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雙方使節往來交涉,拓跋力和秦峻達成一致:鮮卑各部用金銀和牛羊換回被俘虜的貴族,用魚羊換回慕容萱。
交換儀式在朔方城外進行。漢軍“忠勇營”、“弓弩營”列陣在旁,鮮卑四千天狼軍針鋒相對,彎刀閃亮。
全戎打量了一下天狼軍,嘴角掛着嘲諷的笑容,他拍拍手。四個美女翩翩走來,環繞在全戎身邊。這四個人就是秦峻派來輔助或者說監視全戎的美女,來自帝國的四個地方:性格溫婉、相貌清秀絕俗的柳瑤來自杭州,算是全戎的同鄉;身姿高挑、爲人幹練的冬凇是松花江邊的女真人;嬌小玲瓏、古靈精怪的阿賴是益州的苗族妹子;肌膚雪白、鼻樑高挑的阿娜爾汗是西域的哈薩克人。除去柳瑤,另外三個女孩子的全名翻譯成漢語都有點複雜,所以全戎私下就叫她們瑤瑤、凇淞、娜娜和賴賴。那三個女孩子覺得不公平,於是按照本Min族的語言也給全戎起了名字,具體怎麼發音就不清楚了,反正意思分別是“兇巴巴”、“冰塊臉”和“比女人還要白的男人”,當然,她們當面稱呼全戎還是叫“大人”的。
那幫天狼軍的士兵雖然都是貴族子弟,但一次見到這麼四個風致各異的美女,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都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全戎。漢軍的大頭兵看到這四個美女也對全戎羨慕不已。慕容萱和魚羊都被帶了上來,雙方代表檢查了自己方的人,無誤後正式交換。鮮卑人給魚羊換上了大棉衣,讓他顯得又胖了兩圈。全戎則給慕容萱披上羊皮襖,同時在她耳邊輕聲說:“銀票和翡翠都在皮襖裡邊,有空來玩吧。”慕容萱意味深長地一笑,也輕聲說:“好好照顧你身邊的那四個女孩子哦。”全戎苦笑。
這些日子,這四個女孩子和全戎一起住在原本屬於拓跋力的一處府邸(現在是朔方太守府),度過了艱難的磨合期。首先,全戎發現這四個女生都不會做飯……一問才知,這四個人之前在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來不用做家務的。衛冰琪不會做飯,這一點全戎自然能想到,但是他沒想到秦峻派來的人也都不會。不會就不會吧,反正冬凇和阿娜爾汗能騎馬射箭,柳瑤會琴棋書畫,阿賴會放蠱放毒,不會做飯也沒關係。但是這四個人居然要全戎親自下廚。全戎好言好語地解釋說自己公務繁忙,沒空做飯,冬凇伸手拍在全戎的肩膀上:“大人,你哪有公務繁忙,事情都是我們幫你做的。”阿娜爾汗則轉移話題:“我聽說,大人您做菜最好吃了。”阿賴直接拉着全戎的手不放。全戎無奈地向柳瑤求救,柳瑤只笑不說話。全戎心中感慨“我什麼時候淪落到被女生欺負了”,乖乖去做飯了。不過第二天全戎就請回來一個廚師,擺脫了廚房裡的勞役。
當然啦,全戎可不是霍慎行,他纔不會讓女生一直欺負自己。有一天夜裡,阿娜爾汗和冬凇在全戎就寢後闖入他的房間,想嚇他一次。結果兩人剛進門,一個眼放綠光的東西就撲了過來,嚇得阿娜爾汗大叫。全戎點起燈,喝止自己的寵物:“旺財,別鬧,這兩位是自己人!”那隻狗在阿娜爾汗臉上舔了一下,走到一邊。全戎把阿娜爾汗扶起來:“這隻狼叫旺財,是昨天我從一個獵人那裡買的,很聽話,不會亂咬人。就是太好色了,看到美女就要撲過去抱……”冬凇笑話被“色狼”抱了的阿娜爾汗,忽然問:“大人,您爲什麼不養狗卻養狼?”全戎笑笑:“因爲狼不會亂叫,直接撲上去把人咬死……”
阿賴喜歡放蠱放毒,所以身邊總是會有毒蛇毒蟲之類,全戎多次聲明:不準阿賴把毒蛇毒蟲帶進他的房間。阿賴總是不聽,還故意讓一條大蜈蚣在全戎的桌子上亂跑。有一天全戎惱了,拿出一個小瓶子,把裡邊的粉末倒在蜈蚣身上,那個蜈蚣就痛苦地翻滾着死了。阿賴好奇,問全戎那是什麼。全戎淡定地笑笑:“這是從我吃的油裡萃取的毒藥,長期吃這種油,我不怕一般的毒蟲。”阿賴連忙問是什麼油,如此神奇。全戎摸摸阿賴的頭:“地溝油。”從此,阿賴再也不敢在全戎面前放肆。
柳瑤不但擅長琴棋書畫,還會跳舞。有一次,經不住另外三人的攛掇,柳瑤換上碧色紗衣在拓跋力修建的宴會廳裡跳了一支名爲“江南春”的舞曲,這曲子的主旨是描繪江南春景。只見柳瑤雙眼顧盼生輝,纖腰嫋嫋,當真如弱柳扶風,又有渾然天成的嬌羞無限。全戎等四人喝彩,阿賴故意說:“柳姐姐真是了不起,咱們大人雖然也能書善畫,但光是柳姐姐這麼軟的身段,大人就比不了。”全戎點點頭,起身走到一邊,慢慢把一隻腳從側面擡到臉旁邊。四個丫頭滿臉震驚……
所以,幸虧全戎不是省油的燈,這才把四個美女鎮住,讓她們不至於給自己幫倒忙。現在這四個人不僅不幫倒忙,還真的成了全戎的得力助手。這次交換俘虜的儀式,冬凇負責安全保衛,阿賴負責人員覈對,阿娜爾汗在全戎身邊充當背景,柳瑤負責查驗鮮卑方面贖金的分量和成色,各項工作有條不紊。
看着鮮卑人送來成箱的金銀,全戎美滋滋的。柳瑤看透了他的想法,“哼”了一聲,暗示全戎別想中飽私囊。全戎長嘆一聲,只留下一箱黃金給四個女生零花,其餘的都命人擇日送到女皇陛下那裡。阿娜爾汗一直不明白全戎爲什麼要積攢財物。
全戎把四個女生叫到一起說:“我雖然只是朔方太守,但部下有三萬多兵馬,這些人平時有朝廷供給軍餉糧草,但到了打仗的時候,必有死傷。那些戰死的人,朝廷只給他們的親人五百文錢,連口棺材都買不了,將士們多寒心吶!我不能讓爲國征戰的將士們流血又流淚。其實太守的俸祿加上朝廷發的錢糧,我足以豐衣足食,但我和我爹不一樣,他在杭州當太守不用管兵,我比不了。”四個女生點頭表示理解。全戎接着說:“當然,我也有私心。我總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過得舒坦一點。我們一幫兄弟見面了就去路邊小店喝酒吃肉,沒事;你們呢,你們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來這鳥不下蛋的地方給我幫忙,我不能給你們公主一樣的華服美食,至少儘量讓你們吃穿用度寬裕一些。”
阿娜爾汗開口:“大人,您不用對我們這麼好,我在家也是經常啃乾糧睡帳篷的。”全戎點頭說:“我明白。我從來沒說你們吃不了苦,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戍邊也好,打仗也罷,都是男人的事情,並不是說你們不能做這些,而是我們男人這麼辛苦就是爲了讓老人、女人和孩子過得好。要是這些人都來戍邊都來打仗了,那我們男人的辛苦還有什麼意思?”(全戎原話)冬凇一向要強的目光也變得溫柔:“大人,您是個好人。”全戎連忙撇清:“我可不是好人,當好人人好心好下場不好,我纔不幹。我要說的就這些,什麼時候我欺壓百姓貪贓枉法了,你們就給陛下寫奏摺,讓我去天牢裡住着。”阿賴脫口而出:“你去了我們陪你。”說完她發覺失言了。四個女生臉都紅了。全戎面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這一天,全戎正要押運鮮卑人送來的贖金去帝都,一輛潔白的馬車就到了朔方城下。護送馬車的禁衛軍出示了女皇陛下的聖旨和幷州牧夏侯博親自開具的批文,守門軍士放行。馬車直接停在了朔方太守府門口。
全戎早就收到報告,提前率領那四個女生和下級官吏在門口迎接。白色的馬車剛停下,全戎就上前打開車門:“沁河公主駕到,微臣全戎未能遠迎,望公主殿下恕罪。”秦晚探出身來,爽朗一笑:“沒關係啦,是我不讓他們提前通報,不想勞煩大家迎接。”全戎上前,側身隔開秦晚的侍女,親自去扶秦晚下車,秦晚注意到,全戎居然戴着手套!秦晚不動聲色,任由全戎扶着下車,她剛一站穩,全戎就行叩拜大禮。秦晚連忙去扶全戎,全戎靈活地躲開,自己起身。
秦晚拿出聖旨,全戎等人連忙跪下。秦晚清朗的聲音響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幷州所轄朔方郡及北地、上郡等縣,屢遭戰禍,百姓死傷衆多,流離失所,朕心甚憂,特命沁河公主秦晚爲幷州安置使,賑貧吊死,全權善後,各處官吏,務必盡心竭力,輔助公主。若有陽奉陰違,拖沓敷衍者,先斬後奏,梟首示衆,欽此。”衆人領旨,那些一同迎接秦晚的下級官吏心想這次要是不把差事辦好,那就等着腦袋被掛到旗杆上面吧,雖然秦晚這麼純淨的臉一看就是善良之人,但她背後的女皇陛下想殺人的話還是不會手軟的。秦晚補充說:“陛下說,賑濟百姓、重修房屋的各項用度直接從鮮卑人的贖金裡支取,不夠的話再從各個府庫裡填補。”全戎表示明白,讓柳瑤拿來朔方的收支賬冊給秦晚過目。
秦晚不看,笑着說:“我信得過全大人,再說我又不是來查賬的……”全戎身後的四個女生一起笑了。秦晚接着說:“我這次來就是聊表陛下對百姓的體恤之心。先讓郡縣的相應官吏去查訪百姓此次死傷和房子破損、田地毀壞的情形,籌算一下報上來。咱們看一下他們報上來的狀況後,對死傷的百姓,朝廷發給賑濟銀兩;破損的房子,組織精壯男子幫他們修好;毀壞的田地,盡力讓他們平整一下再種上,實在困難的話朝廷給耕牛。賑濟的銀兩要百姓到太守府或者縣衙來領,儘量別讓經辦的官吏伸手。這些都要儘快去辦,以一個月爲限,辦不完的報上來,我親自去看看。辦完之後讓他們報上來,我要派人私下看看,要是有人欺上瞞下,就借全大人一條鏈子把他們鎖到帝都去。”
全戎緩緩點頭,心想之前太小瞧這個公主了,沒想到她的這些想法頗有見地,有事前籌劃,事中督辦還有事後複查。柳瑤欠身行禮:“殿下不僅有傾城之貌,還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呢,奴家佩服。”秦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碧玉,笑着拉住她的手:“哪有啦,你們四個都好漂亮呢,全大人真有福氣。”四個女孩臉上一紅,全戎咳嗽了一聲:“啓秉殿下,這四位是卑職的朋友和屬下,並非妻妾。”秦晚笑着遞給全戎一封信,全戎拆開信封,發覺信是霍慎行寫的。霍慎行醜不啦嘰的大字構成了標題:“沁河公主語錄”。全戎覺得有趣,仔細看下文,看到了一段段的話語,應該都是秦晚說的:
“讓別人的箭都好像射進了雲裡霧裡,那纔是本事呢。最要緊自己該怎麼着還怎麼着。”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例,若你有真本事,當你是話事人的時候,根本不用理別人怎麼說。”
“我之所以想要變得強大,就是爲了有能力罩住關心我和我關心的人。如果你們都不願接受我的關心,那我的努力就失去意義了~”
“不過,當你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能不能得到回報根本不重要了。”
“你要讓自己相信你長得還不錯~挺精神的~你就會越來越精神。男人的五官精緻不精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氣場。氣場怎麼來的?從自信開始的。”
……
秦晚看着全戎的臉,只見全戎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來朔方之前,霍慎行寫了這一封信,並神秘兮兮地告訴秦晚,這封信能夠讓全戎對她另眼相看。秦晚沒有和全戎有過直接接觸,但從那一票女侍郎那裡早就聽說了全戎的大名。這個人,敵人叫他“玉面閻羅”,說他長得帥,下手狠;女孩子叫他“冷麪郎君”,說他平時總是一張冷臉,罕有好臉色;女侍郎們說他是個迷,大家似乎和他關係都不錯,又似乎和他都沒有深交;秦惠卿覺得他裝腔作勢,他覺得秦惠卿腦子太蠢(當事人原話);霍慎行說他是個燒菜做飯洗衣縫補都不需要女孩子幫忙的怪物,換言之,這個人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全戎把信看完,忽然發覺衆人還現在太守府門外,左手按在右肩上,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請公主殿下到府中休息。”阿賴忽然開口:“我家大人說了,要親自給殿下燒幾個好菜。”秦晚點頭一笑:“好呀,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她說完就走進太守府。全戎又招呼同行的禁衛軍和隨從們:“大家也請進,一路服侍公主辛苦了,我在後堂命人備下了宴席。”衆人一聽,異口同聲謝過全戎到後邊吃飯去了。
四個女孩也慢慢走向大門,全戎一下攬着阿賴的腰把她抱起來:“老實交代,是誰告訴你們我會做飯的?要是不說,我就把你扔出去。”阿賴之前見過全戎這樣扔沙包,嚇得緊緊抱着全戎的脖子:“是禁軍統領霍慎行……”全戎冷笑:“這個粗心大仙,唯恐天下不亂。”“喂,快把人家放下來,”冬凇提醒全戎,“再不放手,按照苗家習俗,你就要娶阿賴的喔。”全戎連忙把阿賴放下,飛快地跑去燒菜了。
遠處,一雙眼睛注視着這一切。“哼,什麼冷麪郎君,不過是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