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點點頭,然而眉頭依然緊縮。
想要逃出朝生觀,出路只有兩條:
一是回到觀中,繼續做他的道僮,再伺機離開。
看似離譜,實際上卻大有可能。
朝生觀共分爲上下兩院,其中下院又分爲內衛、鬥法、執法、傳功、符籙、丹鼎、雜役七堂。
而他原來所在的“雜役堂”,是朝生觀所有新進弟子的去處,堂中弟子近萬,全是低階的道僮,管理鬆散,道僮間相互也不熟悉。
只要不碰到他的“結緣道人”、被他認出來,大概率還是能混下去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他應該如何回到雜役堂?
回到雜役堂,重新做回朝生觀的道僮,會不會再次被某個道人“相中”,與之“結緣”?
這都是不可預料的風險。
第二條路,就是想辦法搞到一張“飛行符”,回到封壇之地,飛下山崖,尋找生路。
不過,他可不相信,封壇之地這等秘境,能夠輕易離開?
這隻怕大概率是一條死路。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南紅玉的話,打斷了許元休的思緒。
他略加忖思,道:“這裡既然有道人的洞府,從此間出去,應該就會進入觀中。我們先想辦法回到雜役堂,再慢慢計議。”
南紅玉本是個沒主意的人,聽完也想不出其它的辦法,只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算是一掌被人拍死,也比在封壇裡等死強。
出了臥房,外面是一間洞中花廳,佈置精巧,甚至還有盆植花樹。
兩人卻無心欣賞,直接出了花廳,來到一個狹窄的通道。
通道一人多高,僅容兩人並行,四面全是堅硬的巖壁,看起來頗有些年頭了。
通道並不太長,到了盡頭,是一扇門。
門楣上,寫了兩個字:
魂堂。
許元休掏出一張龜甲符拍在自己身上,對南紅玉道:“呆會看到人,不問長短,直接祭出六丁玉女符,將之擊殺。”
南紅玉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同樣給自己拍了一張龜甲符,又取出一張“六丁玉女符”捏在手中。
兩人同時進門。
門內,是一間極寬大的石室。
迎面石壁上,劃分出一個一個小格子。
每一個小格子裡,都點着一盞油燈。
發出幽藍的光。
油燈之後,還有一塊木製的排位。
每個排位上,都寫着一個名字。
許元休卻沒有打量這些。
因爲石室中,還有三個朝生觀弟子。
三人看見他們兩個,尤其是南紅玉身上時,都是一愣。
“於……副堂主,你怎麼……”
“你不是於副堂主,怎麼穿着她的衣服……”
“什麼人……大膽……”
許元休早用神念“看”到這三個人,並鎖定了位置,一腳踏進門去,更不答話,撕開一張“烈火符”就丟了出去。
烈火符爲五行法符之一,乃是將五行之中的火系元素封印其中,使用時只需注入微量的法力便可激發,是修士最常用的攻擊法符之一。
而這枚鶴年道人制作的“烈火符”,比之尋常火符不但威力更甚,速度亦是快得不可思議。
眨眼之間,化作一道黃色流光的烈火符便飛到一人身上,轟然炸裂,變成一團橘紅色的火球,將其吞沒。
“啊——”
那人慘呼一聲,
扭身就向門口跑去。
然而沒跑出幾步遠,隨着“嗶啵嗶啵”聲響,身上的血肉在火焰之中迅速流化,變成一團一團火焰掉落在地上,轉眼就燃燒成一團黑炭。
烈火符當真霸道,數息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便被燒成一架漆黑的骷髏。
剩餘二人大驚失色,匆忙間各拍一張“龜甲符”在身,同時向許元休還擊。
許元休進屋之後,一邊移動,一邊丟出第二張烈火符,正待丟第三張時,對面的兩張符籙,也先後飛至身前尺許之地。
一枚拇指粗細,一尺來長的冰錐,直衝許元休心臟而來。一旦命中,尖銳的冰錐可以直接將人洞穿。
可惜的是,許元休身前尺許的空間,突然閃出一面半透明的龜甲,將冰錐擋下。
“咔”的一聲,冰錐撞在龜甲之上,登時被撞碎,變成一蓬冰渣,四散飛濺而回。
這時,第二張符飛到,升騰起一團火焰。
原本尺許大小的半透明龜甲,將火焰擋下之後,跟着升騰起的焰火而長,變成七八尺高、三四尺寬的一面大盾,將火焰完全遮擋了住。
碎冰晶碰見火焰,登時氣化,升騰起一團白霧,幾乎將許元休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許元休哪裡見過這等場面,額頭的冷汗都冒出來一層,心中亦暗自慶幸。
這些法符端的不是血肉可以抗衡的,即便是煉氣十重的高手,單憑肉身也吃不住這一擊。
自己事先拍一張龜甲符在身上,果然是明智之舉。
龜甲符:在周身形成一到四面透明龜甲,遇到攻擊後自動護主,可以抵擋若干次攻擊。持續半個時辰左右。
龜甲符以龜紋多少劃分爲九等,品級不同,防護效果和持續時間均不相同。
不過,龜甲符在抵擋攻擊時,會消耗自身的法力。
攻擊越強,消耗的法力越多。
與此同時,許元休的第二張烈火符打到另一人身上。
那人身上同樣亮起一面龜甲護盾,卻只是一面單紋龜甲符,雖然擋住了火焰,卻未能完全隔絕高溫。
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頭髮一陣捲曲,“騰”地燃燒起來。
他伸手一抹,將滿頭長髮連同火焰一併抹去,變成了光頭。
火焰燃燒的短短數息間,突然“咔”的一聲輕響,龜甲護盾上竟然現出裂紋。
那人又驚又怒,罵道:“好賊子,潛到我朝生觀魂堂重地撒野來了!”
許元休見狀,立刻將第三張烈焰符再打向他,同時向南紅玉吼道:“發什麼呆?”
這女人竟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愣神了!
幸虧許元休先出手就廢掉了對方一人,吸引了火力。剩餘兩人一時間竟沒想起來去攻擊她。
“哦……”
南紅玉俏臉煞白,聞言慌忙將手中的黃色符紙一撕,撕下符鎮,然後將激發的六丁玉女符拍在身上。
同時,口中快速念道:“上清靈靈,亥醜生生;真武大帝,且允符請;六丁玉女,卻邪衛真;道元丹心,附吾神通。”
隨着咒語念出,她拍在身上的六丁玉女符,逐漸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蔓布她的全身。
轉眼間,南紅玉全身都被熠熠的銀色光芒籠罩。
她整個人,雖然相貌仍舊,氣質卻是大變。
高貴典雅,冰清玉潔,令人不敢逼視。
許元休怔怔地望着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還是在他身下抵死纏綿、嬌軟如泥的南紅玉?
那兩個剛剛祭出法劍,準備衝上來將許元休剁碎的朝生觀道僮,看到銀光閃閃的南紅玉,也怔住了。
就連手中捏着的法符,都忘了丟出去。
偌大的石室,霎時沉寂。
數息之後,才傳來兩聲驚呼:
“六丁玉女符?”
“怎麼可能!”
兩人如心有靈犀一般,只對視了一眼,扭頭就跑。
“別讓他們跑了——”
許元休大急,一邊喊着,一邊向前疾衝,同時丟出手中的烈火符。
讓這兩人逃出生天,他們必死無疑!
烈火符正中先前那人的後背,他本已龜裂的龜甲符,再也承受不起這猛烈的火焰,徹底碎裂。
不過,也擋下了這一擊。
他連龜甲符也顧不上給自己補,只悶頭猛跑。
然而南紅玉更快。
只見一道銀色流光閃過,落在門口,堪堪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南紅玉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劍,一劍往他胸膛刺去。
“拼了——”
那被燒了頭髮的光頭道僮大吼一聲,一手抓出龜甲符,準備貼在自己胸膛;一手持法劍,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