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交易？你確定這個資產管理公司的策略是量化交易？而且也是這個公司的唯一策略？”
察覺到付正義徒然提高了聲量，劉美佳有些不解。“對啊，就是執行的量化交易策略，這個資產管理公司裡的交易模型都是由數學家所設計並開發的，業內人士稱這個公司的策略代表着金融市場未來趨勢……”
想到了一個特別出名的事件、付正義不等劉美佳說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停停停！你所說的這個資產管理公司的全稱是什麼？”
“long-termcapitalmanagement，簡稱ltcm……”
“中止跟這個公司的合作！立刻中止！如果對方已經提供了金融資產的擔保、那就趕緊要求對方進行贖回！即便是佳美銀行需要蒙受損失、這事兒也必須立即處理！”
付正義的語氣之重、令劉美佳不由得愕然，愣了片刻才愕然道。“正義，你開什麼玩笑呢？ltcm下個月就會提供了十億美元的金融資產進行抵押，計劃都已經要執行了……”
拍了拍額頭，付正義嘆了口氣。“不行就只有毀約了！無論代價多高、也要立刻終止跟這個公司的合作！佳美銀行、灣邊證券都絕不能跟這個公司產生瓜葛，趕緊辦！”
劉美佳愣住了，片刻之後纔不滿道。“爲什麼啊？前後談判耗費了我三個月時間，ltcm是做套利的，所持有的金融資產都是低風險的，幾乎所有銀行都給予了最高評級，其他銀行想要獲得跟他們合作的機會都沒有機會的……”
“相信我！量化交易、套利都是需要回避政治風險的！既然這個公司的操作策略是量化交易、是通過利率互換市場做風險中性套利策略的，可東南亞金融危機就必然會導致息差的暴漲暴跌，僅用幾十億美元的資本金就去撬動上千億的金融資產，只要一個判斷失誤就足以讓這個公司頃刻間破產！”
劉美佳愣住了，因爲她很少見到他會如此強硬的表達反對，而且還是在根本就沒有詳細詢問雙方合作的具體細節的情況之下，因此猶豫了下才吶吶道。“正義，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了？東南亞經濟危機爆發已經近一年了，ltcm目前可是跟歐米茄、量子和老虎基金一起被稱之爲國際‘四大’對衝基金的大公司，與其合作的銀行包括瑞聯、瑞信和德國捷能銀行等諸多老牌銀行的，佳美銀行能夠成功的跟這家公司達成合作、是相當不容易的，沒有道理因爲一個沒有被確定的可能性、就需要毀約啊……”
“美佳，我知道這個ltcm的規模很大，更是許多銀行、經濟行願意達成合作的大公司，可不管是前聯儲的副局長、還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獲得者，又或者是數學家們所設計出來的萬無一失的交易程序，當政治因素不受控制的時候、什麼策略、什麼精英都是沒有意義的，過高的槓桿所帶來的可能是豐厚的利潤，也可能是高昂的虧損！”
“可、可一旦毀約，佳美銀行所需要承擔的違約金相當驚人，根本就無法承受啊！而且也沒有理由去跟那邊進行解釋，這、這會導致佳美銀行的信譽蒙受損失的！銀行業的信譽就是生命，一旦毀約那可能就意味着再無翻身的可能性了……”
“若是毀約、損失有多大？若是現在就提出終止合作、最早什麼時候可以安全的撤出？”
劉美佳想了想纔開口道。“毀約的話需要支付五千萬美元的賠償金，但若是想要終止後續合作的話，那就必須提前半年予以告知。按照之前的協議、佳美銀行所持有的金融抵押品可以在持有三個月後進行轉讓……”
“那也就是說，現在告知對方佳美銀行決定終止協議那也必須是到七月份底才能撤出來？”
“呃……不完全是。若是現在就通知ltcm、佳美銀行無法履行協議的話，六個月後可以收回全部貸款，而抵押品則是可以在四月份進行私下裡的轉讓……”
“這樣，你現在就讓下面人對合作終止進行風險評估，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損失、換取協議的終止！”
明白付正義這已經不是在規勸、而是在命令，劉美佳拿出手機開了機之後，便立刻跟負責此項事務副總裁麥迪進行聯繫，不過兩天前才簽署了相關的合作文件、徒然間就要不惜毀約也要終止合作，麥迪是怎麼都無法律理解，堅持要劉美佳清醒了之後再說這事兒。
“麥迪！我沒有喝醉！我今天晚上滴酒未沾！”
“美佳，你那邊現在是深夜，我還是建議你睡一覺起來再跟我說這事兒……”
麥迪的堅持、令劉美佳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先掛了電話回到了客廳。“正義，即便是我們能夠說服ltcm、以佳美銀行因爲投資方向發生改變而不得不終止合作作爲理由，可若是不想以‘毀約’的方式結束合作，那違約金最低也需要支付兩千萬美元……”
將劉美佳攬入懷中、輕撫着她的肩膀，付正義反倒是鬆了口氣。“兩千萬跟數億、乃至於數十億美元的潛在風險相比是賺了，不要這麼沮喪，只要本錢在、就還有機會！”
“正義，我還是不明白ltcm的潛在風險存在於哪裡？華爾街的投行對這家公司的操作模式都相當讚賞，還有一些新成立的基金公司也都在研究他們的操作模式和策略，市場上所有人都看好這個公司的發展潛力，沒人認爲這麼成功的對衝基金公司會存在風險！而且佳美銀行現在也沒有合理的說辭能獲得對方的諒解，一旦佳美銀行單方面毀約、那可是會毀了佳美銀行來之不易的聲譽……”
ltcm公司的大名，在投資界可謂是如雷貫耳，其發展過程堪稱是一本現代風險投資的教科書，其成功的原因、其失敗的根源，前世身爲下單員的付正義又怎麼會陌生？
不過在目前來看，ltcm卻正處於如日中天的輝煌時刻，無論是華爾街、還是銀行界，都將其視爲風險最低的優秀合作伙伴，自己想要給劉美佳合理的解釋，太難了！
“美佳，灣邊證券目前所持有的股票已經是五倍槓桿了，而佳美銀行的自有資金、頂多可以提供三十億美元的貸款，既然是需要找個理由，那佳美銀行就以‘需要對新興市場進行投資’爲由進行解釋，我在邗州成了一個名爲唯知技術的公司，目前公司估值已經從最初的十億美元提升到了五十億美元，你就說佳美銀行需要支付十億美元參股，應該能夠說得通……”
聽完付正義的辦法，劉美佳苦笑了起來。“五十億美元的公司估值？你以爲華爾街的投行們都是傻瓜啊！自買自賣的把戲、他們玩的不要太嫺熟哦……”
“五十億美元的估值都是絕對被低估的，一旦唯知技術的市場佈局完成，估值再提升個十倍都是非常簡單的，只不過在唯知技術成長起來之前、所有的投資人都是需要承受壓力……”
眉心緊鎖，劉美佳沉思了半響便拿起手機走進了廚房，再次撥通了副總裁麥迪的電話。“麥迪，就以佳美銀行需要加大在新興市場投資爲由去跟ltcm談吧，如果不能諒解、那我們寧願支付兩千萬美金的違約金也要確保佳美銀行的信譽不會受損！”
“美佳，兩天前我們纔跟ltcm簽署了合作協議，雖然第一筆三億美元的貸款還沒有匯入他們的賬戶，可ltcm的抵押品已經被劃撥了過來，作爲一家銀行是不能這麼草率的，很多時候即便是可能會面臨損失、那也需要咬着牙承受下來的，不然信譽一旦受損、那距離關門也就沒多遠了……”
“麥迪，信譽肯定不能受損的！這也就是我同意支付違約金的原因，難道佳美銀行支付了違約金、也不能讓ltcm保持沉默嗎？”
“很難！簽署協議才兩天時間我們就要毀約，這樣的行爲實在是過於惡劣，兩千萬的封口費絕對堵不住ltcm的，他們目前可是管理着近千億美元金融資產的大型對衝公司，在市場上具有着舉足輕重的市場地位，他們願意跟佳美銀行合作、已經被外界認爲是某些大人物所給予的一個機會，而不認爲是佳美銀行通過自身的努力而獲得的合作……”
劉美佳怒了。“該死的大人物！我們跟ltcm的溝通是多麼的艱辛、多麼的困難啊，竟然一個‘大人物屬意’就全給抹殺了！這不公平！”
“美佳，這是現實，有色人種在美國的發展天花板非常的矮，雖然這邊一直在鼓吹自由、平等、公正，但真實的美國就是這樣子的，國會山的那幫政客們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纔會出來說兩句，但事後肯定是會有所傾斜的……”
溝通並沒有結果，毀約就意味着佳美銀行的信譽受損，即便是支付違約金、也無法挽回，這讓劉美佳越加的沮喪了。
不過等她返回客廳想要告訴付正義時，卻見他正在打電話，於是便悄悄的坐到了他的身邊、握緊了他的左手。
衝着劉美佳笑了笑、付正義便繼續問道。“託尼，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名爲‘信用違約掉期’的金融衍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