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月光
此時程三坐在恭桶上，姿勢十分的不雅，可神色卻分外輕鬆，他摸着自己剛剛長出來的鬍子，笑着說道：“乾孃之前可是答應過我，到太原就給我找十八個老婆，她自己辦不到，還不能我自己動手嘛？”
染樂倒也不嫌棄程三，直接從窗戶下來，走到程三跟前。
“可我聽聞，那些女子，乃是元帥從漢地擄來的漢軍家眷，你將人安置在宮裡，也不享用，倒真是……”
染樂眼珠子轉了一圈，莫名看了看程三的眉毛和胯下。
“看你這小子的眉毛和形狀，應當還是個雛兒。”
程三趕忙捂住自己的關鍵部位，他難道老臉一紅，忍不住瞪了染樂一眼。
“你這猥瑣大叔，說這些做什麼，我這些人找老婆娶回來還得培養感情你知道不，哪能跟牲口一樣隨意發情。”
不得不說程三說的有理，染樂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壺酒，喝了一口說道：“白歸塵此時在何處，你可知曉？”
程三輕咳兩聲。
“這幾日，他便會同我接頭，其他便不好多講，你去告訴乾孃，兒子們都長大了，想要做的事兒，便是死了，也要做成。”
染樂看着程三臉上的倔強，他頓時笑出聲來。
“好歹也是你兄長。”
程三惡狠狠地瞪了染樂一眼。
“兄長？他就是一個臭蟲，只是太子哥哥才配做我的兄長。”
染樂深深地望了一眼程三，低聲感慨道：“年輕人總是這般倔強，可你要知道殺了他，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你能承受的起嗎？”
程三輕呼出一口氣。
“便是死了也值得。”
染樂繼續說道：“死了便能見到那個心心念唸的人了？”
程三臉上玩笑的神色斂去，他低聲說道：“可白歸塵他覺得自己能見到。”
月色寥寥，太原涇河邊，一艘孤舟。
白歸塵孤身一人坐在小舟中，他仰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臉上神色寂寥，可卻帶着一絲堅定。
他身着蓑衣，看着就如同夜晚行船的擺渡人一般。
白歸塵拿起手中的蕭放在嘴邊，不遠處一條小船緩緩駛來，只見到船上坐着兩個妙齡女子，在這夜色中倒顯得極爲詭異。
來人正是楊綺秀和黃雨薇。
楊綺秀神色好了許多，她腰上彆着一把火銃，在夜色之中泛着光芒。
白歸塵擡頭看了一眼楊綺秀，他低聲說道：“倒是想不到，會是你們。”
黃雨薇朝着白歸塵頷首。
“歸塵哥哥，我們家主人的父親，便是死於那人之手。”
西涼王世子當年被判五馬分屍，這樣的仇，自然是要報的，可臨洵此時卻並沒有實力出兵攻打朝廷。
黃雨薇看向白歸塵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絲異樣。
白歸塵對着黃雨薇說道：“我更想不到，你們居然走到了一起。”
黃雨薇低頭。
“亂世之中，女子本就身如浮萍，可在婆婆身邊時，是我過得最快樂的時候。”
白歸塵笑了笑。
“前塵不必再提，乾孃她也不會在意，她這樣的人身邊總不會少了陪伴。”
舒言今夜死活睡不着，她着實有些擔心白歸塵。
好在這染樂是個靠譜的，天快亮的時候，他從外面趕來，還順帶舒言帶了早飯。
是舒言最喜歡吃的羊肉包子。
可舒言卻沒有胃口吃，染樂笑呵呵地說道：“昨日我去花樓裡，見到你那個乾兒子程三，倒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舒言無奈笑道：“程三那個傢伙就是個戲精，他在哪裡，哪裡就不無聊，白歸塵同他一起嘛？”
染樂搖了搖頭，他拿出一個包子放在嘴裡。
“那小子孤注一擲，說不讓你管，這世間的情種那麼多，怎麼偏偏她的兒子就有一個。”
這話說的有些無奈，舒言吃不下包子，她總想着出去親自找白歸塵一次。
可剛一出門，卻被染樂給拉住了。
只看到這染樂無奈的說道：“若是不讓他報仇，他這輩子恐怕就沒有活下去的指望了，當初幹帝執意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北方，被那些滿足凌辱，若是喚做你，你心中如何作想。”
白歸塵一介匹夫，無法隻身去北方蠻族報仇雪恨，便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舒言想到這些，心口隱隱作痛。
染樂無奈嘆了一口氣。
“你看看這都是那藥的後遺症，你當初還騙我，讓我吃，幸好我沒信那老禿驢的話。”
舒言頓時一愣，她趕忙開口問道：“什麼藥，你說清楚。”
染樂無奈道：“可你之前說，不讓我說，甚至連陳昇之都不知道，你還是別問了。”
舒言正要多問，小魚兒從門外進來，說是蘇髯卿請她過去。
舒言只好撇下染樂自己去了蘇髯卿的房間。
蘇髯卿神色一陣肅然，想來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還沒等舒言做好喝口水，蘇髯卿卻厲聲說道：“你這婦人都教了他什麼東西？”
蘇髯卿丟過來一篇文章，舒言仔細看了看，頓時有些好笑。
玉安這孩子把她平日裡教的話，寫到了文章裡。
這些話在這位大儒眼中，確實有些大逆不道，舒言不以爲意道：“這世間本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很多改變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我這老婆子走了這麼遠的路，就領悟了這一點點道理。”
蘇髯卿本就對舒言有些意見，如今聽到她說這話，頓時更加不滿。
“你一個女子，年輕時干政，做些不該做的事情便罷了，現在老了，還要牝雞司晨，你真是！”
這老頭顯然不怎麼會罵人，而且大抵也是怕自己說的太過深奧，舒言聽不懂，所以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句。
舒言無奈地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然後語重心長地對老頭說道：“蘇先生男人和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的經歷，我過去是失敗了，以後可能也會失敗，但是這不打緊。”
剩下的話，舒言不說，蘇髯卿大抵也明白。
蘇髯卿長舒了一口氣，他開口道：“老夫有件事情，想請你這個經驗豐富的人幫忙。”
舒言以爲蘇髯卿會叫自己老太婆，沒想到這位脾氣倔強的老夫子居然還有幾分禮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