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帶着叱羅月坐了元邑的馬車,叱羅月因驚嚇過度不久就沉沉睡了過去,她的手依舊緊緊抓着我的衣角。
元邑不說話只靜靜坐着。
就這麼幹坐着未免有些奇怪我問:“殿下怎麼又去了城北?”
他側頭瞧着別處良久才道:“不放心。”
冷冰冰的三個字在我聽來卻似裹了春風般溫暖,我笑笑:“殿下覺得他們爲何要綁架叱羅月?”
元邑淡淡望了我一眼:“依本王看此事並非普通無賴所爲,他們身後定有人指使。劫持公主這種大罪他們擔當不起。”
“那方纔殿下爲何不留個活口反而將他們都殺了?”
“他們並不知情。”
“殿下怎的知道?”
“若是知情他們不會那麼大意還將人藏在城內,所以他們並不知自己所綁架的是何人。充其量只是收人錢財□□。”
“那殿下爲何不把他們交給官府。”
元邑眼神在我手腕上停留片刻隨後離開:“看他們不順眼。”
我擦擦受傷的手腕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如此膿包拿個門板都能傷到自己也是夠丟人的。我面上有些掛不住扯開話題:“方纔打鬥中殿下可有受傷?”
“不曾。”
“那就好,那就好。”
將叱羅月送回去已是深夜,元邑又將我送回了太師府。
回去倒頭就睡,睡了個昏天暗地。
第二日,陛下派人傳了聖旨打了賞,下午元邑派長尉送了瓶跌打藥膏過來。
這一日心情極好,人這心情一好就有了出遊的興致。
僱了條畫船,找了個貌美的琴師在船頭奏支曲子,我在船中喝着小酒兒心情甚是暢快。
“薊雲,那日因着三殿下的話你可是醋了?”
薊雲坐在邊上淺淡笑了:“太師想多了。”
我又灌了口酒,一隻手拉住他的手:“其實你若是真醋了也好,至少說明你很在乎我。”
薊雲不再說話只是往我杯中添酒,朦朧中薊雲的眉眼逐漸模糊再也看不清……
一聲尖叫將我驚醒:“來人吶,有人跳河了!”
我一個激靈站起來拽住船伕催問:“船家,出了何事?!”
那船家哆哆嗦嗦指着河面上不斷冒泡的地方:“和你一塊兒來的那位公子掉進,掉進河裡了。”
來不及細想我一個跳躍緊跟着跳了進去,找了許久人沒找到自己開始慢慢往下沉,死命往上掙扎可惜身子不聽使喚是那沉重的秤砣直直往下落,刺骨的河水不斷衝撞着我最後的神智。
一口口冰涼的河水不斷灌入肺腑是徹骨的冰涼,今日我要葬身此處?
水光波動,畫船漂浮,視線逐漸模糊。
恍惚中,似乎有人向我游來。
迷糊中,腦袋暈暈乎乎分不清南北。
面前一座窄橋,地面溼滑,水中泛着濃重的血腥味兒。
橋的那頭爹孃揮着手面色慈祥:“孩子,快過來。”
爹孃去世多年,再次見到他們我忍不住淚流滿臉:“爹,娘!”
擡起腿開始往橋上方跑,可越跑身體越沒有力氣,橋那頭爹孃的容貌越發地清晰。
“孩子,快過來。”爹孃的呼喊聲越來越近胸中憋了口氣我咬牙繼續往橋那頭走。
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聲音斷斷續續不是很清楚:“張有才,醒醒,醒醒!”
我迷茫看看眼前近在遲遲的爹孃又疑惑回頭看看身後,沒有人有的只是一片暗紅的煙霧。
伸出的手就要搭上孃的手,一陣火辣辣地疼讓我跳了起來:“是誰?是誰打我?”
眼前一切漸漸歸於清晰,面前的人髮絲上的水珠已經結了冰,他的面色帶着幾分蒼白。
“二殿下?”
元邑見我醒了默默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我摸摸臉依舊是火辣辣的一陣,雖然不確信像元邑這種身份的人會做出這種扇人耳光的事可四處望望周遭的確也沒有其他的人:“剛纔……是殿下打的我?”
元邑沒有否認,具體來說是承認得相當大方:“恩。”
我摸着臉上高高腫起的一塊兒笑笑:“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元邑的目光落在我高高腫起的左臉上眸色深了不少,他雙手合起用嘴巴往裡面呵了幾口氣,之後將手攤開直接貼在了我的左臉上:“方纔一時情急下手重了些。”
我腫着一張臉說話不是很順暢:“無事,殿下打得好。”
大約是我現在的模樣太過滑稽他的脣角稍微勾起掛起個若有似無的笑,我也傻傻跟着笑了笑。
眼神不經意略過河面我立即想起了什麼起身又要往下跳,他一把將我攔住:“做什麼?!”
“殿下,薊雲還在裡面!”
“他無事,本王讓人先送他回去了。”
提着的心終於落下,我緩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冷月如霜照在河面上,冷風順着衣角鑽了進來,我凍得渾身發抖元邑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我肩上:“披上,暖和些。”
“可是,殿下你……”
“殿下,馬車來了咱們走吧。”長尉跑了過來。
再一次被元邑送回了府。
當夜回府後我又跑去看了眼薊雲,瞧他無事這才放了心。
這幾日的遭遇讓我深信餘盡生的那一番胡言亂語,看來是時候登門拜訪一下自己的貴人了。
豔陽高照的大日頭我拎着幾盒糕點去了叱羅月落腳的驛館。
知道是我叱羅月直接迎了出來,明媚的笑掛在嘴邊任誰看了都會心情大好。
“太師來府上瞧我是不是想我了?”
依舊貧嘴!
我失笑搖頭:“公主近來心情可好?”
叱羅月笑得燦爛:“太師來看我心情自然是好,不過兄長懷疑那日我被抓的事是有人設計陷害的。”
和元邑猜得一樣,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暗算鮮卑公主?
此人必定位高權重且除掉叱羅月對他影響頗大,可叱羅月就是來聯姻的,她……
對!她是來聯姻的!
誰得不到叱羅月身後的勢力勢必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他!
元邑有表哥王洛,元郢有叔父劉憲,即使他們得不到這股勢力也沒什麼要緊的,唯有元錦,元錦身後沒有軍力,他……
“太師,咱們去外面吧。”叱羅月拽着我的袖子歡歡喜喜將我拽了出去。
我們在院中坐下,叱羅月轉身回房端了碗桂圓出來,之後她又轉身回房拿了兩串糖葫蘆出來,之後她又轉身……
反反覆覆十幾次,石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吃食,有油酥餅,杏仁糕……
無聲看着她忙完一切在我身邊落座我好笑道:“公主這是早就準備好的麼?”
叱羅月得意挑眉:“自然,每日我都會吩咐侍女去集市上買各種各樣的吃食,想着哪一日若是你來可以讓你嚐嚐。”
這些小吃食我每日都能吃到,她卻像個孩子般把它們當做寶貝一樣捧出來給我吃,心中有幾分感動。
“公主以後不必這麼麻煩,若是哪日我來了可以帶公主出去吃的。”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隻手緊緊抓住我的袖子:“真的?!”
我點頭:“真的。”
瞧她開心成那般我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公主強調一個事實:“公主也知道我好男風,對於公主的心意自是無法迴應所以我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半信半疑似是不相信我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什麼辦法?”
我自信咧出一排牙:“眼下我洛國有三位皇子,公主若是覺得哪位皇子還不錯我就幫公主撮合可好?”
她眼神明亮盯着我笑我亦笑,接着她在我面前毫不避諱搖了搖頭:“不好。”
“可是公主……”
她俏皮眨眨眼睛:“太師莫慌,現在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可以等。”她喝了口茶說的話相當直白,“說實話,你們洛國的皇子我是一個也看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