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非正常心境
由於上次勸說行動的徹底失敗,這次週末回家,考慮到父親的心情,我們絕口不提中藥的事。我們想方設法地變化着花樣給父親做吃的。不知道是因爲心情好的緣故還是確實我們做的好吃,反正通過母親之口,我們知道這兩天父親明顯比前幾日吃得香並且吃得多了。閒暇之餘,我們就是陪着父親。或者閒聊,或者就默默地坐在一旁。可以感覺得出,其他人(姐姐、姐夫和老婆)跟我一樣,異常珍惜這難得的歡聚時光。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其實都有這樣的擔憂,即擔心父親隨時隨地都可能……
週末在家的時候,我注意到父親的中藥丸很快就要告罄了。因此,星期二,我不得不再次踏上了去南京的旅途。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這次並未去得太早。六點起牀並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之後,就即刻下樓,自行走到小區門口。因爲我知道這會兒應該有做生意的,所以就沒讓老婆送我。
果然,我剛到門口就有人上來問要不要打車。我問了一下價格,見那人要的跟出租車一個價,就非常爽快地上了車。
到車站的時候,早上六點二十分。買了去南京的車票,就匆匆往裡走,剛好趕得上檢票。感覺今天相當順利。也許這是個好兆頭。想到這裡,懷揣希望的我的心情就更加地好了起來。其實,我這個人並不迷信。只是,在當時那特殊的情況下,一心想着父親康復的我,就難免有些唯心起來,因爲我真的非常希望父親能夠闖過此劫。雖然我不信,但我還是不斷祈禱。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努力、也會嘗試。其實,我的種種想法和行爲,很多跟自己的信仰完全沒有關係。
我迫切希望父親能夠奇蹟般的康復起來。正是由於這種迫切的願望,我纔會出現事後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奇怪想法和行爲。一直接受無神論思想教育的我,其實對於封建迷信是深惡痛絕的。我曾經因爲過節不讓燒紙而讓母親淚流滿面。不過成熟之後的我,覺得這作爲紀念先祖的一種傳統方式,也未嘗不可以接受。不過到現在爲止,我對求神拜佛的行爲還是相當嗤之以鼻的。在我看來,與其尋求那虛無縹緲的神佛的幫助,倒不如依靠自身的努力來得實在。可是,現在,就父親那情況,我感覺到,似乎自己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成功地挽救父親。雖然我寄希望於中藥,但我知道其實這樣的希望也非常渺茫。正是因爲這樣的心態,導致我對求神拜佛也不像原先那般強烈排斥了。
當母親跟我說“她想帶父親到什麼什麼佛那邊許願並討要仙丹”的時候,我一反常態地表示了默許。其時,我心中居然還有少許的期待。萬一真有神靈的存在呢?萬一母親的誠意真能感動上蒼呢?萬一神靈真的顯靈相救了呢?……即便是最最堅定的無神論者,其實也無法證實神靈真的就不存在。因此,那時,我好期盼神靈的存在,我好期盼可能存在的神靈能夠大發慈悲救父親一把。這個世界本就有很多神秘的東西,人類至今還未真正地認知。就是神靈不存在吧。(雖然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但受過多年無神論教育的我,還是覺得神靈的幫助有些虛無縹緲。)說不定,這樣的儀式能夠產生某種共振,從而引發自然界中的某種神秘的力量。說不定,這種神秘的力量恰巧就能挽救父親。要不,怎麼解釋我們身邊個別的被現代醫學判了死刑的人又奇蹟般的好轉的怪異現象呢?
正是那種難以割捨的濃濃親情,纔會讓我的思想觀念發生自己都難以理解的顛覆性的改變,而且這樣的改變只是短期的。事後看來,那時自己怪異的想法無非是希望奇蹟能夠在父親身上出現而已。只是,我的怪異的思想和行爲並未能引發宇宙的神秘能量,怪異跟奇蹟之間本就是兩碼事。最終,奇蹟並未能夠出現。
但不管怎麼說,這次我自以爲的“好兆頭”還是使得我在一個相對較好的心態之中來到了南京。而事實上,這一次南京之行也確實比較順利。九點半之前,我趕到了江蘇省中西醫結合醫院,並順利地掛到了專家號。由於我去得較晚,因此在走廊上並未等太長時間,就輪到了。
邢海燕依然一臉微笑。在我簡短的說明之後,她立刻就有了印象。這不禁讓我對其過人的記憶力暗生敬佩之心。
在其問及父親近況的時候,我有些黯然神傷地說道:“最近我爸的情況不怎麼好。特別是精神,我感覺似乎正在逐漸向不好的方面發展。最最讓我頭痛的是,父親現在已經堅決不肯吃中藥了!”
“老人家爲什麼不肯吃中藥?”邢海燕疑惑地問。
“我爸堅持說,吃中藥會感覺全身發軟。我們也不怎麼弄得清楚,中藥是不是真有這種副作用。因此,也就由着他了。”我無奈地回道。
“不會啊!中藥沒有這樣的副作用啊!那,我開的中藥丸有沒有吃呢?”邢海燕皺着眉頭一邊思索一邊說着。
“中藥丸倒是天天吃。正是由於藥丸快吃完了,我纔過來準備再多開些帶回去的。”我如實地回答。
“其實中藥丸的成分跟我所開的中藥還是比較接近的。如果吃中藥丸沒有這樣的反應,那麼就說明身體發軟的問題並非由中藥引發的。(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因此聽到這裡就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這樣吧,這次回去之後,剛開始先少吃兩顆中藥丸,然後再逐漸加量。如果沒有身體發軟的現象出現,那麼就肯定說明與中藥沒有任何關係。”邢海燕非常有耐性地解釋說。
“嗯,好吧,回去後,我會讓我爸這樣試一試的。”我很配合地回道。
“那麼這次你準備開多長時間的藥回去?”邢海燕微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