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妹這般傷心難過,慕容辭心裡難受,柔聲安慰:“本宮會查明真相,爲你母妃伸冤。”
慕容裳再次放聲大哭,趴在喬妃身上。
慕容辭溫柔道:“皇妹,現在要把你母妃送到聽雪閣,你先起來好不好?”
慕容裳哽咽道:“太子哥哥,臣妹禁足期間沒有好好孝順母妃……臣妹想在這裡好好伺候母妃,求太子哥哥恩准……”
這也是人之常情。
慕容辭答應了,若要驗屍,沈知言來毓秀殿便是。
“太子哥哥,臣妹想和母妃說說體己話。”
“好。”
慕容辭和沈知言離開,吩咐琴若在大殿候着。
站在殿廊下,慕容辭正要開口,卻震驚地看見父皇踉踉蹌蹌地奔進來,後面有兩個內侍一邊追着一邊喊道:“陛下……陛下……”
她驚惶地飛奔過去,父皇怎麼會得知喬妃歿了?什麼人泄露了消息?
慕容承的身上穿着寢衣,披着墨色大氅,面上佈滿了悲傷,“太子,喬妃……她去了?”
“父皇,這件事兒臣慢慢跟您說,兒臣先護送您回清元殿。”她又焦急又擔憂。
“朕不回去!朕要去看看喬妃!”他堅決地推開她,往大殿走。
“父皇……父皇……”慕容辭疾步追上去。
沈知言站在玉階,以身擋住去路,“微臣拜見陛下。”
慕容承認出他是大理寺少卿,黃白的臉龐有幾分威嚴,“你在這兒就最好,跟朕一起去看看喬妃。”
蕭貴妃薨的時候,他沒有親自去看看,最後一面都沒見着,這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喬妃也死了,他必須見她最後一面。畢竟這段時日裡,她伺候他盡心盡力,比蕭貴妃還要溫婉可人。如今她死於非命,他怎麼可以不來看看?
沈知言溫潤道:“陛下,方纔微臣和殿下已經查驗過喬妃的屍首。喬妃已經過世,陛下節哀。”
慕容承這才知道他是來阻攔的,惱怒地推他,“滾開!”
“陛下請聽微臣一言,事關喬妃。”沈知言氣定神閒道。
“說。”慕容承終究止步。
“喬妃死後情狀不大好,美貌有損。而每個人皆有愛美之心,喬妃必定不願在陛下心中留下這不美的最後一面。倘若她還有一口氣,必定也不願讓陛下見她那有損的容顏。”沈知言道。
“父皇,知言說得對。死者爲大,喬妃的臨終心願,父皇也不管了嗎?”慕容辭附和道。
“可是,朕不能連枕邊人的最後一面都不見……”慕容承哀傷道,雙目閃着淚光。
“陛下親自來毓秀殿,喬妃在天有靈,已經非常欣慰、感恩。還請陛下讓喬妃走得安心一些。”沈知言又道。
慕容承望着近在咫尺的大殿,幾次想要邁出步伐,但終究縮回來。
他皺紋橫陳的眉宇悲痛地抽動,淚光閃爍,可見壓抑着極大的悲痛。
慕容辭可以感受父皇的悲痛,在她還年幼的時候,但凡有妃嬪過世,父皇聽了之後冷靜地發號施令,無動於衷,不曾哀傷過。今年不一樣了,父皇的變化很大,珍惜身邊每一個人,對生老病死的體會尤其深刻。
這應該是好事吧。
慕容承終究沒有進去,在琴若、內侍的護送下回清元殿。
只是,他囑咐太子,務必查明喬妃之死的真相,擒拿兇手。
……
沈知言詳細地查驗了喬妃的屍首,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
喬妃的面部、頭部越發烏青,脖子以下依然沒有中毒的跡象,那麼,兇手如何讓喬妃中毒?
琴若猜測道:“把劇毒抹在喬妃的頭皮?這就可以解釋頭皮爲什麼變成烏青色。”
他擺手,“喬妃怎麼會讓兇手把劇毒抹在自己的頭皮?若是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倒是有可能,不過兇手必須讓喬妃陷入昏迷。可是,喬妃的身邊一直有宮人伺候着,兇手不易得手。”
“若是半夜呢?兇手潛入毓秀殿,趁喬妃睡着了將她弄昏迷,再把劇毒抹在她頭皮上。”慕容辭推測道。
“那兇手必定對毓秀殿比較熟悉,而且手腳敏捷,因爲半夜潛入毓秀殿,很容易被巡守的宿衛發現。”他分析道。
“可是,兇手爲什麼殺害喬妃呢?兇手又是什麼人呢?”琴若又提出一個疑問。
“喬妃因爲什麼而死,這是最關鍵的一點。”沈知言道。
“喬妃死前頭痛,因此抓撓頭部,還緊緊攥着檀珠手鍊……”慕容辭百思不得其解,拎着檀珠手鍊看,“爲什麼喬妃死前抓着這手鍊呢?”
這時,劉安踏入偏殿,稟報道:“太子殿下,毓秀殿的宮人都在外面候着,現在傳召審訊嗎?”
她揚聲道:“先叫檀香、沉香進來。”
檀香、沉香進來,恭敬地行叩拜禮,面上滿是懼色。
琴若厲聲喝道:“你們務必一五一十地招來,若有虛言,爲喬妃陪葬!”
聞言,她們搗蒜似的點頭。
慕容辭冰冷地喝問:“如你們之前所說,喬妃死之前一人在寢殿午歇?”
她們重重地點頭,“千真萬確。”
“今日午膳喬妃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跟平常一樣。”檀香一邊回憶一邊說每一道膳食和茶水。
沈知言查驗過喬妃的午膳和茶水,沒有發現有毒。
慕容辭又問:“這兩三日喬妃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嗎?或者毓秀殿有什麼怪事發生?”
沉香和檀香對視一眼,搖搖頭。
“毓秀殿沒有怪事發生,跟往常一樣。”沉香道。
“喬妃每日起身後先處理後宮事務,爾後去清元殿伺候陛下,有時喬妃回來用午膳,有時在清元殿陪陛下進膳。”檀香娓娓道來,“每日午後喬妃總會小睡半個時辰,之後起來打理後宮事務。”
“這些時日喬妃經常去看望皇妹嗎?”慕容辭追問。
“喬妃大約三五日去看望公主一回,最近的這次是……五日前。”沉香回道。
“近來喬妃跟陛下如何?”沈知言忽然開口。
“喬妃跟陛下恩愛非常,又勤謹地侍奉陛下,沒發生什麼事。”檀香回話。
“這手鍊你們見過嗎?”慕容辭取出檀珠手鍊晃了晃。
“奴婢知道,這手鍊是喬妃最爲珍視的物件。”沉香道。
“哦?是父皇賞賜給喬妃的?”
“的確是陛下賞賜給喬妃的。”檀香歪着頭回想,“公主還沒失蹤的那年……對,大約兩歲那年,陛下把這檀木手鍊賞賜給喬妃。”
“有一回,年幼的公主見喬妃手腕戴着手鍊,就要摘下來。喬妃見此就把手鍊給公主玩耍,公主失蹤了,這手鍊也跟着不見了。”沉香接着道,“五年前,陛下派出去的人找到公主,就是憑藉這檀珠手鍊找到的。公主回宮後,就把檀珠手鍊交給喬妃保管。”
“這幾年,這手鍊一直收藏着嗎?還是喬妃時常把玩?”慕容辭不知道皇妹的失蹤、回宮跟這檀珠手鍊有這麼深的緣分。
“喬妃極爲珍視這手鍊,吩咐奴婢務必妥善保管,珍藏在一隻木匣裡。不過不知爲什麼,前些日子,喬妃吩咐奴婢取出手鍊。”沉香道。
“這幾日,奴婢見過幾次喬妃拿着手鍊呆呆地看着,一發呆就是一盞茶的工夫。奴婢問喬妃在想什麼,喬妃也不說。”檀香道。
慕容辭若有所思,爲什麼喬妃這幾日拿出手鏈看得發呆呢?
沈知言見殿下不再詢問,便接着問:“這幾日喬妃有沒有見過平常不會見的人或是神秘人?”
檀香和沉香面面相覷,然後搖頭,“喬妃見的人無非是宮女、內侍,沒有見過神秘人。”
他接着問:“最近喬妃可有出宮過?”
她們再次搖頭。
他又問:“喬妃可有對你們說過一些莫名其妙、或者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或者有沒有提起一些古怪的事?”
她們又是搖頭。
他還想再問,慕容辭讓她們先行退下,他叮囑她們,若想到什麼,立即去東宮稟報。
“殿下,傳召下一個吧。”
“本宮有點乏,本宮先回東宮,你接着問吧。”慕容辭匆匆往外走,不理會他的叫喚。
沈知言莫名其妙地皺眉,殿下這是怎麼了?
爾後,他審訊了所有宮人,所得到的供詞都沒有檀香、沉香這兩個近身宮女詳盡,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他來到東宮,琴若卻說殿下已經歇下,讓他明日再來。
他越發不解,殿下有點不對勁,以往殿下遇到命案可謂拼命三郎,從來不會像今日這般提前走人。
第二日,沈知言行色匆匆地趕到東宮,還沒踏入大殿,欣喜的聲音就傳進去:“殿下,我知道喬妃如何中毒的了!”
慕容辭正在用膳,聽見這話只是眼皮掀了掀。
若是以往,必定驚喜萬分地跳起來去追問。
他上氣不接下氣,俊朗的面龐浮着一朵紅暈,“殿下,我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了……”
琴若好奇地問:“沈大人快說,是怎麼個下毒法?”
如意笑道:“奴才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