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季,常遇颱風天。暴雨傾盆而至,像是馬路上澆綠化帶的灑水車,盡數噴在整面落地窗上,聲音噼哩啪啦作響。
我抱膝坐在牀上,維持着這個姿勢已經近半個小時了,而這場雨也下了半個多小時。
窗簾被拉開着,很清楚的可以瞧見那些雨水刷過的痕跡。遠遠的看過去,玻璃窗映出我的臉,不算太清晰,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窗上的雨痕卻添了新痕。
如果告訴熟人我哭了,她們一定會以爲這世界要下紅雨了。言寸心是誰?打不死的小強,怎麼可能會哭?(你沒有看錯,這是寸心盼情長的開篇)
二十五年前親生父母爲了生個弟弟,把我送走的時候,四歲的我扒着牆頭,惡狠狠的瞪着他們,就是連嘴都不曾癟一下,爲此,我爸還在長大之後一再的拿這件事誇獎我。
兩年前交往兩年的男友拋棄我的時候,我也不曾流半滴眼淚,只是在街上暴走了一天一夜,最後筋疲力盡的倒頭大睡了一天,次日又恢復如初。
可是,就在兩個小時前,我哭了!媽的,我是疼哭的!杜辰淵這個臭男人,那隻右掌必定是斷掌,否則我怎麼會從臉上疼到身上,又疼到心裡?
浴室裡早沒有了動靜,杜辰淵這個賤男人已經沖刷過了自己,不帶有我身上的任何印跡出門去了。
把頭埋在雙膝之間,臉上被他扇過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而更疼的是,在兩個小時前被他撕裂的地方!他的勇猛長驅直入,我被釘在那裡,疼得流了眼淚。對!我只是臉上疼,身上疼!當然還有更多的不甘,他憑什麼這樣對我?
猛的跳下牀,卻經不得身子才被賤男壓榨過,綿軟無力的癱倒在地。但我是誰啊?言寸心!
咬着牙扶着牀站起來,顧不得牀上一片凌亂,顧不得身體裡髒亂不堪,一把抓過長褲穿上,免得腿上被他咬過的痕跡太過明顯,隨意套了件長袖雪紡衫就出了門。
下樓,打車,一氣呵成。
“利勝大廈!”雨還在下着,鋪天蓋地的雨,彷彿預示着什麼一般。很好,連老天爺都在爲我伴奏,不鬧他個天翻地覆還對不起我自個兒了。
“夫人,杜先生在開會!”他的秘書試圖阻止我,但沒能成功,我拂開她,徑直闖了進去。
的確是在開會,多功能會議廳裡,u型桌後坐着一臉冷硬的杜辰淵,聽見響動,那雙狹長的眼眸微擡,一股冷厲的殺氣便即掃了過來。
我想起他剛剛的瘋狂,是以抑制不住的顫了擅,卻還是握緊了拳,以至於手指甲都掐進了掌心裡。
“杜辰淵!”我對打斷他們的會議沒有任何的歉意,直視着杜辰淵,面不改色,目不轉睛。
很好,纔剛剛對我施暴過的男人這會兒竟然精神抖擻的坐在這裡商討帝一集團的要務。
秘書的目光在我們兩人之間掃視,杜辰淵一個眼神,她便讓大家散了會。很快,整個會議室只剩下我和杜辰淵兩個人。
他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彷彿要把我盯出個洞來。
我掐住自己的手心,提醒着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抑制住聲音裡的顫抖:“杜辰淵!”
杜辰淵斜睨着我,一雙眸子裡森冷森冷的,兩個小時前,他這雙眸子裡閃着赤紅,他撲在我的身上,一句話不說,撕開我的衣衫,沒有任何前戲的貫穿我的身體。我睜着的眼睛裡,只能看見他眼裡的火焰,閃閃爍爍。
“杜辰淵,我們離婚!離婚!”只要一想起瘋狂了的杜辰淵,我的理智就蕩然無存,幾乎用了低吼的聲音。
杜辰淵卻像是僵化了一樣,除了那雙眼睛依然如獵豹一樣散發着凌厲的氣勢之外,甚至連發絲都不曾被吹動一下下。
厚重的窗簾隔擋了擊在窗玻璃上的雨,聽不見任何的水聲,也看不見蜿蜒的雨痕,室內寂靜無聲,這樣的寂靜讓我歇斯底里:“杜辰淵!你聽見了沒有?我要和你離婚!”
在我這樣的吼過之後,杜辰淵終於開口了:“言寸心,你是吃錯藥了還是忘記吃藥了?”
“杜辰淵!”我的聲音無比的尖利,我想,如果沒有下午發生的那件事,這會兒我還可以窩在我的公寓裡過我自己的生活。可是他把我最後的平靜都給毀了。
“我很忙,蘇婷,送客!”杜辰淵收了目光,似乎連看我一眼都是多麼爲難的一件事一般。
首席秘書蘇婷一直就在門外,並不見任何的爲難,徑直走到我的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帝一是杜辰淵的,她的工資是杜辰淵發的,自然不用感到如何爲難。
我甩開她的手,向杜辰淵跨近了一步:“杜辰淵,是你違揹我們的約定在先!”
“那又怎樣?”杜辰淵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文件上,聲音就像是從遙遠而陌生的國度傳來的一般,平淡、冷漠、空洞,還有一種隱隱讓人恐懼和發狂的東西自聲音裡瀰漫出來,震着我的耳膜和心臟。
他居然說,那又怎樣?他居然說那又怎樣?
我氣得渾身發抖,口不擇言道:“我被狗咬了,不能跟狗理論,還不興我把狗給趕出去麼?”
蘇婷沒有接到他的指示,不敢輕舉妄動。聽到我這樣的話,連眉毛都不曾擡一下。
杜辰淵也是面不改色,朝蘇婷揮了揮手。
我以爲這句話會激怒他,全身戒備着,雙拳掐得死緊,杜辰淵卻不曾再說一句話,只冷冷的、靜靜的看着我,目光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沒有生氣,也沒有愧疚,只是漠然,彷彿我剛剛什麼都不曾說過,彷彿我們之間不曾共同生活過兩年。
“啪”的一聲響,是液體落地的聲音,算不上很大聲,但因着室內太過寂靜,這一聲便像放大了無數倍似的。
杜辰淵的目光移向我,卻並不看我,而是落在身旁的地板上,眸色攸的一深,卻終究什麼話都沒再說。
我聞見了血腥味,也感覺到了手心裡的溼意,這些提醒着我,下午受到的是怎樣非人的待遇,提醒着我,此刻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我要離婚!”我第三次表達我的目的:“你tmd的杜辰淵,你不只違反當初的約定,你還家暴,你還……你還……”
我長於鄉野,我粗俗不堪,但我說不出那樣的詞彙,對一個曾經掠奪過我的男人。
“怎樣?”會議室裡原本亮着的投影儀進入了屏保狀態,室內光線不太明朗,看不見杜辰淵的表情,這兩個字他用了一種不屑的語氣。彷彿我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個笑話,即便在這樣的境況下,也不值一提。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跳開自己設的圈子,回到之前的目的上來:“離婚!”
“啪”的一聲,杜辰淵合上了文件,擡手做了個“坐”的動作。舉手投足之間,彷彿是一個王,在向我賜座。
我並不打算坐下來,即便是此刻這般站着,我依然覺得坐着的他比我更加強勢,更加的壓迫着我。
“我不是來談天的,杜辰淵,我只是來通知你,我要離婚!”
“是嗎?”他剛毅的臉部線條微動,嘴角嘲弄似的微彎,彷彿我說了一件多麼不自量力的事情。
他的手上是一支鋼筆,不算太特別,也不是太貴重的那種,關於這支鋼筆,我卻記憶深刻。
閉了閉眼,把那些不適趕出腦海,避開他轉動着鋼筆的手,我的目光向上擡,鎖定在他的眉毛與鼻子之間的三角位置。
“杜辰淵,我會把之前簽定的協議交給律師,我諮詢過,你對我造成了事實侵害,構成了違約,在解除婚姻的同時,我還可以告你家暴。不過,我並不打算告你。稍候,我的律師會送離婚協議過來!”
這些事,是我在車上做的。出門的時候,腦子裡只叫囂着一件事,重複着那麼幾個字:“離婚,和他離婚!”
直到車子開離我住的公寓那邊,有雨水自開着的窗裡飄進來,染溼了我額前的發的時候,我才清醒過來,立即就撥了電話給秦扇。政法大學的高材生,高中到大學,到現在十年的閨蜜,樂僑事務所的首席律師。
對於我和杜辰淵之間的點點滴滴,秦扇知道得很清楚也很具體,不過一直以來,她都站在杜辰淵的那邊,就是剛剛給她打的電話,她的原話也是:“寸心,你別鬧。杜辰淵真的愛你。這個忙,我不會幫!”
“秦扇麼?”杜辰淵又是方纔那般的嘲笑,一邊的嘴角微揚,另一邊緊繃着。
他推開椅子,緩緩的朝我靠近,修長的手捏上我的下巴,冷眼對上我的眸,吐出來一句話:“想和我離婚?這麼想?”
我怒目而視,移動下巴,卻甩不掉他的手。反而越發的用力,疼得我眸間泛霧。
他的手陡然用力,竟是捏着我的下巴,生生的把我拽進了他的懷裡:“以爲離婚就是寫兩個字那麼簡單?”
我伏在他的懷裡,抑制不住顫抖。我當然記得他在我身上馳騁時的那股骯髒的味道,我甚至忍不住想要嘔吐出聲。
說實話,並不難聞,但是才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我也沒有那麼快就失憶。
脖子被他捏住,疼,連呼吸都不暢了,窒息的滋味。
“言寸心,離婚是嗎?離婚是嗎?”他咬着牙,捏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身體扔到了會議桌上。
腰撞在堅硬的會議桌邊緣,疼得我悶哼一聲,脖子仍然被緊緊的捏住,我甚至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當然,如果能夠發聲,我也不會選擇求饒,爲什麼要求饒?
他的軀體壓了上來。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瞪着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我害怕了,在他眼裡看見吞噬的*之後,我退縮了,我怎麼能高估一條狗的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