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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幾天了,孫婆婆作爲穩婆首發已經開始忙碌起來,而兩名替補也是竭盡所能的將接生工作預備得一絲不苟。
大事,連產房的方位都請了大仙過來掐算好,和貧家小戶隨便找個房子就能生不則,大戶人家興這個,越是身份高越講究。生孩子那不叫生孩子,是接引天上的星君。按照陰時掐算後,大盤子對來對去,然後一臉人販子純真笑容恭賀我: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小侯爺是天上某某星君之位,定是您功高德厚感動了上蒼,遣下某某來助王家世世興盛……
好話誰都愛聽,雖然知道天上星君下來一次得好幾萬光年還不一定能趕了場子,可當爹的就不在乎這真假,還是希望兒子有個好彩頭,只要是個星君就成。生我的時候沒趕上這個場面,那是人家人民醫院的婦產科不流行這個;可兒子不能馬虎了,沒出世就也混個星君噹噹不錯。
大喜,賞!剛準備起個喜錢,這大仙就開始胡說八道,指了個方位就過去了,非得指定就得這個地方生,王家唯有這一個地方和星君方位相配。
皺皺眉,高興嘛,還不能太快變臉,“你肯定了?”
大仙莊重地點點頭,還來回測算幾步,“就這!”
“二娘子!”回頭喝了一聲,朝大仙指了指,“給神仙請出去!記清楚,凡以後有和神仙一個長相的東西不許靠近莊子三十里!”
大仙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話還沒不得及問就給二娘子拎起來朝後門過去,反應過來呼救求饒的聲音已經遠了。
什麼玩意!內宅裡那麼多房子不挑,非得跑出來找個茅房當產房,還滿王府就這一個地方和我兒子星位相配……要不是老子心情好,就給這大仙一腳奔裡面了,算這神仙命好。遵照穎的吩咐,俺這些日子不殺生!
“誰再敢給家裡請不三不四的神仙……”穎鼓搗,管家奔波百里才請來的殺才,眯了眼掃了一圈,算了,不和封建人士計較,“我來算!滿長安誰比我算得準?至於老遠請個吃貨不。”
穎腆個肚子捂嘴笑,管家有點不好意思,紅個臉朝我不停地拱手,二女扶了門框臉對了門板一個勁抽搐。老四咧個嘴樂得院子外都能聽見動靜。
趁了太陽好,趕緊把漿洗過的各種白布單子搭起來猛曬消毒,開水煮過的細麻布都搭了炭爐上烤乾纏成卷備用,接生工具全都拿柳皮水煮了又煮。我指定的產房裡多餘的東西全搬出去,就留產牀和放置工具的大案几。產牀旁換了八盞高燈臺按八卦位置擺好,燈臺後面按照我掐算的方位支起多面大銅鏡(蒙人的,主要是怕晚上生產光線不夠,模擬無影燈)。
產房刷石灰漿,刷好放置大銅爐烘乾,門窗大開透風透光去潮還能保持產房內清潔。
孫婆婆一直在後面跟了操辦,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不專業。“接生的東西都見不得日頭,單子都是陰乾的,房子頭月上就關了門窗只上炭盆烤……”
“哦。”這年頭講究孩子沒落地就不算是人,見不得陽氣。產褥要在月光下晾,產房要堵嚴實少進陽氣之類。小戶人家沒有這麼多房子選擇,生產的時候都給產婦推進陰暗潮溼的裡間。很不合理的傳統,直接影響產婦和嬰兒的健康。別人怎麼我不管,穎不能馬虎了。“不一樣,咱這孩子星相好,陽氣重,就得這麼生。”
孫婆婆迷茫地點點頭,有前面大仙的下場,再沒言語。
這就快生了,這就該當爸爸了……最近我比較喜歡在穎大肚子跟前和孩子交流交流,先排練下,畢竟一家三口的日子過了這麼久,忽然添個生人進來得事先習慣下。其實按我這個年齡,上無長輩催,旁無兄弟爭,打心裡沒把要小孩當回事,雖然這懷胎九個月了,可心理上還是準備不充分,有點不自在,可能是害怕。若不是看穎懷孕辛苦,我倒寧願她懷個十年八年先存了肚裡,用的時候隨時取,咱不要利息。
“挺好,這就當爹了。”裝模作樣地爬了穎跟前一臉幸福,“說取名字的事總是沒個計較,你文化程度高,要不當媽的取一個?”
穎一臉笑意,輕輕搖頭,“該是長輩的事,可家裡沒長輩了,總是當爹的操心,妾身這當孃的只管他吃喝。”
“哦,那我還真是辛苦啊。”跑房裡找了個賬本出來端了穎跟前,“我閉眼睛指一個,逮住哪個字咱都認,成吧?”
“渾話。”穎給賬本踢了一邊,白了一眼道:“指名的也有,可沒見有用賬本的。您是長安裡有名的才子,幹這事叫人笑話。”
“指了啊,你看啊。”笑話啥,巧取不如巧碰,咱這是科學。拾了幾本閉眼隨手翻了一頁橫了指頭朝上一戳,睜眼一看,指尖抵了個“捌”字上……“剛學習,不算。咱這次正經開始了,看好啊。”
“去!”穎奪了幾本壓了身下,“都數目字,您打算重頭數也得是王壹,哪有王捌的?”
“王壹就好,很合意,這名字多有代表性,開山宗師的名諱啊,壹,就壹了!”
“嗯!”穎斜了眉眼朝我皺皺鼻子,“您可想好了,這壹啊貳啊都無所謂,您若生到第八個怎麼取?”
“王過嘛,咱封八就過,生到老十六就叫王二過,小遊戲,叫二女過來一起玩。”郭靖就喜歡玩這個,正和人玩得高興時候穆MM來問小孩名字,正接骨眼上接口一喊“過”,孩子他媽氣死了……
“……”穎無力地躺了下去,喃喃道:“孩子命苦啊,碰這麼個爹。”
就這幾天,穩婆已經隨時候命了,穎卻忽然沒了感覺。總是就幾天了,可過了幾個幾天不見動靜,都有點着急,連曹老伯都急了。
這邊說是生產後回去覆命,可老劉着急等錢用,已經搬了宰相身份開始世界訛詐。前頭還聽跑了工部和曹老伯打擂臺,老劉身份今非昔比,曹老伯不敢躲起來不見,成天和劉宰相打麻纏,回家後尋死覓活的。話都放出來了,誰再敢逼他要錢就辭官不幹!
“也是的,懷胎就十個月吧?”蘭陵有點納悶,一天天不見我這邊音訊,沒事就跑來看看。指盼了穎趕緊生完把我解放掉,可這邊沒動靜。“這登高節都過了這長時間,算算該有十個月了。”
“不一樣,怎麼能和旁人比?咱這孩子是星君下凡,離太遠,星君路上不沒趕到,可能有什麼事絆住了吧。”我也納悶啊,不光我,三個穩婆也覺得懷得太久不好,穎小身材生這麼大孩子越來越危險,可着急有什麼辦法。這年頭又沒剖腹產的本事。
“可別出什麼事。”蘭陵嘴裡擔憂,表情上看卻是一臉悠然,“當爹的這個樣子,這孩子怕就是不同。催催你夫人嘛,生個孩子都磨磨蹭蹭的,還叫別人過不過日子了?”
“沒你這麼說話的,我婆娘生不生關你過日子了?”
“你這沒良心的!”伸手過來就想動武,又半路停下,笑了,“哼,等呢。”
“再說就別怪我翻臉!”
“好了。”蘭陵笑着朝我臉上一貼,柔聲道:“女人家小心眼,也擔心,不過心裡也怪怪的,說不來什麼滋味。我這就走,不煩你。”
不知道是不是和路走多了有關係,產期都過了還朝外面跑,送蘭陵出來正碰了穎從府門進來,一照面上倆女人親熱地就挽了膀子拉話去了,一時半會完不了的樣子,我又不好在跟前摻和。
搖搖頭,喊丫鬟去後面取了我魚竿來,獨自釣魚解悶。
巧得很,雲丫頭正在蓄水池子旁邊指揮了放水,高老師也站了遠處指揮王家莊戶開荒地,工程進展迅猛,挖出來的生土直接就運出來壘了塘壩,依了渠道起了個長長的土方坡,氣勢磅礴。
雲丫頭見我,老遠打了招呼就跑過來,關切問穎的情況,看來這滿莊子都等了這一下呢。
“就快了,隨時都可能。”只能這麼說,沒辦法。
雲丫頭指了指遠處王家的工程,“剛還見夫人在這邊呢,小女勸了幾次纔回去。”
“哦,那可得謝謝你。”看錶情還真是……不過小丫頭的表情一向不實在,若只論表情的話,周圍這麼多女性只有老四最可靠。慢條斯理的撐好魚竿,輕巧地套着漁線,漂子放下去才發現水變深了,又扯上來調整。“怎麼這季節存水?入冬荷塘裡不用水吧?”
“不用啊,就是這大池子裡進了幾天水。”雲丫頭滾了塊卵石坐我後面看釣魚,“問了高先生,若說養魚的話這水面太淺,長安冬天比他們那冷,水淺了容易凍了魚。”
“打算養魚了?”笑了笑,漁線上比劃了浮漂的高度,這近處怕有一米半,鍋底的塘子,中間三米都不止,往後游泳的好地方。
“不花什麼本錢,多虧王家大哥上次提醒,既然有了這塘子就捎帶地養上些,近些日子長安大樓館裡要魚的多了,今還專門拿木桶給送了不少。”雲丫頭指指路上放的一個推車,“試了拿蛆喂,今餵了不老少,魚吃呢。”
怪不得半天沒動靜,魚都吃飽了叫我釣誰去?給魚竿叉到撐子裡,無聊地看了遠處的工程發了會呆,估摸蘭陵也快走了,朝身後的雲丫頭笑了笑,“回去了,養魚的話比種蓮菜可辛苦,可要有個心理準備哦。”
“嗯,高老師也這麼說。”雲丫頭站起來麻利地幫我收拾魚具,見我提了馬紮站起來,“王家大哥,這才一陣就着急回去?小女有事情想請教呢。”
“哦?”
“您說這魚養得多了能不能有個銷路?”
“那不能問我,得看有沒有人愛吃。照現在怕養多了是個累贅,會做的人不多,你得先讓大夥有了這個愛好。”朝遠處路上望了望,蘭陵的車駕還沒出來,撐開馬紮又坐了下來。“雖說這開頭不容易,可等大夥愛吃了。養魚的也就多起來,往後就更不容易。所以說這養魚身累,賣魚心累。”
“這個小女也想到了,心裡想試試。也不一定非得養出什麼道道來,高先生那邊也挖的是大塘子吧?”
“是啊。”看雲丫頭那表情就笑了起來,“蓄水,養魚都行。王家這邊包了你家地,照了你家學呢。”
“您又笑話了。”雲丫頭紅個臉坐了跟前,低聲道:“您是個通博的人,同一件事情就比旁人幹得好……”
不知道雲丫頭存了什麼打算,正等了她說下半句忽然停了。遠處傳來隱約不清的喊聲,趕緊站起身來朝路上看,三、五個人朝這邊狂奔。領頭二娘子邊跑邊朝我喊,緊跟其後就是老管家肥胖的身軀,能和二娘子在輕功上一較長短,肯定是家裡出了什麼狀況。背了風聽不清楚喊什麼,趕緊迎頭跑過去,雲丫頭提了我魚竿魚具在後面追了喊我。
夫人要生了!沒等二娘子過來,老管家竭盡全力的一嗓子讓我一個機靈,想都沒想撒腿就朝家裡跑。就感覺耳後生風沒喘氣就竄了回來,化成一條黑影就朝後宅射去。
“人呢?人……”後宅院裡二女、老四、丈母孃,連蘭陵都沒走,常婆婆立了門外正等我,一見我進來馬上給身後的二娘子和半死的管家踢了出去,指揮七、八個丫鬟熱毛巾熱水的朝裡面遞,忽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不知道該乾點什麼。
“侯爺……”
“啊?”常婆婆問了聲我才反應過來,擡腳就打算跟了送熱水的丫鬟一起朝產房裡走,被丈母孃一把扯住,“姑爺可不能去,陰氣正旺的時候犯不得衝,您就門口候着。”
“哦。”聽話地點點頭,伸了耳朵朝裡面聽,有說話聲,穎和孫婆婆在交流些什麼,聽聲音穎情緒穩定,沒有電視裡演得要死要活場面。沒理丈母孃拉扯,朝房門前走了幾步,朝裡問道:“男的女的?”
“沒生呢!”這捅簍子了,丈母孃一用勁就扯了一邊,二女也學了樣子趕緊過來,老四咧了個嘴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嚴肅,蘭陵倒是沒忌諱,扭過臉撲哧一聲樂了,就弄我個大紅臉。
等了大約一分鐘開始着急了,這人進去老半天要生不生的,連產婦傳統的叫喚聲都沒,搓手,繞圈子,不停地想朝裡窺視,常婆婆見我伸腦袋進來就趕緊放簾子,丈母孃拉了幾次也放棄了。
怎麼沒個動靜,爬了窗櫺上朝裡問:“怎麼樣?生到哪了?”
穎裡面哼唧幾聲沒聽清楚,孫婆婆裡面接話道:“還早,侯爺彆着急,夫人現在平安。”
“她是要喝水了吧?”穎的聲音很象夜裡口渴要水的聲調,趕緊吩咐個丫鬟送熱茶進去。
“你別瞎攪和。”蘭陵過來給我叫了一邊上,“該怎麼樣穩婆說了算,就坐這等着。”
“該到吃飯的點上了,吃點東西生有力氣。”說到這覺得很有科學道理,馬上又跑窗戶上朝裡問:“餓了不?吃點……”
“侯爺您外面別出聲,若攏了夫人出了差子老婆子可擔當不起!”孫婆婆冷冰冰在裡面砸了一句後就聽見裡面笑聲,穎生孩子都不專心,還有工夫笑我,看來遊刃有餘。
天就黑了,大燈都點上,才聽見孫婆婆裡面吆喝了要傢俱,常婆婆的聲調也變得高了,丫鬟們進出的換水換熱毛巾次數越來越頻繁,穎的掙扎聲越來越大,能感覺來是在緊要關頭上,聽得我心揪到一直起,扶了窗櫺上連呼吸都停止了。
想出聲鼓勵下,就怕影響穎的注意力,心裡抓撓,指甲在窗臺上亂摳,快入冬的天氣一陣一陣的出盜汗,能感覺額頭汗水朝下滴。要命了,這麼久還沒個結果,常婆婆剛還出來進來的報個平安,現在鑽裡面老半天沒見人,光聽穎撕心裂腹地尖叫聲把穩婆的聲音都蓋住了,每一聲都刀子一般割我身上。
小頓飯的時間,我感覺穎的聲音沒有前頭那麼有力了,發虛,不對勁,回頭看看丈母孃一臉焦急,心不由往下沉,這不是好兆頭。
得進去,下決心邁步朝裡去的當口常婆婆出來了,拉我一旁小心地交代,說孩子有點大,生起來困難,這時候得靠夫人朝過挺,提一口氣能挺過去就平安了。
聽這話腦袋就“轟”一聲,還挺個屁,小模樣小身子的哪來那麼好體力,這不是她一人能挺過去的事。扶了門框站穩當,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一把給常婆婆撥開就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