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認得出,那東西與東方凌帶着身邊的十名暗衛所用的一模一樣。
思緒間,只見那些衝上前去的人並沒有取出身後揹着的邊弩,而是一個個都擡起了右臂,同時勾動食指,用他們手裡拿着的一樣奇怪的東西不停地往前面射出一支支短箭。
那種兵器打出的短箭射程很遠,就連跑得最快最遠的孫欣都沒有逃得過短箭的射擊,狠狠地在後心處中了一箭。
方毅看出來,這些將士們打出來的箭並不只是虛張聲勢。
他們手指的每一下勾動都會精準無比地瞄準一個目標,幾乎就是箭無虛發。
這樣的場面他見過,這樣的兵器他也認得。
那是被東方凌和那十名暗衛稱爲箭槍的東西,是落雪公主親手製造出來,除了她和東方凌之外,就只有暗衛們纔會使用。
方毅的臉上現了驚喜,而後又在那些人將箭槍換做連弩開始對着東盛的逃兵展開大十規模的屠殺。
死了主帥的東盛將士哪還有心戀戰,但現在是戰也戰不得,跑也跑不了。
於是有的人選擇去拼命,也有的人選擇跪在地上等死,更多的人,則是舉起手來,衝着炎赤方面大喊:
“我們投降!不打了!饒咱們一命吧!”
方毅長出一口氣,他知道,這要命的仗打到今天總算是有了一次最顯著的勝利。
而在這時他也想起,東方凌曾經與他說過,所謂暗衛,是他與落雪公主秘密訓練的一批死士。
他們不旦身手高強,所用兵器也極爲精良,世間絕無僅有。
那暗衛一共有一百人,而今看來,跟着慕容雪一起來的,應該就是其它的那幾十名暗衛將士吧!
一時間,方毅熱血沸騰。
那種感覺不只是打了一場勝仗就可以比擬的,他是覺得終於看到了希望,終於在那要命的笛聲下翻過身來,不用再受制於人。
隨着暗衛們的突起,炎赤大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方毅一邊命人將俘虜押到己方陣營,一邊又將目光投向了東方凌與慕容雪那邊。
那頭的打鬥還在繼續,東方凌已經將兩名疆域人打翻在地,只剩下的一個也就快要頂不住了。
慕容雪那邊卻是有些危急,打鬥間漸漸地顯出了吃力。
不過她這邊吃了力,那疆域人也沒好到哪去。
慕容雪夾在指縫間的幾枚銀針已然將他的衣物劃出了無數道口子
黝黑的肌膚寸寸外露,嚴重地侵犯了他的自尊。
於是,那人不再戀戰,而是選擇急速後退而逃。
慕容雪哪容得他逃,眼見人抽了身開始後退,她腳下加勁,急急追去。
那人一邊退一邊又把笛子湊到了脣邊,毫不猶豫地吹了下去。
這一次的吹奏有些奇怪,曲調與以往不同,不是單純的催眠,也不是單純的利用特殊聲波刺穿人的耳膜從而震盪其大腦。
他像是把兩種曲子都揉合在一起來吹奏,同時人也不再後退,竟是雙腳頻動,利用輕功身法以慕容雪爲中心圍着她就轉起圈來。
剎時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漸漸地,那疆域人的身影已經看不太清了。
那本來只是圍着自己轉的一個點瞬間連成一片,她覺得自己隻身於一個圓環中,有很多人在不停地跟她說話,但她卻一個也抓不住。
這種感覺很可怕,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正被這種高強度的催眠所擾,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送了命去。
慕容雪強迫自己閉了眼來,同時心裡不停地在思考該如何去應對。
她知道,她所能用來思考的時間很短,也許就在下一秒,自己的思想就也會被那笛聲所控制,再也不是她自己的。
有那麼一剎那,她又想起了鳳素兒,那個國安局的同伴。
人稱閃電的她,是四大王者中將催眠之術掌握得最好的一個。
如果這時候的自己換成了鳳素兒,怕是這個不斷做怪的疆域人早就去見閻王了!
這樣想着的時候,手臂微微一動,衣袖裡有個硬物被觸到。
她一下子想起,那是自己在半路上買下來的一支短笛。
她的那一支給了白莫生,怕到了圖州之後再用得上,就在路上買了一支。
這一支是木質的,質地雖不及那疆域人所用,但用起來卻也差不了太多。
慕容雪深吸了口氣,儘可能的讓自己的思緒從那笛聲之中脫離出來。
不需要太久,只要那時間夠她也把笛子湊到脣邊就好。
她這樣想起,笛子已經從衣袖中滑落到手心。
那疆域人似也看出她意有所圖,於是轉動的身法更快了些,笛音的節奏也更急了些。
慕容雪拼命地想要讓自己有移動的能力,可是來自那笛音的威脅似乎比剛纔更甚,以至於她的神智又在一剎那間開始混沌起來。
東方凌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那三個疆域人已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是想要生擒,所以並沒有下死手去。
只是在將人打傷之後再封其穴道。
可是沒想到,那三人卻是在倒地的一瞬間都脣角湛血,而後無聲無息地死去。
他沒有時間去探究那幾個人是怎麼死的,因爲就在這時候,慕容雪與那一個疆域人的打鬥正趨白熱化。
他隨着兩人的腳步追了去,身後有數名暗衛也跟着追來。
可還不等追到近前,那疆域人的笛聲已起,人也開始圍住慕容雪不停地轉來轉去。
東方凌只覺得一陣頭暈,但是感覺卻並不及慕容雪那般強烈。
甚至還及不上以往做戰時所遭遇的笛聲。
但還是不能夠讓他如平常人一樣,還是讓他以及身後跟過來的暗衛們都不得不單膝跪地,以手中兵器支撐着身體的重量而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這一次的笛音雖然不及從前那般致命,可卻總是會讓人在頭暈的同時還感覺氣脈不暢,像是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東方凌支撐着再往慕容雪處望去,漸漸地,他看得出她似乎是很想要擡起自己的手臂。
再順着手臂往下看,原來在她手中不竟是不知何時拿了一隻木笛。
慕容雪的掙扎東方凌看在眼裡,本以爲她也是因爲身體被控制而拼命地想要掙脫開。
可現在看來,她應該是想要把那笛子湊到嘴邊,也跟那疆域人一樣吹起。
一想到這兒,東方凌趕緊定了心神,用力地提了幾口氣,總算是將泛起的那股噁心的感覺給壓了回去。
他猜想,可能是那疆域人將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慕容雪身上,所以那笛音也是專門衝着她而去,這才令周圍的人沒有那樣太過強烈的被控制的感覺。
但雖然不至於被控制到一動不動或是痛苦倒地,人們卻還是沒有辦法讓身體進行太大的活動。
比如說打鬥,比如說向前跑,這些都是做不到的。
東方凌扭頭,衝着跟在他身側的一名暗衛道:
“把你的箭槍給我!”
那暗衛想也沒想,回手就將別在腰間的箭槍取下遞給了東方凌。
其實對於暗衛來說,每人一支的箭槍是無論無如也不得離手的。
慕容雪說過,哪怕是人死了,那箭槍也得由同伴給帶回來!
他們都知道,那東西殺傷性大,便於攜帶。
對於沒有內力去使暗器的人來說,是極好之物。
如果落到旁人手,再被人大規模仿製了去,對於暗衛甚至對於炎赤來說,都是大大的不利。
但現在不同,現在管他要槍的人是東方凌,是他們的主子。
那些關於武器的禁令對東方凌和慕容雪來說是不管用,所以暗衛很樂意地將槍朝他遞過去。
東方凌握槍在手,這一刻,實在是禁不住要再嘆慕容雪的聰明。
現在他被那曲子震得提不起內力,想要助她也無能爲力。
而這箭槍剛好在這種時候發揮了作用,他只要對準那邊手指輕輕一勾,就立即可以起到殺傷性的效果。
他努力將手臂擡起,直衝着那疆域人用身影劃出的那個圓圈猛地勾動扳機!
根本也瞄不準,他只是想要藉此打亂那疆域人的節奏和腳步,從而讓慕容雪解脫出來。
他的這幾發箭槍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那疆域人全身心都用在與慕容雪對峙上,根本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已經對他發起了突襲。
當然,他更沒想到的是後面來的那些人居然還有力氣向他使出暗器。
雖然他已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圓圈裡的那個女子身上,但這笛聲應該還是會對周遭的產生一定的影響纔是。
他不及多想,利器已經近了身,便不得不先顧了自己的安危。
於是,笛聲停。
於是,腳步止。
於是,慕容雪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可以動了。
她的反映極快,在意識到自己恢復了行動自由之後,想也不想,迅速就將手裡那隻木笛湊至脣邊。
幾乎是與此同時,那疆域人也躲過了東方凌射過來的幾隻短箭,然後也再次將笛子放到嘴邊。
兩人同一時間吹出曲調,雖各不相同,但所導致的效果卻是同樣的旁人無法接受。
這一次,就連東方凌都受不住了。
整個兒人徹底跪在地上,以手死死地撐住地面,這纔不至於讓身體倒下去。
可是那聲聲入耳來的一如刮骨般的聲音還是不斷來襲,大滴大滴的汗珠自額頭上滴下來,手臂上的青筋也暴跳着,看起來十分湛人。
後面的暗衛還不如他,有的甚至已經倒地痛苦的打滾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