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濟世在天津親自迎接了訪華的符騰堡王儲夫婦後,於光復7年11月底由天津返回北京。這年年底,朱皇帝格外的忙碌。一場世界性的戰爭還在繼續,對整個東亞世界而言,亦是一個新時代的起點,現在正是朱濟世帶領古老而封閉的東亞世界走向新生的時刻。雖然新生的陣痛還沒有過去,但是浩蕩輝煌的曙光卻已經出現在東亞的地平線上了。
同俄羅斯帝國的戰爭,因爲天氣原因暫時轉入了休整期,但是另一場對朝鮮李朝餘孽的討伐,卻纔剛剛開始。11月12日,朱濟世正式冊封自己的三子朱國宏爲朝鮮國王,並且組成了以閔致祿爲領議政,以金炳學、趙秉夔爲左右議政的新一屆議政府。同時,以朱國宏的名義,頒佈了《諸班平等令》、《均田令》和《免債令》。宣佈取消朝鮮諸班身份,實行臣民平等、平分朝鮮土地和廢除一切公私債務。
是年11月15日,又命剛剛晉升中將的焦亮爲朝鮮軍團司令官,統一指揮由原兩班子弟、原朝鮮包衣和一個師的明軍所組成聯軍,征討李朝餘孽。同時,又任命前任朝鮮監國李鴻章的兄長李瀚章爲新任朝鮮監國,隨同征討大軍一同進入朝鮮。
李瀚章是11月18日奉詔從山西任上抵達北京的。他之前就作爲李鴻章的幕僚在朝鮮呆過幾個月,略微瞭解一些朝鮮的情況。抵達北京之後,便在其父農林部尚書李文安陪同下前往靜宜園覲見大明天子。
在靜宜園勤政殿外的朝房裡迎接李家父子的是殖民部尚書苗沛霖。苗沛霖是安徽人,進京做官後就以淮黨領袖自居。和同爲安徽人的李家父子頗爲熱絡。儼然成了一黨。
苗沛霖帶着李家父子往勤政殿的大殿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玉川兄,前幾日叫人送到農林部的《朝鮮均田辦法》,你可曾看過?”
“看了,已經看過了。”李文安笑着點點頭。這個《朝鮮均田辦法》是用來配合《均田令》的具體實行方法。左宗棠日前命令殖民部和農林部一起拿出一個辦法,結果苗沛霖很快就琢磨出了一些條款,擬了個草案,送到農林部給李文安看。
“還可行嗎?”
“可行,可行。遷徙豪門和平分土地同時進行。雨三兄想的真是周到啊。”李文安笑道。他雖然當過一段時間的安徽巡撫,但是並沒有真正處理過什麼尖銳的矛盾。倒是苗沛霖一直被朱濟世擺在麻煩高發地帶,很有一點快刀斬亂麻的氣魄。他在《均田令》的基礎上,又進一步提出了遷徙豪門的建議,其實也不是什麼新招,中國的漢城就經常用這個辦法對付當時的豪強地主。
一旁的李瀚章忽然插話道:“雨公,如此所爲,是不是樹敵過多了?”
苗沛霖道:“樹敵自然有點多,要依着老夫的意思,將那些兩班豪門殺盡了才幹淨。”
“皇上終究是仁君。”李文安淡笑道。“不過朝鮮終究歷經兩次大亂,人口損失總該有十分之四。如此大亂之後,也該有大治了。朝鮮民人休養生息的日子,爲期不遠了。”
李瀚章嘆了一聲:“就不知道我朝百姓何時可以休息了。”
苗沛霖嗤的一笑:“自古興亡更替,起碼都是人口減半,戰亂綿延十數載已經算短了。而今上起兵不過四五年便全有天下,漢地十八省有近半之地未遭浩劫,人口損失更是未及半成,百姓如何可以休息?若讓百姓休息下來,天下大亂之期不遠矣!”
李瀚章茫然不知所謂。李文安卻微微點頭,笑道:“雨兄所言極是,自古天下離亂的根本,無非就是人口日多,而土地不增。人多地少以致貧民無食,而爲別有用心者所驅使。一場亂世之後,人口損失大半,而田土還是那些,人少地多,吃飯自然容易,所謂盛世便由此而來了。”
李文安有這樣的看法其實也不奇怪,他畢竟是大地主加大官僚,自然不會把天下離亂的根源怪罪到自己頭上。
苗沛霖笑道:“所以今上不敢讓民人休息,只能連年興兵,對外開拓,奪他人之土,安置天下無衣無食之民。民雖苦,卻有活路可走,所以天下才能漸漸安穩。”
還別說,這個苗沛霖對朱濟世的想法到揣摩有點兒接近。不過朱皇帝給予在國內形勢沒有完全安定,工業化建設也沒有見到多少成效的時候就和俄羅斯開戰的主要原因,還是想利用目前有利的國際形勢,一口吃成個胖子。
在他的印象當中,這個俄羅斯帝國是很不好對付的。如果沒有現在八國圍攻的局面,要讓大明去和俄國單挑,他可真沒有多少成算。
“不行不行,俄國人的議和條件絕對不能答應,否則下一次中俄戰爭就該我們打敗仗了!”
苗沛霖和李家父子走到勤政殿門口的時候,朱濟世和左宗棠、羅澤南高聲爭論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傳出來了。
“國際上的事情你們還是不懂!朕交好列強只是爲了避免大明陷於孤立。我們大明要發展,要實現工業化,就不能孤立於世界,關起門來稱大王的時代過去了。但是對於列強,卻不能有絲毫的信任,什麼英法擔保,什麼萬年合約,都不值一提!只有真正掌握在手中的戰略優勢,纔是大明西陲安泰的保證!”
一聽到朱皇帝教訓左宗棠和羅澤南的聲音,苗沛霖臉上就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守在殿外的潘祖蔭迎了上來,對苗沛霖等人道:“皇上請你們進去,不必再通報了。”說着就推開了一扇大門。
朱濟世似乎有些發怒,“左相,軍師,別人不明白也就算了,你們兩個怎麼也不明白東西伯利亞的重要性?你們不知道打仗靠後勤嗎?後勤靠什麼?靠鐵路!一列火車等於幾千輛馬車,一條鐵路可以維持幾十萬大軍在上萬裡外作戰。而修鐵路這個事情是要看地形的,在平地上修鐵路不難,在山地修鐵路是很困難的。通往北海(北加爾湖)的鐵路不算太難修,自貝加爾湖向西直到葉尼塞河也不算難修。
有了這條鐵路,我們就能很快地將大軍投入葉尼塞河西岸,對俄國的西西伯利亞地區進行打擊。而且我們還能通過葉尼塞河水路將兵力轉運往唐努烏梁海,然後穿越一片不算太險要的丘陵和森林地帶,就能抵達哈薩克草原了。甚至可以將鐵路一路從葉尼塞河西岸經過唐努烏梁海鋪到額爾濟斯河沿岸去!有了這條鐵路,大明就可以贏得下一次戰爭,再下一次戰爭,直到把俄國人打服氣爲止。如果沒有這條鐵路,等到俄國人把鐵路修到中亞,修到貝加爾湖。大明就會輸掉戰爭,爾等可明白了嗎?”
兩個紅袍烏紗的大明一品朝官互相看看,都是一臉迷茫。打仗打後勤他們當然知道,但是從漢地到哈薩克草原,到葉尼塞河實在太過遙遠。大軍一出,就是萬里遠征,後勤轉運的壓力大到難以想象。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大明根本不可能在葉尼塞河流域和哈薩克草原維持強大的軍事存在。因而兩人才想請朱濟世接受奧爾加.尼古拉耶夫娜提出的條件,和沙俄議和的。至於一條從北京一路修到哈薩克草原的鐵路,實在是太超乎兩人的想象了,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