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到張辰的話,雙眼都亮了,忙說道:“賣,怎麼不賣,都賣,兩萬塊你拿走。”話語中還帶着一絲興奮。
張辰就心想,這該不會是偷來的贓物吧,可別真買了贓物,到時候再給警察拿走了,那就真是虧大發了。問道:“你這東西怎麼來的啊,你都知道這些是什麼玩意兒嗎?”
那青年不屑的道:“切,你當我什麼啊,這些都是玩蛐蛐兒的東西,是我爺爺的寶貝,要不是老頭子死了,我能拿出來賣嗎?只不過那些人都不識貨,只給那麼一點點錢,這東西在我爺爺手裡留了幾十年了,怎麼也算是古董了吧。”
張辰就樂了,這傢伙還真是個棒槌,這麼好的寶貝不認識,還說別人是瞎子。不過聽他這話,好像是揹着家裡人拿出來的吧,這可得問清楚了,道:“哦,這些東西有點意思啊。你爺爺留了幾十年,應該很喜歡這些東西吧,你家裡人不留着當個念想兒啊?”
“屁的念想兒,老頭子活着的時候就沒打算留下東西,家裡的瓶瓶罐罐都給他賣了,可賣了的錢也沒給我一分啊,都TMD捐給希望工程了,那些山裡的小屁孩兒難道比我這個親孫子還親嗎?前些年我也就是拿了他一隻碗換點錢花,就要和我斷絕關係,真是氣死我了。”
青年氣急敗壞的數落着他爺爺,又道:“這不是老頭子死了嗎,臨死就給我留下一套房子,還要我好好努力,將來賺了錢把家裡房子好好修整修整,錢都沒有留下一分,讓我怎麼努力啊,真是氣死人。翻來翻去也就找出這麼點東西,是老頭子活着的時候最喜歡的,可這玩意也是最不值錢的,我就尋思着買個兩萬塊算了。過兩天再打個廣告把那些空房子都租出去,也算能落個活口。”
張辰這就明白了,這丫的父母都不在了,就他和爺爺倆人。這小子不老實,偷了他爺爺的寶貝去賣錢,老頭爲了教育他就嚇唬他要斷絕關係,可老頭兒最終還是捨不得他,臨走把老宅子留給孫子了。而孫子是恨爺爺把東西賣了捐給希望工程也不給他,就報復性的把老人的遺物拿來賣。
這可真是個王八蛋啊,如此不孝,怪不得他爺爺什麼都不給他留下。估計平日裡也是好吃懶做慣了,不知道靠自己生活,就知道敗家。
張辰是絕對不會同情這樣的混蛋的,他手裡的這幾件東西一定要壓了價格收,這麼好的寶貝要是這小子賣不出去,一氣之下給砸了,那可就造孽了。
想罷這些,張辰就拿起他筐子裡的東西,對他說道:“你這也夠可憐的啊,老家兒都沒了,你也算是孤苦無依了吧。我倒是有心幫幫你,可你這玩意兒是真的不值錢,頂到頭也就是明國時候的東西,加到一塊兒也不值兩萬,怕是上萬都困難。你要真是願意賣,我出一萬塊買你的,也算是咱們交個朋友幫你一把,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可就真是愛莫能助了。”
張芷蘭聽這青年如此不孝,張辰還要幫他,就準備說說張辰,還沒開口就被看出她不對的寧琳琅拉住了,對她悄悄的搖了搖頭。張芷蘭看這寧琳琅的眼神,好像是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樣子,就想到張辰說的撿漏,難道這就是在撿漏?可這都是什麼東西啊,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樣子,不過兒子應該不會看錯的,他還從沒打過眼呢。
張芷蘭不知道這是什麼,可寧琳琅知道啊,雖然她還沒有上前去細看,但也能猜個差不多,如果不是特別好的精品,師兄是不會這麼關注的。
要說這青年的筐子裡還真都是寶貝,三河劉的蛐蛐葫蘆,趙子玉和萬禮張的蛐蛐盆,過籠、水槽什麼的一樣不少,整個就是全套的鬥蛐蛐精品薈萃。
青年筐子裡都是好東西,他在潘家園賺了兩天了,就是沒人收他的,這些東西要想湊這麼多這麼全出來基本不可能,他的態度又不太好還不懂行,所以人們都把他當騙子了。張辰也不信有人能湊這麼全,要不是使用意念力觀察,他也會錯過的。
這麼一筐子,最多有人出價五千塊,現在張辰出一萬,青年也不想再耗時間了,萬一這位一走,怕是連一萬都夠不上了。想了想就說道:“兄弟,就衝你這句話,一萬塊錢賣你了。”
張辰從隨身的包裡拿出整一沓給了他,又拿出合同來讓他簽字摁了手印,這纔算完事。這個必須摁手印,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哪天發現賣便宜了難保他不會來找張辰鬧麻煩,現在白紙黑字的合同有了,就不怕他有什麼想法。
那小子也痛快,簽字畫押之後,拿着他的一萬塊,高高興興的就要走了。張辰想起什麼似的,又把他叫住了,問道:“哥們兒,你們家老爺子留給你那是多大的房子啊,怎麼還要往外租呢?”
青年收了張辰的錢,覺得張辰這人還不錯,比別人給的價錢都要高,心裡也沒了防備,說道“哦,就是一套四合院,本來我們家有好幾套,分私產的時候都給分出去了,那時候家裡人多,還給留了一處,大概有個三畝地的樣子。我爺爺兄弟好幾個都沒兒子,就我爺爺這邊是單傳,我那太爺爺就把院子給我爺爺一個人了,其他兄弟都分了點財產就四處落戶去了。可這有什麼用啊,又不當吃不當喝的,現在人家都住樓房別墅,哪像這樣啊,冬天上個廁所能凍得你半死。”
“呵呵,也是啊,老房子是有些不太合適的地方,畢竟是多少年以前的了。不過你這院子沒有規劃拆遷嗎?”張辰又問他。
“拆不了了,政府不讓拆了,說什麼要劃成保護區,這不是把人往坑裡推嗎。好巧不巧,我們家那院子正好就在鮮魚口街,被劃在保護區裡邊了。原本還指望着能把院子賣了過幾天好日子呢,這下可好了,就是有人想買,那手續也辦不下來,看來我是沒指望了,就在這破房子裡窩着得了。”
“哦,這樣啊,那我看你那院子地段可是不錯啊,如果能利用起來的話,倒還是真有點搞頭,你那院子賣嗎?”張辰是動了這個心思了。
“賣啊,早就想賣了,誰要給我五百萬我當下就賣,就是現在手續太難辦了,沒人願意費這個心思。你要買是可以,但是手續得你自己想辦法,我可是沒那能耐。”這小子還真是敗家,可他這話張辰喜歡聽啊。
張辰心裡暗爽,這樣的棒槌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啊,說道:“這樣啊,那你賣給我吧,手續什麼的我來辦理,我給你五百萬。你要是覺得還行,那我一兩天就去看一下,如果都合適的話,我肯定買了。”
張辰又問了那青年家裡的電話,說好了就這兩天給他打電話過去看看,青年保證這幾天都會在家裡等着電話,然後就樂呵呵的走了,好像已經看見了五百萬在對他招手。
張辰抱着竹筐子,和張芷蘭等人上了車,把筐子交給了坐在副駕駛位的張沐,說道:“小沐姐,你可拿穩了,這都是好東西,一旦毀了可就再也難找了。”
張芷蘭剛纔就想問問張辰這是什麼寶貝,現在總算是沒外人了,就道:“兒子,這都是什麼寶貝啊,你這是又撿漏了嗎?”
張辰笑嘻嘻的說道:“媽,您說的沒錯,是撿漏了。您知道老年間的人都玩鬥蛐蛐吧,這就是一整套的鬥蛐蛐精品,流傳到現在的可謂少之又少。能湊成一套的,最少也得值個三四百萬,這筐子裡的可都是精品,而且有的可能都是孤品,價值是沒法算清楚的。”
說完也不管幾人如何的驚訝,對寧琳琅道:“琳琅,你來說一下吧,我開着車先往飯店走,這一路差不多也能說清楚了。”說完就點着火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寧琳琅接過張沐懷裡的竹筐子,看了看裡邊的東西,就開始給張芷蘭三人講解:“張媽媽,這三個桶狀的東西叫做蛐蛐盆,是用來盛放蛐蛐的,這個發橙色的是明末清初一位很出名的匠人萬禮張製作的,萬禮張這個人是蛐蛐盆從宋代開始的瓦盆向後世的泥盆過渡的關鍵人物,他的作品存世量很少,蘊含着當時的歷史文化,是很有價值的一件東西。但是由於它的功能性,並不適合鬥蛐蛐使用,所以只是一隻養盆,就是平時用來養蛐蛐用的。”
隨後又拿起另兩隻蛐蛐盆看了看,說道“而這兩隻就不一樣了,這兩隻是清代中期的一位制盆名家趙子玉所做,古代的鬥蛐蛐分爲南北兩派,而這位趙子玉就是北派的頂尖式人物了,他的作品一直到明國時候都還有人在仿製。他製作的蛐蛐盆分爲兩大類,一類是普通的產品叫做子玉十三種,是供大衆賞玩的;而另一類叫做特製八種,就是現在所謂的高端產品了。這兩隻盆都是特製八種裡邊的,這隻看底款和蓋內的款識,應該是永戰三秋盆,屬於當時的精品;而這一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韻亭主人盆,從底款和蓋內的款識看,這上邊有‘榮郡王雅玩’的字樣,這隻盆應該是乾隆皇帝的第五個兒子永琪的第五個兒子綿億,也就是嘉慶朝的榮多羅郡王所定製的,屬於極品了。”
“這隻紫檀木帶手柄的和這兩隻青灰色的盒子是過籠,北派叫串,南派叫蛉房,是把蛐蛐從一處挪到另一處的用具,這隻紫檀木的應該是手工製品,這兩件陶製的都是趙子玉窯的;這幾隻半圓形的叫做水槽,這幾隻帶有翹邊的叫做飯板,是給蛐蛐放置水和食物的器皿;而這隻鳥籠一樣的,則是用來觀賞蛐蛐的,就叫做蛐蛐籠。”寧琳琅一邊講解一邊想,一萬塊買這些東西真是超值啊,師兄眼睛太毒了。
又拿起剩下的兩件,看着其中的一件說道:“這兩件叫做蛐蛐葫蘆,也是養蛐蛐的用具,蛐蛐放在裡邊的叫聲非常好聽。這隻葫蘆底兒是雙臍,還是象牙口和九動的高蒙芯的,我看應該是三河劉的精品,三河劉也是清代製作蛐蛐葫蘆大師,作品傳世極少,像這樣品相的在光緒年間要千兩銀子才能買到。”
白銀千兩,這玩意就這麼值錢嗎?不懂古玩的張芷蘭三人都在想着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玩意兒在那時候就值那麼多錢,哪現在又該十個什麼價錢呢。
說罷又拿着另一隻葫蘆,看了半天,還是不太明白,就問張辰道:“師兄,這隻火繪葫蘆我只知道是清朝官模的,但是出處不能判定,你說說吧。”
張辰回頭看了一眼那隻葫蘆,說道:“你看看那下面的款,是‘樑九公造’,葫蘆上的兩條龍都是很驕傲的擡着頭,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是皇帝纔敢有的。這隻葫蘆不但是官造,而且是御製的,康熙皇帝很喜歡自制匏器,他御製的匏器款就是樑九公。”
聽了章辰的話,寧琳琅也把眼睛睜的老大,康熙皇帝喜歡自制匏器的事他也是聽說過的,但是沒想到手裡能拿一件,這可是極其難得的東西,不管什麼物件,只要和皇帝沾上了親,那身價必定是暴漲,剛纔那個青年還真是個棒槌。
張沐對這些還不懂,就問道:“小辰,你說這個蛐蛐葫蘆是康熙皇帝自己做的嗎?怎麼康熙也很喜歡鬥蛐蛐嗎,而且還要自己動手製作蛐蛐葫蘆,真是想不通。”
張辰就給她解釋道:“不是說康熙喜歡鬥蛐蛐,而是他喜歡製作匏器,匏器是葫蘆器的別稱,這蛐蛐葫蘆只是匏器的其中一種而已。最早期的匏器作用是皇宮裡用來盛水的,後來才慢慢變成皇宮貴族的把玩物件,也因爲皇室的重視,匏器的製作工藝在康熙年間有了很大的發展,演變成爲杯、碗、筒、瓶還有蛐蛐葫蘆等等的樣式,皇家還專門爲此開辦了製造部門,宮廷製造的匏器還被皇帝作爲禮品賞賜給王公貴族和別國的使者等人,在當時也是一種文化。”
現在的張沐已經是完全沉在古玩裡邊了,越聽這些事情就越覺得這個行當有意思,這裡邊的東西太精彩了,就想着自己啥時候也能像張辰或者寧琳琅一樣,看着個什麼物件,馬上就能說出個四五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