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鳳清晨醒來，旁邊位置自然是一片冰涼，不由得撫了撫臉，想知道是不是一場夢。
“娘娘，皇上是三更天走的。”琴音就守在一旁，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提醒。
昨日賀鈺是夜半進來，身上都是寒氣，摟住她也不過是讓她感覺更冷了一些，但是心，不能不說沒有動搖。可惜，他還是沒有發現她的問題。
“琴音，昨日我和他說，我想要個孩子。”秦羽鳳說這話時極致溫柔，但是琴音卻覺得這句話就像是無色無味的劇毒一樣，不知不覺，讓她痛到麻木。
見琴音低頭，秦羽鳳笑容更美，說話更輕，“我的體寒不是一兩天的，如今重犯了，定然影響子嗣的。他給的承諾，我似乎要不起。”
“娘娘，奴婢侍候您更衣吧。”琴音走上前，不想秦羽鳳沉浸在過多的思慮裡，於是一邊侍候秦羽鳳更衣，琴音邊提着太平。
“娘娘，公主殿下還需要您，您可一定要養好身子。都說子憑母貴，不是沒有道理的，您是皇后，就算貴妃娘娘生了皇子，也是庶出的皇子，公主卻是嫡出。”
“不要再提嫡庶的問題了。”秦羽鳳掩下眼底的灰暗，無奈嘲弄得扯了扯嘴角，“不要忘記，先皇所出，不過賀泰和賀栐二人是嫡出。”賀鈺本身就不是嫡出，但是若是她的皇后地位穩固，憑着她的家世，她的孩子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太子。
“娘娘。”琴音巴巴得說一句，也不會安慰人了，倒是秦羽鳳自己想了明白，“我不會虧待自己的，從今日起便好好調養身子，在太平長大之前在灝兒能都撐起侯府門面之前，我絕對不會叫人爬到我的頭上。”
“娘娘能夠明白就是好的，老話都是這麼說的，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從前這話是萬萬不可能放在娘娘身上的，但是這後宮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娘娘也是要吃苦的，咱們能忍就能過去。”
“我會吃苦。”秦羽鳳笑笑，給琴音一個目光意味深長，“但是絕不吃虧！”
天平三年，三月，共有樣貌端秀芳齡女子二百一十四人被選入宮，安置於儲秀宮，甘泉宮，景陽宮等處。這些女子尚未冊封，但是註定有人脫穎而出，活出自己的後宮。
“娘娘，這些人中各大世家的不多，三十多個也都是比較遠的旁系了，這是名冊。”琴音把整理好的名冊拿給秦羽鳳看，忍不住又多說了句，“娘娘，其實這是皇上讓送來的。另外皇上要娘娘去訓話，然後從這些人中選出今日可以被翻牌子的。”
“東西都備好了嗎？以後椒房殿可就熱鬧了，每個被皇上寵幸過的，本宮可是都要按規矩打賞的。”秦羽鳳說這話時正在對着銅鏡梳妝，鏡中人一顰一笑都好像是演練千萬遍，美則美矣，卻失了生動。
琴音看着不由得感慨，其實秦羽鳳容顏並未老去，但是聖心去了何處？人未老，心先老了。
“娘娘，東西備好了，現在要去儲秀宮嗎？”
“不急，你去常棲宮裡找個人來。就找玉貴妃身邊的海棠吧，就說本宮體恤貴妃身子重，想給她再安排幾個侍候的。”
琴音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秦羽鳳的意思，笑了笑便退下，琴音下去，秦羽鳳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她半年多了不曾有過懷有子嗣的跡象，如今她是連太醫也不敢看了，而江南那邊賀鴻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劉玉英的孩子也就還有兩個月的日子也該生了，她卻要在這個時候給賀鈺安排侍寢，好不諷刺。
“三哥，你真的還活着嗎？”她獨自喃喃，不知喜憂。
畢竟都是芳齡女子，而且被選進宮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五官端正，所以站在儲秀宮前，秦羽鳳看着入目處各有各的美妙之處的二百一十四名女子，也是不得不感慨賀鈺好豔福！
“你們從全大夏未婚的芳華女子中脫穎而出，可謂是萬里挑一，皇上要本宮今日給你們訓話，本宮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但是有一句話本宮要你們永遠記在心裡。皇宮有宮規，本宮做人也有自己的章法，人若犯我，我必百倍還之！”她簡單說完便直接看向海棠，“選人吧。”
她倚在了鳳椅上，仍然可以聽見迴盪着的“奴婢不敢”聲中，不過笑笑。
海棠很是盡心盡力幫助挑選出來姿麗不相上下但是無疑都是這二百多人中的佼佼者。劉玉英擔心舊不如新，但是她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海棠選出來八人，若是別人自然就交給劉玉英收拾去了，秦羽鳳卻不是。
“這些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們娘娘要去當花瓶看嗎？”秦羽鳳慵懶的問海棠，後者自然是驚慌下跪。
“你眼光不錯，這些人，今晚便報上名字，讓皇上翻牌子吧。”秦羽鳳輕擡手，琴音便去扶海棠，“皇后娘娘命你起來，不用跪着了。”
“謝皇后娘娘。”
“是本宮考慮不周，海棠姑娘，浣衣局纔是你應該去的地方。”秦羽鳳音閉，海棠幾乎要站不住而摔倒，幸好琴音在一邊，不然秦羽鳳便真的可問她一個“驚擾”的罪名。
“急什麼？娘娘的意思是你該去浣衣局給你們貴妃娘娘找人，那裡的人力氣大些，會照顧人。”琴音讓人站好了便鬆開手，果不其然下一刻海棠又自己跪下，“皇后娘娘，我們貴妃娘娘細皮嫩肉，浣衣局裡都是些手腳粗笨的，這樣不合適吧。”她其實並不敢和秦羽鳳這麼說話，此時也不過是打算就爭取那麼一下。
“這裡誰人不是細皮嫩肉的？海棠，你家娘娘就沒有教你說不得罪人的話嗎？”秦羽鳳冷笑一聲，便道：“如果你的意思是浣衣局裡的人侍候不了你們娘娘，那你自己就進去帶到能出宮爲止好了！”
“讓你訓這些秀女，怎麼還訓起宮女來了？”男子低沉中帶着磁性的聲音傳來，不遠處賀鈺穿了一身黑色常服慢慢走來，嘴角噙着笑容，說不出的刺眼。秦羽鳳覺得，或許也只有她明白賀鈺那笑的意味。
“這些人裡面也是有人要做宮女的，難道皇上還打算一次全收了？”她起身迎過去，做出給他整理領口的動作，表現出不一般的親密，說的話卻是極盡嘲弄。
“皇后覺得可行嗎？”賀鈺反問，鳳眼在她臉上盤桓，等着她的答案。
秦羽鳳撇撇嘴，目光有意無意看向賀鈺雙月退之間，“皇上，行嗎？”
賀鈺嘴角微抽，右臂伸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腰，“皇后還不清楚？嗯——”他靠近她，溫熱的氣息噴了她滿臉。
“呵呵，臣妾就是擔心皇上傷到了龍體根本。”秦羽鳳微微側開，嘲諷的話卻是說不下去了，再說便是自己被嘲諷了。
“朕給你一個在她們面前立威的機會，怎麼，長安不想要？”賀鈺說着，嘴角弧度更甚。
他所說立威自然不是訓話立威，而是藉由皇帝寵信所立威嚴，比她說一百句一萬句都有用。秦羽鳳揚眉看他，“皇上是打算今晚歇在椒房殿了？”
“皇后覺得這樣好嗎？”他笑問，眼裡飽含深意。
秦羽鳳知道他是不願意了，伸手把人推開，“臣妾訓完話了，便先告退，還有那邊跪着的海棠，不如皇上把人送回貴妃那裡好了。”
秦羽鳳走，琴音自然也走，把記得那八個人的名冊直接放在了賀鈺手裡後，琴音小跑着追上秦羽鳳。看着繞過自己的兩人避自己如蛇蠍的樣子，賀鈺臉上笑容漸深，眸中幽光卻是越發暗起來。
“海棠，你回去吧，記得朕的話，貴妃娘娘不可有半點閃失，所以她還是打消了出常棲宮的打算吧。”賀鈺說完拿着名冊便走，海棠細細品味着賀鈺的話，明白重點是不得出常棲宮而不是她肚子裡的大皇子重要，臉色又是一片蒼白。而這二百多名秀女們自然明白，皇上愛重皇后娘娘多於那位沒有露過面的貴妃娘娘。
“王曼絲，李尋菡，雲思煙，顧之彤，冷青，安瑤，代晴，慕桃。娘娘，這是今日選出來的八名女子的名字，這是身份背景明細。”琴音將整理好的東西給秦羽鳳，秦羽鳳簡單看了眼便垂下眸子無精打采。
“什麼時辰了？”秦羽鳳問她。
“快到亥時了。”琴音說着，想了想又補充：“今日翻到了顧之彤的牌子，已經安排了她侍寢。”
秦羽鳳微動便感覺腹部一陣絞痛，不想讓琴音擔心，秦羽鳳強打精神笑了笑，“把她的幫我找出來，你下去休息吧。”
琴音不疑有他，從資料中翻出來顧之彤的交給秦羽鳳，行禮便退下了。
顧之彤並非有什麼特殊背景的人，短短時間秦羽鳳便了解了差不多，最後是捂着肚子睡下的。
“長安。”夜半來客再次不聲不響得從背後把人抱了個嚴實，賀鈺噴着的氣息裡都是酒味，秦羽鳳是想不醒都不行了。掙扎着要把人推開，賀鈺卻又湊過來，一句話就把秦羽鳳的動作弄停了，“長安，你猜猜朕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