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卓凌沒想到會遇見這樣不要臉的人,她往左,他們也往左,她往右,他們也往右,不依不饒,她心裡有些慌,摸出手機朝着那羣人威脅說要報警,幾個男生甩甩頭髮,朝她吹口哨,眼神挑釁,笑容譏諷,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她往後退了兩步,腳碰到後面的石階,身體後仰,眼看要摔在石階上,有人從後面提住了她的書包,她藉着力慢慢站穩。
陸離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她輕輕舒了口氣,面前的人,聲音低沉,讓人心安。
幾個混混看見有人插手,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幾個人交換過眼神後,吹着口哨走了。
“謝謝。”
她跟在男孩身後亦步亦趨的往酒店走,他很安靜,一路上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她想開口,除了感謝卻無話可說。
在酒店門口,顏卓凌想正式的向他道謝,她向男孩伸出手。
“陸離,我是顏卓凌。”
男孩沒握,臉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看向她的眼神,喜怒難辨。
“我見過你,在季家。”
季家,她想起自己在初中畢業的時候曾在季家住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陸離去過一次季家,他們也只見過那麼一面,陸離在表哥口中一直是個很厲害也很淡漠的人,在她的印象裡也是個冷酷淡然的人,沒想到這次他會主動幫她。
“謝謝你剛剛幫我,下次請你吃飯。”
“不用了。”
說完,朝她微微頷首,匆匆離去,捏着手機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她沒在多言,向着他遠去的背影揮了揮手。
她突然覺得或許陸離沒有那麼淡漠,剛剛的情形不是隻有陸離一個人看見,她看到好幾個今天開幕式上見過的面孔,大家住在同一個酒店,自然路徑也是一樣,只有陸離幫了她。
表面的冷漠不是冷漠,心裡的冷漠纔是。
六點,陸離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李安歌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一天沒聽見她的聲音了,“阿離,冬令營好玩嗎?”
他點點頭,像是沒意識到女孩根本看不見他的肢體動作,“不好玩。你今天想我嗎?”
李安歌站在樓梯道里,這會放學了,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樓梯口的風特別大,即使這樣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飛快,臉上火辣辣的。
她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那句話,“阿離,我很想你,連窗外的風都知道。”
少年站在窗前,嘴角帶笑,眼神溫柔,顯然這個回答讓他很愉快,“嗯,我也知道。”
突然,有人按響了陸離房間的門鈴,電話裡女生的話語一頓。
“阿離,是不是有人找你,要不先掛了吧。”
少年臉色微沉,“你先別掛。”
顏卓凌站在門外,心情忐忑,剛剛陸離沒吃晚飯就進了房間,她感覺到肚子餓就想叫他一起去,門過了一會緩緩推開。
他換了一身休閒服,黑色,很襯他,也顯得他的氣質非凡,一時間有些移不開眼。
“有事?”
語氣有些不耐煩,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高興,手裡握着的手機還亮着,顏卓凌心裡微微打鼓,不知是不是打擾到他了,有些無措的開口。
“就是,看你沒吃飯就上來了,想叫你吃飯。”
“嗯,沒事你就可以走了。”
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等回過神時門已經關上了。
顏卓凌看着閉的嚴嚴實實的門,心裡有些失落,有些憤慨,好心當作驢肝肺,她踢了踢腳下的地毯,發誓再也不要搭理他。
李安歌聽着電話那邊的聲音,是個好聽的女聲喊陸離去吃飯,心裡有點酸酸的,像是吃了酸梅,不過也理解,像他這樣的人不被搭訕纔有鬼。
手機裡傳來陸離低低的嗓音,帶着幾分試探,“安歌?”
她笑了笑,“我在。”
陸離心裡有些緊張,不知該如何解釋剛剛的情況,躊躇中,他聽見小姑娘低低的笑聲,聲音清澈,明亮可見。
“阿離果然是受歡迎啊。”
帶着幾分調笑的語氣,陸離一時有些怔愣,反應過來是她的調侃後,低低的喊她的名字,喊得深情繾綣。
她斂了笑意,想起他還沒吃飯,低聲囑咐着,“去吃飯吧,我也要去上晚自習了。”
“好。”
“你要考試了,這兩天我就不打電話了啊,你好好考試哦。”
聽見這樣的話語,陸離心裡有些失落,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前那樣乖乖應好,默默的掛了電話,怔怔地坐在窗前。
掛了電話,李安歌抱臂站在陽臺上,陸離沒在的每一秒裡都是無盡的思念將她吞噬,以至於她不敢有一絲空閒,用學習來填補失落。
“李安歌。”
不知什麼時候孫雯站在了她的身邊,風揚起她長長的發,李安歌低頭看了看她短裙下面的腿,不由出聲。
“孫雯,你不冷嗎?”
聽見她的話,女孩笑的張揚而放肆,“冷啊,可是對我來說,漂亮更重要。”
孫雯微微低頭,眼神裡的笑意散開,變得認真而嚴肅。
“你跟陸離是男女朋友?”
李安歌不由莞爾,孫雯還是這樣,直來直去,“不是。”
聽到這樣的回答,孫雯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既然不是,那請你離他遠點,因爲他是我的。”
李安歌搖搖頭,“他是他自己的。”
這個孫雯跟前世的孫雯有些不一樣,只是這個更直接了些,或許是因爲這一世從一開始她們倆就站在相反的方向上,所以孫雯對她少了份歉疚,多了份直白。
只是孫雯對陸離的喜歡跟前世一樣,炙熱而猛烈。
可那個少年呢,她用了渾身的力氣才讓他那顆冰冷的心開始融化,她希望他能夠跟其他同學一樣,喜怒哀樂,愛恨嗔癡都有。
從那天陸離握住她的手開始,她就相信他,即使這一生走到盡頭,他不愛她了也沒關係,因爲回憶足夠讓她慰籍餘生。
她伸手將耳邊的發撥到耳後,然後朝着那個張揚而美麗的女子說出了她上一世就想說的話。
“孫雯,我們公平競爭。”
孫雯看着面前面容清秀,眼神堅定的女生微微一愣,之前她以爲李安歌是個溫柔如水的姑娘。
“好,公平競爭。”
說完李安歌朝她笑了笑,轉身進了教室,身邊空空的,她從陸離桌子上取了一本物理的課外書百無聊賴的翻着,少年的筆記工整,他的字寫的瀟灑,書本很整潔,跟他的人一樣。
陸離掛完電話便沒了什麼食慾,洗了個澡,坐在桌前複習前幾年的競賽題。
那些題他之前都算過,爛熟於心,圓珠筆在草稿紙上劃得沙沙作響,手稍稍用力,筆尖刮破了紙。
他煩躁的丟掉筆,腦子裡迴盪的都是女孩那句“我不給你打電話了”,心裡的煩悶感讓他無所適從。
他發現自己的情緒慢慢由她控制,她的一句話,一個笑,就能讓他的情緒失控。
合上書,他躺在牀上,往嘴裡餵了幾顆安眠藥,企圖用藥來剋制自己對她的思念。
隨即他發現,即使在夢裡,他也是那麼想她,想她喊他阿離,想她待在自己身邊,想她溫柔的笑和精緻的眉。
他嘆了口氣,輕輕喚她的名字,“安歌。”
聲音淹沒在黑夜裡,消散在無邊的思念中。
全國數學競賽,不是鬧着玩的,那裡都是全國最優秀的人才,陸離雖說很厲害,但李安歌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她想他贏,想他能有時間好好治病,好好休息,在他母親去世前,爭得一份生機。
陸離不在,她也沒什麼興致,魏煒課間來找她的時候,她正看着書發呆。
“安歌。”
她擡頭時,少年已然大大咧咧拉了凳子坐在了陸離的位子,嘴裡嚼着口香糖,笑的欠揍。
“怎麼了,找我有事?”
魏煒靠近她,眼神變得認真,“有事。”
“你還記得上次打架的那些人嗎?”
李安歌在腦海裡搜尋着那些人的面容,然後點點頭,“記得,不過當時太黑了,沒看太清楚。”
“今晚我送你回去,陸離不在,以後每天我都送你。”
看魏煒這副樣子,像是出什麼事了,李安歌的心一緊,不會是舒晚出事了吧,她聽見自己略微顫抖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
她看向魏煒的眼睛,企圖從裡面找出一絲痕跡。
在魏煒心裡,李安歌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相反,她的思想、她的擔當、她的勇敢都讓他另眼相看,他莫名的信任她,或許從那晚她撞上他打人還能氣定神閒的對他說吸菸有害健康,或許是從她喝醉了拉着他在公園裡,他講起關於胎記的時候。
不論從什麼時候,他都相信她,信她是能夠跟自己並肩作戰的人,信她的對自己的擔心。所以對着她,好像沒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有人告訴我,他們知道那晚救我的人是你了。”
魏煒看見女孩的眼睛眨了眨,然後輕輕呼了口氣,朝着他不在意的說道:“知道就知道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
以爲舒晚出事了,以爲你又要去幹傻事,以爲這一次,還是不能爲你們做些什麼。
“以爲什麼?”
小姑娘仰着頭,眨巴着杏子眼,“以爲你惹事了啊。”
魏煒沒好氣的伸手敲了敲她的頭,“您不能先爲自己多擔心些,他們萬一找上你怎麼辦?”
“跑唄。我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不用爲我擔心。”
看着面前女孩生動的臉,魏煒嘆了口氣,“今晚送你回家,記得在教室門口等我。”
目送他到教室門口,沒想到他又轉身朝着她喊了句,“李安歌,等我啊。”
引得教室裡上晚自習同學發出一陣起鬨聲,李安歌對着他離去的身影笑着的罵了聲神經病。
一放學,魏煒果然正插着兜站在教室門口等她,教室門口進進出出的人,見他都不由自主打量幾眼。
“魏煒,你真的等我啊?”
少年伸手要接她的書包,她擺手拒絕,少年繞到她身後,硬是她的背上的書包取了下來。
往日在學校裡魏煒都是躲着她的,今天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了,對我這麼體貼,你以前不是躲着我嗎?”
“是啊,躲着你是怕你被人找麻煩,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那就得讓學校的人知道你是我罩這的,讓學校那些小嘍囉不敢找你麻煩。”
李安歌一怔,沒咋明白魏煒的話,不過總歸是爲了她好,“行吧,我就給你送我回家的殊榮。”
“那就謝李小姐了。”
月亮的銀灰鋪灑在少年身上,女孩的笑聲像銀鈴般清脆,或許這一次,她不但能護住愛情,還能收穫一份難得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