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殺手出師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自己的師父,因爲他的劍術是師父教的。有些梟雄發跡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滅掉自己的心腹和朋友,因爲他們知道他所有的過往和不堪。
這樣的心理從古至令,從不斷絕。
李騰輝就是屬於這樣的心思。他爺爺是傭人,他的父親是傭人,但是,他不能繼續當傭人。
如果他留在秦家,那麼他就一輩子也別想擡得起頭挺得直肩,因爲他的那麼點兒成績和驕傲都是別人給的。
爲了有一個完整的人生。爲了改判自己和後代的命運。所以,他背叛了。
這是他給出來的答案,臺詞裡面潛藏的內容。
白破局懂。白殘譜懂。秦洛和聞人牧月也懂。屋子裡的每個人都懂得人類會有這樣危險的心理。
“這個藉口怎麼樣?”李騰輝笑着說道。說出這席話後,他突然間覺得自己變得輕鬆多了,像是骨子裡被填充了什麼東西似的,在這些人面前也不再畏懼和退縮。
是的。他需要平等。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平等。
可是,他永遠都不可能在秦家找到。因爲他們只會把他當做一條狗,一條血統高級一些毛色漂亮一些的看門狗。 wWW•тtkan•¢○
“不錯。非常不錯。”白破局大笑着說道。他跨前一步,雙手捧着杯子裡的紅酒遞過去,說道:“請壯士滿飲此杯。”
李騰輝也不含糊,接過那一大杯紅酒一飲而盡。然後他甩手把那空杯砸向貼着金黃色壁紙的牆壁上,罵道:“去他媽的秦家。我不姓秦。我姓李。”
他做出這麼過份的事情,白破局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呵呵的拍着李騰輝的肩膀,說道:“李兄,男人因爲選擇而改變命運。現在,是你開始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候了。我可以率先放言,只要你能過來,把你的能源工作室小組成員拉過來,我給你半成乾股。我想,這樣安排牧月也是沒有意見的吧?”
半成乾股是多少錢?
沒有人知道那會是多少錢。以能源工程動輒幾十億數百億投資規模上千億甚至未來更多錢的收益,這很有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把這些錢都堆在屋子裡,裝也裝不了,數也數不清。
“我沒意見。”聞人牧月也是能夠幹大事的女人,白破局豪爽,她也絲毫不小氣,捧着茶杯喝茶,頭也不擡的說道。
“謝謝。”李騰輝由衷的感謝道。這個待遇——是他所不敢奢望的。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事情就這麼定了。”白破局說道。“我和牧月還有點兒事情要談。如果李兄弟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讓人帶你去喝杯茶?”
“好的。你們談。”李騰輝知道這兩個合謀者還有其它的重要事情要商量,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事情就這麼成定局了?”白破局關上房間門回來,走到聞人牧月的對面坐了下來。
“大概如此。”聞人牧月說道。
“那我們的合作?”
“合資經營。每家拿出一筆錢打進公用帳戶,這筆錢不能用於他途,只能用於與新能源材料有關的建設和生產、研發等項目。”聞人牧月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草案
“這和我們想的一樣。”白破局點了點頭。“我們雖然挖走了李騰輝和他的整個研究小組,但是,時間已經不等人啊。秦家在這一塊兒投入的早,產出的也快,他們現在都已經出了不少優秀成果。最近能源部對他們的一種電力新能源非常看重,準備簽署意向性合作計劃。雖然在這個關鍵點上捱了一刀,也只是讓他們的計劃暫緩一緩而已。如果等到他找到另外一撥人來填充這些人的位置,我們仍然難以追趕。”
“所以,我們需要立即動手操作。”聞人牧月說道。“半年之內建立研發工作室,一年之內建廠並且投入生產。三至五年內會有收益。這是最快的步伐了。
“你覺得每家拿出多少錢比較合適?”白破局問道。
“你能當家作主嗎?”聞人牧月反問。
“這——低於一定額度,我是可以自由支配的。”白破局有些尷尬的笑着。“你也知道,我們家老爺子雖然退了,但是對支出這一塊兒盯得很緊。”
“六十億。”聞人牧月說道。
“這麼多?”白破局微微動容。連一直窩在沙發角落裡喝紅酒的白殘譜也不由得坐直身體,往這邊看過來。
“這只是第一筆投入。”聞人牧月說道。“我和李騰輝有過一番溝通,新能源工作室的設備採購和建成就需要大筆資金,建廠和購買生產機器也同樣是天文數字。這原本就是一個燒錢的行業。”
“也是一個賺錢的行業。”白破局說道:“數目太大了,我沒辦法做主。還是需要回去請教一下老爺子才能決定。給我一天時間。”
聞人牧月放下茶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道:“可以。一天之後沒有結果,我聞人家族獨立投資。”
秦洛也站了起來,從衣架上取了聞人牧月的小西裝外套幫她穿上。他不僅僅是一個合格的男助手,還是一個稱職的男保姆。
白破局送兩人出門,說道:“你們聞人家的底子到底有多深啊?這麼大的現金流量一下子就能夠抽出來?我們白家就算能夠拿出這六十億,也得在其它的項目上抽。一些在建項目還是會有一些影響的。”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重要。”聞人牧月乾脆利落的說道。
“也是。”白破局說道。“所有的項目都得給新能源開路。我會說服爺爺的。錯過第一次,再錯一次,白家也就萬劫不復了。”
“可信嗎?”昏黃的油燈旁邊,是一張蒼老帶有皺紋的臉。
他不喜歡用電燈,那燈光太亮太刺眼。他喜歡煤煙燈,喜歡煤煙燈燃燒時那帶有曖意的微弱燈光以及微薰的氣味。
當然,這樣他點菸也方便。只需要把水菸袋往煤油燈上一湊,就呼魯魯的抽了起來。
“可信。也不可信。”男人說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白家的現任家主白破局,反而是在外界不被人看好的白殘譜。
“說說看。”白老爺子抽了口煙,說道。
“這計劃是爺爺提出來的。我們原本以爲這不可能成功,這麼重要的事情這麼重要的人物怎麼可能瞞得過秦家?聞人家派秦洛去拉攏李騰輝只會加重秦家和聞人兩家的仇恨,進而發展到兵戎相見。”白殘譜從口袋裡抽出支菸在煙燈上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
原本他想忍一忍的,但是爺爺抽菸的香味誘惑着他,讓他忍無可忍。
“沒想到那小子竟然辦成了。”白老爺子說道。
“是的。沒想到秦洛當真辦成了此事。”白殘譜說道。“根據線人報告,秦洛去玫瑰園治病,秦逸過去攔截。兩人還動過一些手腳。後來吳霜急忙趕到,此事纔不了了之。不過當天晚上,秦縱橫去李騰輝家吃晚飯。”
“秦洛第二次去玫瑰園的時候和李騰輝碰面,兩人發生激烈衝突。張敏勸架不成,乾脆把李騰輝給趕走了。”
“要說李騰輝愛護孩子和情人,我信。要說李騰輝願意爲了孩子和情人背叛秦家,我不信。”白老爺子一句話就判定了李騰輝的死刑。
“我也不信。”白殘譜冷笑。“在這個圈子裡混,千萬不要裝做深情似海愛護家庭。這是最傻逼的事情。有多少人爲了往前走一步拋妻棄子的?女人算什麼?兒子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又說這事兒可信?”白老爺子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這個最對自己胃口也和自己性子最像的孫子,疑惑的問道。
“因爲白愁給我打了一通電話。”白殘譜說道。“白愁在西湖會所喝茶的時候,看到秦洛和李騰輝坐在一起喝茶。秦家的秦暉和秦倩看到後心生不快,便上去質問李騰輝。雙方發生過一些不快,最後秦家兩兄妹負氣離開。”
“嗯。”白老爺子點了點頭。“即便此事不成,李騰輝也和秦家有隙。這不是挖角,這是離間計。”
“還有第三個原因。”白殘譜說道。
“什麼?”
“李騰輝給出的離開理由。”白殘譜說道。“如果他不想一輩子做秦家奴才,他就只能選擇離開秦家。只要他呆在秦家,他的人站起來了,他的心也還是跪着的。一直跪着。”
白老爺子閉上了眼,巴滋巴滋的抽着菸袋。
“六十億?”老爺子問道。
“六十億。”白殘譜回答道。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
良久,直到菸袋的水不燙了,白老爺子才突然間睜開眼睛,眼神銳利,如龍如電。
“籤吧。”白老爺子表情嚴肅,臉色陰沉的說道。
PS:一個小修證。之前的秦暉妹妹應爲秦倩,秦嵐是秦洛的姑姑。唉,姓秦的太多,都暈頭轉向了。老柳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