小心引火燒身。”裴宗之道,“陰陽司在查人,趕緊放了胡克明。”
“不用你說。”裴羨之呸了一口,“我會讓三弟放人的!今日既然已經說到如此了,你以後就少上門來,我看到你火氣就大!”
裴宗之默默地看了他半晌,轉身離開,離開之前又叮囑了他一句:“記得放人!”
……
……
夕陽西下。
街邊的小食攤上坐了兩三桌的官吏,認真下着餛飩麪的老闆神色顫顫,眼睛不住的往那裡瞧。
裡面的幾桌散客神色也有些古怪,這等街邊小食攤價格便宜,味道也不錯,所以最受那些苦力夥計的喜愛,一般來這攤頭上吃東西的多是這等苦力夥計。
這也是一天中最暢快的時候,收工回家,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麪,暢快的吃着,夾雜着談話。但眼下里屋的幾桌卻每一桌都安安靜靜的,就連說話也只敢壓低了聲音。
有人擡了擡下巴,指向外邊的那幾桌官吏:“五城兵馬司的人,那邊坐着的那個就是林立陽!”
“真是倒黴,怎麼碰上他了。”有吃麪的挑夫看向外頭,暗暗啐了一口,“碰到這喪門星,保準沒什麼好事!”
五城兵馬司、林立陽與百姓的關係是解不開的結,互相厭惡,乃至於吃東西碰上了都要罵上對方一句的。
屋裡的吃麪的散客在罵林立陽,外頭坐着的五城兵馬司官吏同林立陽同樣也在數落着這羣刁民。
“幾日沒掀到攤子了,現在那羣刁民還學會通風報信了,我一來,整條街沒一會兒就躲了個精光!”
“還有那羣搗亂的俠客,牢裡頭都塞不下了,三天兩頭有小鋪子的老闆在急的跳腳。”
“煩死人了,這長安城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
夾雜在中間的老闆聽着抱怨顫顫驚驚,屋裡屋外的幾桌暗自對罵,他聽得一清二楚,就怕一個不小心,兩邊哪一個鬧了起來。手裡動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這時候,便聽五城兵馬司的官吏喊道:“老闆,怎麼那麼慢!”
老闆乾笑了兩聲,端着餛飩麪走過去。
一聲尖叫來的突然,老闆手裡不由自主的一抖,而後餛飩麪伴着海碗摔了一地,不過老闆顧不得心疼摔了的餛飩麪與海碗,就看到林立陽跳了起來,帶翻了桌子,拿着大刀帶着人就朝出聲的地方衝去。
“喂,喂,錢還沒給呢!”老闆怔了一怔,待到反應過來,來不及去扶東倒西歪的桌椅,就連忙跟了過去,這等小本生意,若是不給錢,他喝西北風去,可不能叫林立陽佔便宜佔習慣了。
那地方是條巷子邊角的犄角旮旯,眼下已經圍了不少人了,老闆衝過去,擠開人羣,拽住林立陽的衣角:“還沒給錢呢!”
話一說完便立時噤了聲。
有個男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鬍子濃密形容邋遢,一眼望去,倒是也沒有辦法看出他生的何等模樣,只看到他的一隻手上袖子全扯了,身上不少刀割過的痕跡,每一刀傷口都不大,容易癒合,但那麼多刀在一起看起來就有些觸目驚心了。
這個人……是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