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回京的那天,緗王的傷還沒好,九公主還沒有醒過來。寧貴妃忙着照顧自己的親生兒子沒空搭理九公主。生母不在,可憐的九公主只能由青櫻長公主照看,沐錦漓擔心那個小傢伙,也自動請纓。
前世她作爲青櫻長公主的弟妹,其實也沒多瞭解長公主。因爲長公主的存在並沒有幫到上官謹半分,長公主明確表過態自己和駙馬不參與兩個弟弟的爭鬥中,所以唯利是圖的上官謹在她面前很少提過他這個姐姐,沐錦漓自然也不會想到去跟長公主多接觸。
但宮裡人都說,長公主是所有主子中最好相處的,平易近人,落落大方,又溫柔典雅,那些太監宮女們最喜歡的就是長公主了,愛屋及烏,連帶着長駙馬在衆人心裡都討喜起來。
咳咳,有些跑題了。
沐錦漓其實也不怎麼會照顧人,坐在長公主的馬車裡只是乾巴巴地看着,什麼也幹不了。只偶爾遞個藥什麼的。
“沐小姐?”
愣神的沐錦漓回過神來,“長公主叫我錦漓便好。”叫漓兒似乎太過親密了。
長公主其實長得不算很好看,但勝在耐看,她的五官輪廓很好,是標準的瓜子臉,脂粉略施,睫毛像扇子一般,蓋在一雙傳神的眼睛上,她沒有什麼出色的部位,但看久了,就有點移不來目光了。
一個女子,重要的不是美貌,而是氣質。空有一副美貌皮囊而內心卻猶如稻草的話,這個女子再美,也終究不真正吸引人。
像長公主這樣氣質滿分的,纔是最好的。
至於沐錦漓自己嘛,咳咳,她不認爲自己是大美人,也不覺得哪裡有氣質,她屬於第三種人
適合在人羣中打醬油的人。
青櫻長公主也不是喜歡客套的人,當即點頭道:“錦漓,你覺得本公主弟弟怎麼樣?”青櫻長公主就是想知道個底。
沐錦漓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去思考青櫻長公主說的是哪個弟弟,“長公主爲什麼這麼問?臣女與太子殿下見面不過數次,又何談了解?”
“錦漓怎麼會覺得本公主說的是太子而不是緗王呢?”青櫻長公主似笑非笑,沐錦漓這才驚覺中招。
“長公主與太子殿下乃一母同胞,臣女自然先入爲主想到太子殿下了。難不成是緗王爺?長公主這可就爲難住錦漓了,若說了解,長公主應該比臣女更加了解兩位皇子吧?”沐錦漓長長的一段話下來,將問題四兩撥千斤重新丟回給了青櫻長公主。
只不過,她這話意欲何爲?
沐錦漓猜不透青櫻長公主,所以注意力時刻保持高度集中,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帶溝裡了。這青櫻長公主,可賊着呢。
青櫻長公主笑了笑沒說話,把注意力放到了一邊昏睡的九公主身上去,目光帶着憐愛,“我這皇妹平日裡乖巧可愛,討人喜歡的很,這次我向父皇請旨帶她出來玩,原本想讓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曾想出了這樣的事,說到底,還是本公主害了她。”
原來九公主是這樣出宮的啊。沐錦漓連忙道:“長公主何必自責,
要怪,就怪那下毒之人太過歹毒,可憐的九公主不小心才遭了毒手。”
平心而論。最對不起九公主的人不是長公主,而是她!如果不是爲了陷害她,九公主就不會……
青櫻長公主伸出手去摸了摸九公主的小臉蛋,“九兒,你放心,皇姐一定替你出這口氣!”
有長公主插手這件事,沐錦漓也說不上來是好還是不好,先是皇帝,再是長公主,沐錦漓突然有了一種驚動了大人物的感覺。
在這些大人物面前,沐錦漓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這種感覺,怪讓人心塞塞的。
“錦漓,”青櫻長公主突然發話道:“等回了京,你多來將軍府走走吧。”她口中的將軍府,就是她與景期將軍的府邸,嫁爲人婦之後,青櫻長公主放棄了長公主的身份而選擇了將軍夫人這個身份,皇帝給她和長駙馬準備的長公主府也因此空置。
青櫻長公主曾說這叫夫唱婦隨。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稱呼她爲長公主,沒辦法,皇家威儀在那裡放着呢,長公主自己也無力改變。
“是。”
見她那麼快答應,青櫻長公主有些奇怪,“你就不問問爲什麼?”
沐錦漓亮出一口白牙,眉眼彎彎,“長公主您是想幫助錦漓。”
“不,不全對。”青櫻長公主驚訝她的聰慧,眼裡多了幾分賞識,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錦漓你有自己的手段,有何須本公主相助呢?”
沐錦漓聽出她的話外之音,長公主是知道了獵場發生的衆多事也有自己的推波助瀾。不過她並不慌張,長公主要揭發她早就揭發了,何必等到現在?“還請長公主明示。”
“明示就不必了,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青櫻長公主故意賣了個關子,“日後你便會知曉的。”
“哦,好的。”
而此時,京城也起了波瀾。青縣爆發洪水,房屋盡毀,而青縣縣令治理無方,導致大批災民涌入京城,京城幾個坐鎮的都不在,剩下的官員官官相護,竟想着借賑災的名義從中撈取好處。層層下來,落到災民手裡的糧食就沒多少了。
東西少了,爲了活命自然會有爭搶,災民們以命相搏,出了不少人命。
後來不知從那裡傳出風聲,說是某某某官員從中牟利,剋扣了百姓們的救命糧食。原本還在窩裡斗的百姓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共識,組成了一隻隊伍,拿着鐵鍬和木棍就衝進了官員的府邸,只爲拿回他們被剋扣的糧食。
那些百姓都是沒讀過書的,從小幹活,力氣大的很,差點沒搬空了那個官員的糧倉。
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糧食再多,也不夠成千上萬的災民撐幾天的。就在糧食快完吃完的時候,又有一個官員貪糧食被爆了出來,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如此反覆,竟有好幾家官員的府邸遭洗劫一空,而那羣隊伍,也越來越壯大。他們有了自己的武器和力量,此時若一味鎮壓的話,恐會適得其反。
這下,再也沒有官員敢出頭了,紛紛快馬報信
,都是主動請罪:臣有錯臣該死,臣辜負了皇上的信任,那羣災民都是一羣莽漢!
心有靈犀的,對災民暴動的真相選擇了掩飾。以期粉飾太平。
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剛好在休整隊伍,離京城大約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勃然大怒,吩咐即刻啓程,一分一秒都不耽誤。
沾了青櫻長公主的光,沐錦漓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算晚。
“有幾個官員的府邸出事了?”
彷彿看出她的擔憂,青櫻長公主拍拍她的手,道:“錦漓,你放心,你家裡沒事。信上出事的幾家並沒有右相府在列。”
沐錦漓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家裡只有孃親和妹妹,出了這樣的事,她還真有點不放心呢。
“不過,”青櫻長公主語調放緩,“寧國公府就不一定了。”
沐錦漓只瞬間便想通。寧國公府仗着自己的權勢滔天,幹這種事情得心應手,這件事估計寧國公也暗中參與牟利了不少吧?
都說走多了夜路會碰到鬼,這話還挺有道理的。以往寧國公府做這些事神不知鬼不覺,但是這次,事情鬧大了,居然直接就捅到了皇帝面前,想必現在寧國公府也是焦頭爛額吧?
但是不用腦子也知道,寧國公府家大業大的,會這麼容易就倒臺麼?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沐錦漓也不希望寧國公府現在就倒臺,畢竟緗王還要仰仗寧國公府和太子殿下爭皇位呢。
好戲都沒有看到,主角怎麼會那麼快落幕呢?
“你想看好戲?”
沐錦漓道:“當然想咯。”
很滿意她的回答,青櫻長公主點點頭,道:“那我們接下來就安安靜靜地看戲吧。”
沐府。
“孃親,剛纔爹爹派人送信,信上說他們很快就回來了。”沐錦繡拿着一疊信紙走進劉氏的房間,她一身水藍色的長裙,腰間盈盈一握,裙襬如波浪般綻開,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女兒姿態。
劉氏這幾日過的甚是舒心,除了丈夫和大女兒不在身旁之外,她每日就是養養花逗逗鳥,或者去弟妹那裡聊聊天,府裡的庶務她小女兒全都包了。
說起這個,劉氏又是一陣自豪。她生的兩個女兒都聰明的很,別人家的女兒學這個都得學好久。她大女兒幾乎不用她怎麼教自己就會了,小女兒學的也快,不讓她操半點心。
真的是女兒大了知道心疼娘了。
“什麼時候到?”說實話,劉氏這幾天還真的怪想他們的。
沐錦繡再次將信瀏覽了一遍,確認時間,才道:“傍晚時分吧。”說完,她又想到現在京城不太平,忙道:“孃親,待會兒我帶人去接姐姐吧?”
劉氏也想到了這一層,這幾天是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就怕麻煩上門。沐府還算是比較太平的,卻也是提心吊膽。遂頷首道:“去吧,多帶點人去,把冷林也帶去。”
“好的,知道了。”沐錦繡道,“孃親,那我先出去了,忙完再來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