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大的都這麼敬業,也難怪座下的人馬那麼能搞事。
前有十九神魔中的大風、鑿齒襲殺魯王,促使魯王轉修鬼道以保命,一手引發了雍州大旱,後又有大尊封印天子,閃現接鍋,讓各方能夠和天子遇難脫離關係,點燃了野心。
乃至在雍州大旱之前,還有何羅神趁機進犯鼎湖派。
妖神教每每出現在搞事最前線,帶頭衝鋒,完事後還搶着背鍋,不愧爲禍亂之源。
“從本人下手也不行嗎?”公孫青玥旁聽多時,忍不住問道。
能夠涉及時空,還讓天璇、太學祭酒等人都難以下手,這十有八九便是大尊的道果神通。
這世間道果千奇百怪,其中確實不乏一些難以對付的道果神通,但絕對沒有無法破解的道果神通。
如果有,那就去解決擁有此道果的人。
也不需要真把大尊解決了,只要讓他陷入不利的處境,比如受傷,也許就能夠讓被除外的天子被捕捉到,進而找到破解途徑。
“這一點,爲師也想過,但仔細想想,想要以此來破解大尊神通,那是難如登天。”
天璇搖頭道:“大尊不似天子那般壽元將盡,又出現道果排斥,他乃是無可置疑的天下至強,想要如擊敗天子般擊敗他,根本不可能。而且大尊之神通涉及宙光,詭異至極,想要找到他,亦是千難萬難。你等可知妖神教的總壇在何處?”
姜離和公孫青玥搖頭。
“各方勢力都有暗中培養容納妖屬道果的死忠,並讓他們混入妖神教中,本派亦是不例外。妖神教的總壇,實際上對於宗門高層而言並不算秘密,”天璇徐徐說道,“就在梁州三山之地,巫山之上。”
“巫山?”姜離揚眉,“巫山不是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毀於強者之手了嗎?”
就好像四大天王有五個,三山之地本來也有四座山,第四座山便是巫山。
只是因爲巫山被夷爲平地,才成了三山。
巫山佔地極廣,若是在巫山的廢墟上出現了新的勢力,按理來說早就傳得天下皆知了,怎麼會只有各方勢力的高層知曉。
“巫山確實已毀,”天璇淡淡點頭,道,“所以妖神教的總壇在兩百多年前的巫山之上。”
“這!!!”姜離差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大尊難道能回到過去?”
以他的敏銳,自然不會聽不出天璇的意思。
不是兩百多年前的巫山上有妖神教總壇,而是大尊在兩百多年前的巫山上建立總壇。
妖神教的總壇不處於現在,而是位於過去,所以哪怕那麼明顯,一般人也不知道妖神教總壇所在。
‘也不對,如果當真是在過去的巫山之上,那過去的人絕對是知曉的。’姜離又想道。
“理論上,回到過去是可行之事,只要大尊能夠有扭轉整個天地···包括他自己的力量,”天璇否定了姜離的猜想,“對於大尊而言,倒流某個物體甚至某個人的時光確實可以做到,前提是倒流的對象弱於他。而想要逆流而上,回到過去,就相當於倒流天地之歲月,也包括他自己。試問永遠大於他的天地又如何能夠弱於他?”
就好像上帝不能創造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大尊也不可能逆轉永遠強於他的天地,哪怕他成了天下第一的存在。
因爲大尊本身就在天地之中。
天璇稍稍解釋了下,接着道:“他並不是回到過去,而是讓巫山復現,又因爲巫山已毀的現實,將復現的巫山藏在了類似洞天福地的空間中,就好像又將巫山扔回了過去。大尊在術法上的造詣堪稱天下第一,便是覺者、道君等人也不能及。”
【懂了,薛定諤的巫山。】
姜離恍然。
大尊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但他可以將巫山倒流到被毀之前,然後通過術法來隱藏巫山,使其如同還在過去一般。
這樣一來,妖神教的總壇就像是建立在過去,明明各方皆知,卻無外人能夠進入。
聽起來,這似乎沒有回到過去那麼誇張,但也足夠駭人聽聞了。
而這樣的大尊,卻非是天下第一,還有五個能和並列的······不對,現在應該是四個了,天子已經被除外了。
【至強的高度······到底是怎樣的風景?】
因果集上顯示着姜離的驚歎,他不由問道:“倒流時光兩百多年,大尊豈不是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如果沒有魂飛魄散,倒是能夠做到,”天璇回道,“巫山便是過了兩百年,其殘骸也依舊在,但人之魂魄卻是在死後數息即滅,還是被五濁惡氣泯滅的。而且對付越是強大的存在,大尊的神通消耗就越大,宙光神通並非無敵。就比如天子,若是他在全盛時期,其功力還在大尊之上,就完全不懼大尊的神通。”
可惜天子被削慘了,還可能遭到了不講武德的偷襲。
現在想想,天子那模樣,倒是和巫山被隱藏的情況相似。
兩者都是結合神通和術法,達到似位於過去,不被現在干擾的形態,介乎有無之間
其餘三品破解不了巫山的術法,自然也就無法奈何大尊佈置在天子身上的手段。說到這裡,姜離和公孫青玥都有些沉默。風雨欲來,他們亦是感到了壓力。
大週數百年的秩序將要被打破,接下來要出現的將是大浪淘沙般的時代洪流。誰有可能在這股洪流中喪命,包括姜離,也包括公孫青玥。
“接下來,你們便暫時在府中好好修行,”天璇吩咐道,“南天司那邊已經由姬陵光重新接手,但萬鼎天和向懷義卻是在逃。待到天機完全明朗後,爲師會親自出手卜算,在他們被擒之前,你們最好莫要出府。”
二人皆是點頭。
然後,天璇似是有些乏了,揮了揮手,姜離便要告退,但公孫青玥卻是坐着不動。
“······”
姜離眼角微抽,撈起了旁邊一直跪着的小紅狗,以輕微的,緩慢的,不打擾人的動靜,出了這樓閣。
大門在他離開之後緩緩關起,像是有一隻無形之手在推動。
而廳堂內的氣氛似乎有那麼一點沉默···還有凝重。
“怎麼?”
天璇那無限美好的身軀舒緩了下來,不再保持端莊的姿勢,一手扶着臉頰,看向公孫青玥,帶着一絲揶揄,笑道:“青玥還有話和爲師說?”
公孫青玥目光幽幽地看着天璇,四目相對之時,似有無形暗流涌動,“聽姜離說,師父當日和天子交手之後,受了傷,還是靠着姜離傳輸先天一炁,才得以痊癒。饒是如此,也是經過了三天三夜的調息。”
三天三夜啊,一男一女相對,且還都不醜,都可說是天人之姿,尤其她這位師父,其姿容可說是當世絕代,還有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這要是說姜離心中沒什麼念想,公孫青玥是不信的。
除非姜某人是個太監······不,就算是太監,面對她這師父,怕是也要心生漣漪。
“所以伱就用這種看偷腥貓的眼神看你的師父?”
天璇迎着那幽幽目光,慢條斯理地道:“爲師還可以告訴你,在那之後,爲師一直和乖徒兒朝夕相處。姜離本來說想要儘快和你會面的,是爲師阻止了他。”
公孫青玥感覺頭有點重,並且身上有火光閃現。
“急了?”天璇輕笑道,“吃醋了?”
火光轉爲青色。
醋意和被綠的危機感,讓公孫青玥直面老妖精的權威,而過去勝天璇一次的經歷,則賦予她極大的勇氣。
然後,就見天璇突然目光一利,坐直了身子,散發出師者的威嚴,道:“就這麼點小事,你就編排你的師父身亡,還把消息傳得滿城皆知,爲師是不是該誇你孝順有加啊?”
公孫青玥氣勢一弱。
“姜離這隻鴨子早就快塞到你嘴巴里了,是誰這不敢那不敢,非要把到嘴的鴨子吐出來?你自己不爭氣,還吃爲師的醋。”
公孫青玥氣勢再弱。
“爲師現在就告訴你,爲師就是故意的,徒兒,你是想要和爲師動手?”
公孫青玥氣勢衰弱到極點。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天璇一番連消帶打,輕而易舉地將公孫青玥壓得死死的。
不過在被壓制之後,公孫青玥倒是沒了先前那股子醋意。天璇這般作態,倒是讓她打消了懷疑。
天璇這般端架子,對徒弟都搞打擊報復,倒顯得相當之正常。
作爲徒弟,公孫青玥知道自己這師父就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孔夫子來了,見到天璇,都得說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天璇要是顯得弱勢,反倒會讓公孫青玥懷疑這位師父是否當真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爲了回報徒兒你的孝心,爲師就獎勵你抄《陰符經》三百遍。”
天璇的打擊報復還沒完,只聽她悠悠說道:“爲師給你三日時間,把經文抄完給我,不許用術法,不許找你師弟幫忙,不許和你師弟一樣左右開弓。”
公孫青玥,戰敗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