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詠善如已實現了所有心願。
他也不知道弄到了多晚,房內窗上都下了簾子,瞧不見外頭,但他隱隱能想像出外面的光景,時間如何慢慢走着,暖太陽無聲無息變紅了臉蛋,白色的日光沾上淡淡霞色,淡淡的霞色又漸漸暈淡,消隱在柔和黑暗中。
而這每一刻,他都躲在這個不怎麼透光的房間裡,在柔軟的被褥中,和他心愛的哥哥做着此生也休想忘記的甜蜜的事。
詠善不知自己怎麼會沉睡過去,他這樣快活,只想分分秒秒珍惜這短短光陰,可他竟睡着了。
凌晨時,早養成的習慣使他自動自覺睜開了眼。
猛地警醒過來,低頭去瞅,詠善驚慌的目光剎那就盈滿了安然和溫柔。
詠棋還在他懷裡,光溜溜的,睡得很沉,一點醒的意思都沒有。肌膚幼滑的身體微蜷着,彷彿懼寒,一邊臉貼在詠善結實的胸前。
枕頭卻早就找不着了。
詠善越看,心裡越暖意盎然,忍不住又火熱起來,他在被下輕輕摸了詠棋一把,這哥哥一點反應都沒有,毫無防備,濃密地睫毛溫順垂下。
如此安逸。
詠善反而不忍心把他弄醒了,輕輕嘆了一聲,想着自己這的沉穩功夫畢竟練得不夠,隨隨便便就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不捨得讓睡得真甜的詠棋離開自己懷裡,又咬牙忍了忍,一心命令自己不往男人最忍不住的地方去想,捱了小半個時辰,慾火竟一點也壓不下去,反而更硬挺了。詠善又氣又笑,狠狠心腸,把詠棋靠在他胸前的頭輕輕挪過去一點,尋了枕頭過來,讓他睡好。
躡手躡腳地掀被子下牀。
胡亂抓了外袍穿上,半日都不見有人進來侍候,詠善才失笑地想起自己昨日嚴令不許任何人打攪。他自己開了房門出去,把門小心關上,徑直去了別廂,喚人快備大桶取水過來晨浴。
內侍一時懵了,大桶是夏天用的,大冬天的,宮裡凡是夠格的貴人沐浴用的都是大暖浴池,那內侍不是常得富,哪裡猜到詠善的心思,聽到吩咐懵懵站着,還在遲疑。
詠善輕罵道,“蠢材,這麼簡單的事都弄糊塗了你嗎?還不快去辦。”
他雖然年輕,陰沉威勢卻是與生俱來,臉稍稍一沉,內侍頓時打個哆嗦,小跑着出了門,不到片刻,幾人七手八腳把洗刷乾淨的大木浴桶擡進來安置妥當。
宮女們挑着一桶一桶的霧氣騰騰的熱水魚貫而入。
頃刻,大木桶就裝滿了水。
詠善試了試,露出不滿意的神色,招人過來,又命多兌冷水,硬把熱水兌得都涼了,纔開始洗。
痛快洗了一個涼澡,凍得打顫,火氣卻真的都下去了。
他神清氣爽地踏出別廂,剛巧聽見常得富在院裡咋咋呼呼地吆喝小內侍們幹活。
“常得富。”詠善不大不小地喚了一聲。
常得富一見詠善來了,連忙迎上來,滿臉堆起笑容,“殿下起來了?這紅光滿臉的,睡得一定香甜。”
詠善微微笑了笑,讓他跟入了書房,隨手把書桌上一個白玉如意遞給他,“賞你的,拿去吧。聽好了,這事若泄出一個字,落入詠棋耳朵裡,你也不用等我發落,自己先把舌頭割了,再找個地方上吊去。明白嗎?”
常得富雙手接了沉甸甸的如意,連連躬身地道,“明白,小的明白。以後小的更小心,每次筷子都親自佈置,不不,是茶水,小的就算腿被打瘸了,詠棋殿下那茶水小的爬都要爬走過來親自照看。”
“還有以後?”詠善冷冷瞪他一眼,“昨晚那茶下的什麼分量?要不是念你還有點功勞,你這腿我早就敲斷了。藥立即都給我扔了,要是我那哥哥以後身子有一點不好,看我不生剮了你。”
常得富時候詠善久了,早懂得看他臉色,見他聲音冷淡,眉目間卻滿是春意,知道昨晚想必享盡溫柔,也沒嚇得太厲害,點頭不迭地訕笑,“是小的罪過,是小的錯。絕沒有以後,萬萬不敢再對詠棋殿下無禮的。”
詠善森森地瞅着他,自己卻一時撐不住失笑出來,擺擺手道,“出去吧,沒功夫和你計較。吩咐下去,誰也不許攪着詠棋睡覺,小廚房裡備好東西,要點補身子的,把上次新貢的鹿茸挑些好的做了。”
“是是,小的立即去辦,儘管挑補的,挑好的做。殿下放心,這點事小的還不明白?”常得富一邊笑着,行了禮就腳底抹油似的沒了影子。
詠善看着他出門,又揚脣笑了一下。
今天無緣無故的,他就忍不住想露個笑臉。他估摸着詠棋昨晚發泄得狠了,筋疲力盡,不睡到大日頭出來是不會醒的,自己如果過去,說不定真的一個控制不住把他給騷擾得驚醒過來,與其這樣,不如先把手頭的活計幹完,等詠棋醒了再溫存。
他勉強自己靜下心來,坐在書桌旁去翻凌晨才送到的奏摺。
裡面多數是地方官請安的奏摺,不外是例行公事的稟報一下天氣收成,只有兩份是京裡官員遞上來的,裡面內容截然相反,竟都和恭無悔有關。
一份拼死要保恭無悔,一份卻又涕零激動地懇請朝廷嚴懲恭無悔。
詠善皺起眉,把別的都扔一邊,擺開兩份奏摺正打算仔細的看,詠臨忽然從房門外鑽進來,腳下生風地竄到他面前,焦急地道,“詠善哥哥快換正服!母妃打聽到父皇病好像又重了,叫哥哥立即去給父皇請安。我也跟着去。”
詠善臉色微變,霍然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