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略顯得有些陰沉,不算昏暗的天空卻漂浮了幾朵烏雲在空中,實在與背後的碧海藍天不相符。只是一大早,鳥兒依舊如常唱着歡快的歌,綠葉紅花仍然在這個春日裡開得鮮豔耀眼。
皇宮裡,瓊花遍地盛開。起風時,大朵大朵的花如雲般飄落下來,一時之間,美不勝收。繁華一世,過眼雲煙,便就是如此吧。
養心殿再往東走些,便是太后所居的慈安宮。其週迴二十八里。前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宮內有宣室、承明、武臺、鉤弋殿等,另外還有壽成、椒房、清涼、永延、玉堂、壽安、歲羽、鳳凰、猗蘭、無緣等殿閣32座。
進入正中殿內是一個約一米高的紅漆方臺,上面安放着鑲金鳳尾榻,背後是雕龍鳳圍屏,方臺兩旁有六根高大的鳳舞金柱,每根大柱上盤繞着一條舒展的鳳凰;仰望殿頂,中央藻井上有一隻展翅飛舞的鳳凰,在琉璃十色的雕琢融合下顯得金碧輝煌。從鳳凰口中垂下一顆銀白色的大圓珠,更顯豔麗。而樑材間彩畫絢麗,鮮豔悅目,紅黃兩色金龍鳳紋圖案,這代表這皇家的象徵,龍鳳呈祥盡表此意。在龍鳳的周圍還襯着流雲火焰,壯觀不已。
慈安宮中,太后華貴的朝凰髻上,頭戴凰羽翟鳳紫金珠冠,一身紫華蹙金廣綾鳳越牡丹羅袍旗裝。薄薄的脂粉在她的臉上竟如渾然天成的一般,絲毫看不出太后已年過四十的年紀。
只見太后正雍容華貴地坐在鑲金鳳尾榻上,手中把玩着鎏金琉璃嵌玉護甲,但卻神色嚴謹,不苟言笑。
這般安靜的氣氛,就連慈安宮的宮人們都覺得森冷了起來。碩大的宮殿,仿若一個巨大的籠子,將他們罩在裡面,讓人想逃,卻無從逃起。
人人只道,如今的太后不比當年,雖雍容無比,可卻太過嚴肅。回想當年,她還沒有坐上這個太后的位子時,她也是會笑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她也不用拿笑去捧着別人,因爲她已經是最高貴的女人。也或許是,那些年,她笑的太累了。
就在太后把玩鎏金琉璃嵌玉護甲的時候,福元公公附耳道:“人來了。”
太后嘴角微揚,停下把玩護甲的手,輕笑一聲,莊嚴道:“那便讓他進來罷!”
片刻,慈安宮外走進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眉毛濃郁,眼睛卻是略顯細長,嘴脣寬而厚。與其他宮人不同,這男子算是白淨的一種,略微胖些,身着鴉青色暗紋素面長袍下,依稀能看見他圓圓滾滾的肚子。
只見這名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甩長袍,跪在地上給皇太后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道
:“奴才閆鬆峰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哼……”皇太后難得的冷哼一聲。故意待他跪上了片刻,這才幽幽的道:“就你如今這般不聽哀家的話,哀家也活不上千歲,倒是不折壽便也算是幸事了!”說着,太后還擺起了臉來。
“奴才惶恐,還請太后娘娘息怒!”閆鬆峰早在來這慈安宮之前,便已聽福元公公打過招呼,因此也心知是何事。
“惶恐?哀家看你纔不惶恐!”與平日裡不同,皇太后似乎存心是要和他唱反調似的,一心不想放過他一般。忽而,太后正襟危坐的問道:“你可知哀家今日找你來,所爲何事?”
“回太后娘娘的話,奴才倒是知道一些,只是有些地方不甚明白。”閆鬆峰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本就不會巧言令色,如今太后相問,他便就實話實說。
“不甚明白!?哀家看,你如今是趁着哀家寵着你,你便越發膽子大了起來!”太后說話間竟有些怒火,仿若整個慈安宮都快要燃燒起來了一般,那抹氣焰眼看消不下,便只得對着地上跪着的閆鬆峰喝道:“你可知,因爲你的疏忽,差點釀成了大禍!”
見太后似乎怒氣正盛,閆鬆峰趕緊說道:“太后娘娘嚴重了,奴才不敢!奴才一心爲主,從未有過任何逾越,太后娘娘英明神武,還請太后娘娘明察!”
“呵……”太后冷笑一聲,譏諷道:“你既知逾越一詞,又怎到如今如此糊塗!你跟在哀家身邊多年,哀家對你與對旁人,你自是看在眼中,明在心裡。你倒是說說,哀家可曾虧待過你?”
“太后娘娘對奴才恩重如山,如奴才再生父母,奴才沒齒也不敢忘懷片刻。”閆鬆峰由衷的說着。
“那哀家便叫你明白明白!”太后右手拍到鑲金鳳尾榻上,只聽“啪”的一聲響,想必已是大怒。
衆宮人還想聽得其中緣由的時候,太后卻朝福元公公使了一個眼色。福元公公便甩一把拂塵,尖細的嗓音在慈安宮迴響:“都下去罷!”
說完,宮人們魚貫而出,有的慶幸今日皇太后不會殃及池魚,有的則感嘆今日聽不到這消息了。
見這周圍已全是可以信得過的人,皇太后這才語重心長的道:“哀家知道,閆常在的事情,委屈你們父女倆了!”
原來,跪在殿前的不是別人,而正是閆常在的父親,在宮中待了多年的御廚——閆鬆峰。
如今的太后原是先帝最寵愛的賢妃。而如今的閆鬆峰,當年在太后是賢妃的時候,他便是先帝時期最鍾愛的御廚。由於他能做得一手
好菜,助了先帝的胃口,因此最得聖寵。但也是他,親眼目睹了那個曾經不識人間煙火的賢妃,是怎麼樣被先帝的寵幸推上了後宮鬥爭的高峰。
爲了在後宮中生存下去,爲了應對無數嬪妃的陰謀詭計,她不得已也融入了爭鬥的漩渦中。而眼前的閆鬆峰,作爲先帝最鍾愛的御廚,也是幫了賢妃不少的忙。正因爲如此,太后對他信任非常。
“太后娘娘的事情,便是奴才的事情。”若說不擔心自己的女兒,那又怎麼可能。
“你瞭解哀家之心便好。”說着,太后嘆了一口氣。
這氣不是爲了閆鬆峰,而是因爲自己。回想當年,先帝還在世的時候,視她爲眼中釘的墨妃,憑藉着孃家龐大的勢力獨佔鰲頭。甚至爲了打壓她,不惜在她生產之時收買產婆,意欲謀害。只是後來幸而她發現得早,才保得自己和當今皇上一命。
若不是後來先帝計謀深遠,在臨駕崩前將墨妃及其家族處理,她想,她今日也登不上這個太后之位,她的皇兒也坐不了龍椅!
太后深知自己的兒子是仁義之君,當初登基雖然並非他的意願,可他卻在經過在皇位上這麼多年的磨練之後,也漸漸成爲一個王者之風的君主。這一點,她倒是對皇上欣賞不已,也還慶幸沐皇貴妃林鳶搬進了重禧宮。
只是,現在看着日益壯大的趙家和愈加目中無人的趙貴人,而那墨妃便是趙家人,太后不由得擔心。趙貴人父親趙德懿畢竟是皇上的老師,皇上一向尊師重道,萬一發生那樣的事情,她倒是愧對先帝。
“太后娘娘嚴重了。”閆鬆峰看着太后越過他看向更前方,便知她已在回憶過往。只是過往太過殘酷,即便是閆鬆峰也不願意再回顧。“那趙貴人自持高傲,經常嘲笑景柏,景柏生xing怕事,根本敵不過她。”
聽完此話,太后倒是陰測測道:“所以,你便因此而要借哀家之手,謀害了趙貴人是不是?”說着,皇太后聲調陡然升高。
閆鬆峰被太后神色嚇到,下意識便道:“奴才冤枉。奴才跟隨太后娘娘多年,奴才是什麼樣的xing子,太后娘娘一清二白。奴才知道太后娘娘必定相信奴才,所以纔敢斗膽說出那番對趙貴人不滿的話語。”
太后見他自信滿滿,似乎並沒有撒謊。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越是渺小的人越能生存的久,你以爲那些被皇上寵冠六宮的人就是皇上的真愛嗎?真正愛着的人,皇上是會小心呵護着的,不會置她於刀光劍影之下!”
太后的眼神看向遠方,沒有焦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