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到十月,炎炎的夏日也早已過去。然而太陽卻一如既往的照射着大地,散發的熱氣荼毒着衆人。
素雅身上的傷隨着時間的流逝,也逐漸沒了蹤跡,整個人又充滿了一身活力。後宮之中,漸漸也淡忘了這個貌醜的宮女。
秋風不甚蕭索,重華殿前方的瓊棕的樹葉也開始打着旋兒的掉落。一時之間,竟一地便又落葉紛紛,直叫打掃的秋月叫苦不迭。
“錦茜,幫心瑤梳個流蘇髻吧!”溫嬪開心的對着鏡子裡的自己道。
“是,小主。”
說罷,李錦茜嫺熟的便按溫嬪的要求綰了個流蘇髻,用菊花折枝金簪固定住。而後,李錦茜又服侍溫嬪穿上了一身粉紫中衣,外套一件淡黃滾邊白底印花對襟褙子,下身着金黃兩色流蘇垂絛宮裙。全身既清新,又不失少女風味兒。
這時,素雅才端着一盆水進入了溫嬪的寢殿。臉色略帶慘白,眼圈微紅,讓人一看便知這又是未曾睡好,堪堪轉醒的模樣。
“素雅,心瑤見你這精神頭兒不好,不若去歇息着吧?”溫嬪關心道。
“小主還是讓奴婢伺候罷,可不要讓奴婢歇息了!奴婢這會子累一些,說不定今晚回去還能睡踏實着。”素雅將手中毛巾擰乾,一邊給溫嬪輕輕擦拭着。
“你最近怎的了,竟又憔悴了些?”錦茜輕擰娥眉。
“昨晚睡的晚了些!”
錦茜拿過素雅手中的毛巾,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
素雅只管白了她一眼,也不與理會。
溫嬪站起來,接過話茬調笑道:“看來素雅最近是睡多了,竟越發愚鈍起來了。”
見素雅仍是一臉茫茫然,溫嬪便又繼續道:“你方纔已經服侍過心瑤洗臉了!”
素雅回憶了一番,這才發現彷彿真的是這麼回事兒。忙請罪道:“小主恕罪,奴婢腦子渾了,竟不知犯了錯。”
“無妨,你且重新端來漱口水便是。心瑤又不是惡主子,自然不會責罰素雅的。”溫嬪一臉笑意盈盈,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於是,素雅這便又前去端來金漆描金梅花托盤,托盤上的便是溫嬪每日用來漱口的甜白瓷小碗和青瓷漱口碗。
素雅這便又殷勤的服侍溫嬪漱口、早膳等不提。
方用完早膳,便聽到了田德那尖細的嗓音在外頭喊道:“皇上口諭,重華宮衆人接旨!”
凡是聽到他聲音的人,包括東配殿的趙貴人和西配殿的閆貴人,都出來跪在了重華宮前院崇敬軒。
田德不理會衆人,只諂媚的雙手扶起了趙貴人,小聲道:“趙貴人,皇上有令,特許貴人這段時間之內免除宮中一切禮數。”
“那田公公便代我多謝皇上隆恩!”說罷,手中躲躲閃閃的遞過一樣東西,想必是金銀之類的賄賂物
罷。
田德卻之不恭,只道:“這是自然,趙貴人客氣了。”而後,他稍理衣襟,正色道:“皇上口諭,今重華宮東配殿貴人趙氏有孕月餘,乃天欲降福於我大盛王朝。朕特賜千年人蔘一支,紫玉雕雲紋玲瓏簪兩支、五彩寶石金步搖一對、藍寶石祥雲紋飾手鐲一對、點翠垂珠藍玉耳墜一副、月華錦和天水碧各五匹……”
零零散散賞賜下來的總共數十樣寶貝,直把人看得眼花繚亂。但是衆人更爲驚訝的是,趙貴人那還未凸顯的肚子裡竟然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龍胎!
只見趙貴人得意的用眼角瞥了瞥衆人,又撫摸了一下肚子,高傲早已寫在了臉上不說。
溫嬪和閆貴人眼神示意,算是打了聲招呼,這便就要回殿。
轉身之際,卻又來了一個身着深藍色宮服的老太監,一看便是在宮中行事多年的老公公了。他自稱是太后身邊的福元公公,對趙貴人又是一番大加賞賜不提。比之皇上的賞賜,有過之而無不及。由此可見,太后和皇上對這龍裔的看重。
“福元公公實在辛苦,要不隨我去瑞雪閣喝會子茶可好?”趙貴人笑顏如花,倒是收斂了些得意氣色。
“貴人客氣。只是老奴還要回去給太后娘娘覆命,這便告辭了。”福元公公拂塵一擺,復又添了一句:“哦,對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說要貴人千萬好好保重身子,得空可以去慈安宮多走動走動。”
這一下趙貴人笑得更甜了,道:“這是自然,那就有勞福元公公了。”
說完,趙貴人便命人送了元福公公出去。
溫嬪只覺得出來陪她領賞,甚是無趣,便想去拉着閆貴人進重華殿聊天解悶兒。
卻只聞閆貴人說道:“溫嬪妹妹,你看這突然得知趙貴人身懷龍裔,我匆忙也沒準備禮物。我看還是有空再去溫嬪妹妹那兒拜訪罷!”
溫嬪見狀,也不便多留,只得隨了她去。
兩人各自帶着宮人方要回殿,這邊便聽到趙貴人尖銳的聲音:“唉喲……這皇上和皇太后賞賜了這麼多珠寶首飾,本貴人這怎麼戴得過來呀!”溫嬪和閆貴人回頭看去,只見趙貴人拿着那手鐲遞給身邊的宮女,眼睛卻看着溫嬪和閆貴人兩人道:“鈴兒、品兒,你們兩個伺候我向來得力,我有什麼好處也不曾虧待過你們,這便賞給你們罷!”
主子能重得皇上恩寵,她們做奴婢的不僅臉上有光,這方又有如此賞賜,鈴兒和品兒兩人自是心中無限歡喜,直叩頭謝道:“奴婢多謝貴人賞賜、多謝貴人賞賜!”
趙貴人滿意的笑了笑,豔麗的臉上抹了厚厚的脂粉,這一笑似乎便要往下掉似的。
這方趙貴人又隨手拿了些珠釵和步搖之類的物件慢悠悠的走過來,對着溫嬪和閆貴人道:“兩位妹妹不若也挑些回去?”
溫嬪雖年少,卻
也知道趙貴人這話中深意。方打賞完自己宮人,這邊又趾高氣昂的拿剩下的打賞她們,雖是比給宮人們的高貴了不少,但卻是明擺着的在說她們連自個兒宮女們都不如。
閆貴人倒是一臉從容,想必是習慣了趙貴人如此。可溫嬪不同,一看到此,她的氣便不順。
溫嬪正要責問時,身邊的素雅和錦茜拉了拉她的衣袖。溫嬪這才斂起表面的情緒,諷刺道:“趙姐姐出手綽綽,心瑤有所不及。只是這些個物什,心瑤的重華殿裡一大堆,也都懶得戴,趙姐姐還是把那些放回去罷!”
趙貴人一聽,臉色瞬間紅了大半兒。本來是她要仗着有身孕瞧不起人,現在倒是被那溫嬪明裡暗裡的說了一頓。
溫嬪這兒出不了氣,趙貴人便又找上閆貴人,她幽幽道:“閆貴人也不拿些嗎?”頓了頓後,她復又譏道:“溫嬪妹妹是恭親王府出來的溫和郡主,從來什麼都不缺。只是我聽聞閆貴人向來節儉,倒不若拿了這件金步搖回去。不過,閆貴人到時候挑禮物的時候,可得仔細着點,可別又把這金步搖送回到我這兒來了便是!”說罷,趙貴人掩面,又是一陣輕笑。
果然還是軟柿子好捏,但見閆貴人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雙肩微微顫抖。這方閆貴人雖有上次被她誣陷之氣,可又自知鬥她不過,只得生生吞下這口氣。
見閆貴人不敢回嘴,溫嬪看不慣,便幫襯道:“趙姐姐既然有孕,不若回殿早些歇着調養身子。可得當心話說多了,閃了腰可就不好了!”
“你……”趙貴人雙拳攥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溫嬪見狀,趕緊捂着嘴裝作賠罪的說道:“哎呀,看心瑤這嘴,又亂說話了!不過,皇上經常說心瑤這是童言無忌。姐姐身懷皇上龍胎,一定不會和心瑤這個小孩子一般見識的!”
趙貴人氣得倒也不輕。溫嬪嘴上伶俐不說,又出身和位份都比自個兒高,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嘴上不佔理,趙貴人也只得跺腳便轉身往瑞雪閣走。
“方纔多謝溫嬪妹妹了。”閆貴人上前行禮致謝,眼中早已噙滿淚水,一臉的感激。“溫嬪妹妹已言語相救多次,我當真無以爲報了。”
“不礙事的。心瑤也只是看不慣趙貴人那副嘴臉罷了!同是貴人身份,卻硬要壓你一等,叫人好是生氣。再說景姐姐每次都親手製好多好吃的糕點送我這來,心瑤謝你還來不及呢!”溫嬪巧笑妍妍,全無方纔與趙貴人爭鋒相對的模樣。
說着,閆貴人也笑了起來,輕鬆道:“溫嬪妹妹客氣了,下次我再多做些送過去便是。”
溫嬪點點頭,道:“景姐姐方纔說既然有事要忙,那心瑤也不便打擾,這便回殿了。”溫嬪懂事的道。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回殿不提。
不一會,便聽見瑞雪閣傳來撕裂般的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