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補習據點就在沈家，沈媽沈爸連說三個好，紛紛送上燕窩花膠，愣是要把兩個情深義重的崽死死留下來。
要說沈千鶴成績這麼差，父母怎麼可能不給她找家教？
沈爸沈媽找過，年年找天天瞧。
前不久哭着跑出去的補課老師還惡狠狠地說：“教不了了，活不下去了，姑娘別糟蹋人類了！”
素質三連以後，沈爸沈媽花式測了測沈千鶴智商。
還好，還好，不是傻逼弱智。
米什教語文，講究一個死記硬背，背不下來小手心叭叭地抽。
杜流洵教數學，講究一個黏黏糊糊，不會做數手手，手不夠腳來湊。就這麼暗搓搓把沈千鶴白嫩小豆腐摸了個通通透透。
越摸越歡喜，越摸越捨不得。
杜流洵想啊，鶴鶴肯定越長越好看，小小年紀愛慕者就數不勝數，那長大了怎麼辦？每次她都被緊緊圍在裡面，那還能看到他嗎？
想到這裡，杜流洵就很傷心，一日他憂傷模樣被沈爸看到了，杜流洵拐彎抹角說了些擔憂，大糙漢子拍了拍他的手臂，爽朗一笑：“嗨，小夥子，等你長大了就娶了她，不久一輩子在一起了嗎？”
娶？
這個字跟媳婦兒三個字緊密聯繫在一起。
這時候杜流洵更成熟幾分，也漸漸明白娶媳婦兒已經不僅僅是兒時玩伴裡那個陪伴大的意思了。
杜流洵問：“何爲娶？”
大糙漢子老沈撓頭臉紅：“娶了，就是將來死了都能一起入葬那種，就連名字都要分她一份。”
杜流洵聽不懂，只是聽到死，蔫了許久。
死亡很遙遠，杜流洵不想等待死亡，也不想等着沈千鶴死亡。
在這樣又驚又怕的氛圍裡，杜流洵苦思冥想，終於有天忍不住，大半夜叫了沈千鶴，兩個人隔着兩腳長的窗臺距離，對視着。
天空灑滿繁星，棗樹歪歪扭扭。
杜流洵悄咪咪含着淚水，衝着沈千鶴伸出手臂。沈千鶴不懂他意思，只是覺得他悲傷着，應該得到安慰，因此想也沒想，自覺站在陽臺上，伸出白玉爪子，握住了對方的手。
棗樹掩蓋着兩人交握的爪子，同時又像是在見證什麼一樣，點了點頭。
杜流洵含情脈脈：“鶴鶴。”
沈千鶴說：“我在。”
杜流洵吸了吸鼻子，欲言又止。
沈千鶴忍着想揍他的衝動，心裡頭軟成白豆腐，關切問：“怎麼了？你媽揍你了？”
杜流洵搖搖頭，桃花眼垂着，沒有精神。沈千鶴大約等了兩分鐘，他才擡頭，眼眸裡寫滿了道不明的決絕，杜流洵說：“等棗樹開花，我娶你可好？”
末了，杜流洵又加上一句：“你要是同意，以後我就天天給你買早飯。”
威逼利誘，杜流洵心頭啐自己一臉唾沫，但是見沈千鶴乖巧懵懂模樣，又給自己補上一句，就算是威逼利誘，那有如何？
沈千鶴眨了眨眼睛，雖不明白娶爲何意，但是她還是乾脆點點頭。
這一次，她可不是衝着每天豐盛的早飯。
她只是，看不慣杜流洵此刻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沈千鶴自小學以後就沒怎麼見過杜流洵哭過，她見不得杜流洵難受。
曾立誓要護着的崽兒，沈千鶴只當這也是護着了。
杜流洵跟沈千鶴遙遙相望，望了許久，杜流洵覺得甜在心頭，比棗花還甜，甜了一瞬，卻像是夠品嚐許多年了。
24.
七天後，棗樹長蟲，院裡到處爬着，棗樹奄奄一息，沈爸當着兩手拉手小孩的面，笑着砍了。
杜流洵：“……”
沈爸拍了拍兩小孩：“滿地蟲子別怕，趕明兒我搬個苗子來。”
杜流洵的愛情還沒有萌芽就這麼連秧子都被人砍了，有淚心裡苦說不出。
沈千鶴看着地面上光禿禿的樹丫子，不明白旁邊的人怎麼一下子就蔫了。
“別哭。”
杜流洵想說，他根本沒哭。但是當他看到沈千鶴認真的眼神，一時間又恨不得自己哭出來。
那砍的是樹嗎？是娶媳婦兒啊！
不過杜小公面上還是矜持的，一言不發，冷靜內斂得可怕，像顆珍珠。一雙桃花眼滿是堅忍。
沈千鶴竟然覺得這樣子的杜流洵好看，捂了眼再看時又覺得跟平常沒差，沈千鶴覺得自己眼睛瞎了。
第二天，沈千鶴就拉着老沈去了眼科。
醫生說：“你們走錯了……”
沈千鶴怒：“沒走錯啊，醫生，有病看病，我有病，眼睛有病啊！”
老沈也急：“對啊，沒病來看什麼醫生啊？”
醫生面帶微笑，努力維持着白衣天使的最後尊嚴，做了個請的姿勢：“眼科腦科出門左拐，這裡是婦產科。”
老沈：“……”
等到了眼科，沈千鶴嚎起來：“醫生醫生我眼睛壞了！”
醫生看了看她，先做了簡單檢查，面帶微笑地說：“健康得很。”
沈千鶴皺着嬌俏小臉，擰眉道：“壞了肯定壞了，不然我怎麼看着別人會發光？”
發光的杜流洵，好看得很，有美色誤國的嫌疑，沈千鶴想，誤就誤了，大不了封個宮女嘍。
醫生努力微笑：“出門左拐，腦科ct今日三折。”
沈鳥：“……”
離了醫院，沈小鳥總算是認清了自己這腦子不好使的程度跟豬一樣。
沈爸不僅不安慰，還補刀：“豬比你聰明多了。”
沈小鳥後槽牙霍霍作響。
經過花市，沈小鳥不知道爲何就看着棗樹苗不走了。
一棵小小的枯苗子立在一片綠油油樹枝中顯得格外的無助。
沈爸摸了摸沈千鶴的頭，問她：“真的要這麼小的苗子嗎？好像才長了一兩個月，不好養呢？我本來想給你找個十年老棗樹的。”
沈千鶴說：“就這個吧，杜流洵說要等着開花呢。”
杜流洵說的，她不懂的，等開花了娶她的事情。還有那天他眼裡的星辰大海的事，還有他美色誤國的事。
沈千鶴想，當年有皇帝烽火戲諸侯，今天有她買棗苗討歡心，多少城池，就這麼付之一炬了。
國破家還在，烽火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