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於一個皇帝而言,太子不論如何遭人嫌,至少還能在備選裡矮子裡拔高個。但自家這個獨苗猶如脫繮的野馬,在一條名爲缺德的大道上一路狂奔。

老皇帝盯着宋玉反覆的看,那目光猶如新娘變成了糙漢,說不出的嫌棄。

誰家太子會穿着太監衣裳跪的沒羞沒臊?臉皮還厚比城牆?

宋玉從小都是老皇帝帶大的,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夭折,又適逢撿漏上位,基業未穩,這公主也只能變成皇子。

皇帝也不是沒試過彌補錯誤,他在後宮勤耕不輟,兢兢業業,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又獲了兩位公主。皇帝認命了。

皇帝在風雨飄搖只時登上皇位。他在太廟裡對着祖宗立過誓,定要將宋玉養成天底下頭一份的男人。要穩住祖宗基業,安邦興國,把被世家把持的朝政奪回來。

現在北方的鮮卑,狄,羌被皇帝用出神入化的離間計玩的團團轉,三家都派使者與臻朝結締契約,專心窩裡鬥,世家也瞧出了皇帝的厲害,明面上恭恭敬敬,轉身一個白眼。下至大小州正,上至司徒全都被各大世家輪流把控,九品中正制被變成了穩固世家把持朝政的利器,偏偏宗室凋零,皇帝也無可奈何。不管怎麼說,邊疆穩固,這臻朝的基業算穩住一半。

就太子吧…在皇帝的填鴨式教育下絕對算得上通古博今,清談,兵法無一不通,四歲能出口成章,連那些瞧不上皇族的世家都把宋玉當成自家小孩的刺激對象。

皇帝讓宋玉藏拙,宋玉幼時不懂,皇帝就言傳身教,告訴宋玉,潛謀於無形,常勝於不爭不費。並把自己白切黑的畢生絕學傳授給了宋玉。

宋玉悟出了一條歪門邪道,專注修煉臉皮厚度。

話說回來,宋玉看見皇帝在東宮等着自己,就知道安慰已經把行蹤告知了父親。

“父皇,兒臣帶回來了個女人!”

這事皇帝暗衛已經知到了個大概,還是示意宋玉說下去。

“父王,那女人自稱是行商遺孀,夫君被石崇謀財害命。兒臣已派人去查,若此事屬實…”宋玉朝她爹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咱抄不了他家也得扒了他一層皮!”

皇帝無語了,你不就是看重了人家的錢嗎,不用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即便此事爲真,只憑這個斷不能傷其根骨,你還有什麼餿主意,別藏着掖着。”

宋玉:“此事是否確有其事,我以太子名義解珊瑚一觀便知,婦人說在徐州石崇假扮山匪流民。查官府公文多半行不通,只能從石崇親近之人着手。”

皇帝喝了口水,讓宋玉繼續說。

“朱凌與石崇不睦已久,石崇處處壓朱凌一頭,咱們不着聲色幫朱凌一把,再在石崇面前散佈流言,說是管事告的密,以石崇的氣量,定會殺了管事。咱們再去救人,還不怕那管事死心塌地?若此計不行,就讓人用那民婦的口吻寫狀告,看石崇會有什麼動作,將計就計。”

宋玉眼巴巴看着她爹,等老皇帝的點評。

“你還是太小,石崇愛財不擇手段,但非無腦之人,你按你說的做,有問題再來找父皇。”

老皇帝覺得自己的狐狸崽短短時間內能想這麼多不容易,但是還不夠。人麼,總是吃一塹長一智的。

宋玉眼下的正事就是把珊瑚搞到手。

“富貴啊”

“奴才在!”

“明天你去石崇府上,拿出你東宮常侍的架子,把他家的珊瑚統統給我弄到東宮來!”

“殿下”富貴有點難爲的看着我:“那要還給石大人嗎?”

“還,當然還,但什麼時候還不是你家殿下說了算?”

“殿下英明!”

“還有,但凡今天見過那女人的,讓他們都管好自己的嘴,如果有誰走漏了風聲,別怪我以儆效尤。”

“諾。”

東宮詹事和太子少保同屬東宮府官,不用上朝,只需要到東宮點卯。詹事負責東宮大小事宜,少保則負責太子近身安全。

宋玉玩陰的玩不過謝安和顧晏之,那就明着來。宋玉的夢想就是讓他們光明正大在東宮捱打!

太保兼大司馬謝桓教太子武藝。

謝大人看這油腔滑調的小狐狸頭疼:“殿下,你又要做什麼。”

“太保教我怎麼才能打贏謝安!”

“難。”謝桓答應的乾脆。

謝桓用眼神示意顧晏之上前當人肉木樁。顧晏之不甘心只有自己遭殃,捱打這種事怎麼能沒有謝安的份呢!

謝安守在宋玉身邊,嚴防太子陪練肉樁這個位子被顧晏之撿漏。

顧晏之無語望蒼天,大司馬的拳頭要比殿下的痛多了!

謝桓先演示了一遍詠春十三式,又讓謝安把這十三式用在顧晏之身上,顧晏之起式反擊,二人你來我往,居然也不分上下。

謝桓站在宋玉身邊邊分析二人招式,邊把破招之法告訴宋玉。

等宋玉差不多理清了思緒,謝桓讓三人從詠春十三式的第一式練起。

宋玉還是很識相的,該學就好好學,該練就不偷懶。

宋玉深吸一口氣,下盤呈二字鉗陽馬,右手自中線斜勾做“問手”,左手蓄力呈“護手”。

謝桓點點頭,下口卻是不留情:“空有架勢而無力道。繃緊了保持半個時辰。”

宋玉馬步扎的結結實實,斜勾的右手因肌肉緊繃而酸脹難耐,她深吸一口氣。

這樣的小動作當然沒逃過謝桓的眼睛,謝桓看了西移的日頭:“可以了。殿下不如練練手。”

只有實操才能讓士兵進步神速,這是謝桓領兵一向奉行的箴言。

宋玉衝着這句話覺得自己精力充沛。

活動了有些麻痹的右手:“顧晏之”。

顧晏之一揖:“殿下賜教。”

宋玉一點也不客氣,直衝顧晏之,左手朝顧晏之出拳,快準狠。

顧晏之伸手擋住了拳風,宋玉化拳爲掌,反握住顧晏之的手將他拉向自己,左腿同時踢出。

顧晏之被打退一步,也不掙扎,順勢沒臉沒皮的倒下:“殿下厲害,臣拜服”。

謝安在旁出聲問宋玉:“殿下可要休息?”

宋玉斜了他一眼:“接着來,怎麼,怕了?”

謝安也不廢話,朝宋玉行了一禮就驟然變了氣場。

宋玉盯着散發出凌冽殺氣的謝安,也認真起來。

謝安以手化劍,出招飄逸輕靈,徑刺她右腕,

宋玉雙手呈鉗樣,借力使力,想把謝安往身後甩。

謝安乘勢躍起做了個空翻,穩穩落地。

宋玉雙手卻被謝安震的發麻,右手隱隱抽筋,宋玉索性不用手,騰空踢向謝安,謝安一招掃堂腿,背幾乎貼地,擦着宋玉與她調了位置。

宋玉急了,沒等謝安站穩一個弓步衝向前,踢向謝安下三路。

謝安不願真傷了宋玉,也不願讓自己兄弟遭殃,便側身錯開,反手一勾,宋玉收不住力,又倒在了謝安的身上…

謝桓看宋玉今日雖依舊沒贏,思路卻是對的,心下滿意,覺得差不多可以點到爲止了:“可以了。”

宋玉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但是,連着兩天被同一個人調戲,她心態崩了。

她覺得自己要靜靜,讓人給謝安找了一堆事情、逃似的回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