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元那年,軍方是建議過李董改制的,統軍府改稱折衝府,有警告李建成殘黨的意思在,也有震懾李淵老部下之意。
不過李董沒答應,準備拖幾年。因爲當時除了坐穩皇位之外,還得跟突厥對剛,草原小霸王劼利來裝逼,讓李董很是咬牙切齒了好些年。
不過折衝府的稱呼,已經讓走狗們私底下先叫起來,到時候就水到渠成了。
軍方比較低調的人其實不多,皇親國戚低調的那就更少了。不過最近因爲唐儉在那裡東忙西忙,李淵也覺得奇怪,這是要作甚?
他又不好去問,只好找了女婿跑腿。
這差事,就落在了柴紹頭上。
“嗣昌,汝還在左衛?”
李淵招招手,讓人送來了雪糕,上面還放了兩顆泡櫻桃,用蜜汁醃漬過的。柴紹正慢條斯理地享受着美味涼食,聽到老丈人問話,於是擡頭道:“回大人的話,明年興許會去右驍衛。”
“順德故舊,朕尚知幾個,汝自去聯絡就是。”
李淵稱帝那年,長孫順德是左驍衛大將軍,李世民上臺後,他轉右驍衛混了些日子。爲人雖然下賤了些,沒節操又喜歡摟錢,但部下們都挺喜歡的。沒辦法,長孫順德摟錢一萬,起碼要分六千出去,大方啊。
就爲這個,李董找了個由頭,說他貪污,把他給幹了。爲此長孫順德還得了抑鬱症,簡直酸爽。
雖說後來又做了一陣子澤州刺史,但畢竟是李淵的人,最終還是被幹了。李董聽說他嗝屁,哭的很傷心,追贈荊州都督,諡號襄。
“多謝大人提攜。”
柴紹能打又低調,而且看上去比較老實,所以也沒什麼人找他麻煩。再說了,他和李靖李勣的關係都不錯,幹突厥的時候,張公謹是李靖副手,柴紹沒少和張公謹拉近同袍之間的戰爭友情。
而且現在柴紹和張公謹太特麼有緣分了,柴紹老婆是過去大唐第一能打女郎,張公謹老婆是現在大唐第一能打女關公。忒有緣分了。
要不是張叔叔去了漠南搞民族聯誼,柴紹一定會好好地和張公謹喝一杯。
“噯,都是小事。”
李淵揮揮手,穿着寬大的絲袍,腳上是一雙牛皮勒底的木屐。旁邊水車緩緩地轉動,兩根柱子之間,轉動的葉輪送出了威風,吹的老董事長很舒服。
“大人,可是有什麼事體要吩咐?”
“有,你幫朕去打聽一下,茂約是要做甚?怎地這般動靜。”
前陣子唐儉來探望他,溜了一圈就黑着臉走了。後來就聽說朝廷在搞什麼新瓷聯營,著名義商華潤號,又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了大唐人民羣衆面前。
“莒國公最近時常拜訪蔻娘。”
身爲女婿,柴紹還是很老實的,老丈人問什麼就答什麼。
聽到柴紹這麼一說,李淵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一亮:“茂約定是去尋張德,哈哈,朕便知道,這廝定有蹊蹺。”
然後老董事長負手而立,葉輪吹出的微風,將他的絲袍捲動,露出毛絨絨的小腿。李淵來回踱步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手指沒有目的地指了指:“他這是吃到了甜頭,定是這般。不過張德此人,不可小覷,莫要小瞧年歲,楊廣若有此子,大運河……算了。”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柴紹有點迷糊,老丈人爲何這麼激動?
“嗣昌啊,汝與張弘慎素有交情,然則後輩情誼,亦要交流嘛。”李淵以一副諄諄長者的身份,對柴紹道,“要多讓大郎二郎和張德來往嘛。”
“可是大人,令武前年尋張大郎比武,被打的頭破血流,忠義社有好些日子沒去了。”
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主持比武的是程處弼,交手雙方是想要稱霸四門小學外號“柴殺神”的柴令武。另外一方是一統城西熊孩子軍團的“賽尉遲”“小張飛”。
總之,那一戰,讓柴令武放棄了治療,輟學了。
“廢物!”
李淵雙目如鷹眼,只是一喝,便是讓柴紹雄軀震動,開國皇帝的氣場,終究還是有的啊。
“新瓷你收到了嗎?”
“張操之親自送上府來的。”
柴紹老老實實地說罷,又道,“左驍衛的人,都收到了。”
“這新瓷,你怎麼看?”
“寶物。”
“但這樣的寶物,乃張德隨手而制。東宮專營冰糖,太子糖之利,你也有所耳聞吧?”
“紹聽過一些。”
柴紹點點頭。
“你可知曉朕將蔻娘下嫁張家,拿了多少錢?”
“呃……”
有點摸不着頭腦的柴紹歪着腦袋看着老丈人,只見李淵豎起三根手指頭,笑的分外得意:“三十萬貫。”
“三……”
柴紹眼珠子鼓在那裡,他雖然聽說張公謹掏了不少錢,可特麼這也太多了吧。當年朝廷財政纔多少?張家這麼有錢?!
當年他搞李秀寧,不說搞多少錢了,當年湊四匹純色馬都沒湊成,放勳貴裡面,不說寒酸吧,但肯定不夠體面。
“當初朕可是想把安平塞給張德,如此一來……唉,誰曾想二郎亦是這個心思。朕那個二喜,差點就得手了啊。”李淵一臉的惆悵,“誰曾想,卻被那小子逃脫了去。嘿,徐孝德真是撿了大便宜。”
這裡頭還有這些事情?臥槽……
柴紹不由得對皇帝皇后佩服的五體投地,同時對老丈人頗有高山仰止的趕腳,太特麼高大了。
三十萬貫……把他柴家拆了也沒這麼多。
“可是大人,令武素來傲氣,恐其放不下身段……”
“讓他去和張德拉交情,又不是讓他去死。這種事情都做不到,你柴家落魄也不遠了。靠哲威一個人,能撐起柴家嗎?”
柴哲威走的是軍方路子,又因爲皇親國戚的緣故,最多就是十二衛將軍這個檔次。勳貴後代,拼爹雖然還是最主要的,可是一旦皇帝嗝屁,新皇登基之後,老關係算個卵,還得看新皇帝的臉色。
到那個時侯,你要是沒點家底來巴結,死路一條。
“是,吾回去後,定要和令武好好談談。”
“要告訴他,一定要不計前嫌,更要舉止得體。張德這種少年,朕又不是沒見過,楊爽比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總之,柴令武有什麼委屈,忍着。有什麼鬱悶,憋着。有什麼不服,摁着。老董事長還有一大把閨女兒子呢,總不見得都讓李二拿去換人脈關係吧,那也忒涼薄了。
李淵也是有想法的人,自己兜裡多攢上仨瓜倆棗的,閨女們也能和李蔻一樣,可以挑挑揀揀自己喜歡的老公。要不然,就一個字:慘。
而且李淵的閨女還不能像李世民的女兒一樣任性傲嬌,李世民的女兒就算濫交,那都屁事兒沒有。李淵的閨女要是開什麼海天盛筵,連駙馬腦袋一起剁。
總之,李淵對柴家少年的要求就一個:優雅。
一定要優雅,讓張大郎感受到皇親國戚級別的溫暖,然後吐露一下心聲,表達一下誠意。
誠意不需要多,有個幾萬貫就行了,意思到了就行。
李淵琢磨着,就唐儉現在這臭不要臉的樣子,估計吃肉喝湯的人不少,憑他太上皇這張老臉,混個幾萬貫,也不算太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