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開學,回了外國語學院宿舍的付正義發現宿舍門大敞着,地上清晰的腳印。
放在角落裡的水桶跟拖把,也都不見了。
正奇怪是誰先回來了,拎着水桶和拖把的夏琦從門外走了進來,見是付正義站在宿舍裡,當即便愕然道。“你怎麼敢回校的?”
“我怎麼就不能回校?”
付正義被問的愣住了,可夏琦卻放下水桶跟拖把立刻便將宿舍門先關上,轉過臉急道。“派出所的通緝令還掛在牆上呢,你怎麼就敢回學校來啊?”
一聽是因爲這個,付正義笑了。“這事兒啊,那通緝上個月就被撤銷了,我現在什麼事兒都沒有!”
“真的假的?這個可開不得玩笑的!校保衛科的幹事還叮囑了宿管大爺,要求他看到你就給保衛科去電話呢,樓下那份通知還在宿管大爺的牀頭貼着呢……”
見夏琦是真的在着急,瞅着她那緊蹙的眉付正義心裡一暖,雖說他上學期就上了不到四個月的課,但看來這女孩倒是沒有沒將他當做是空氣,更沒有因爲遊詠那混小子對他記恨。
見付正義不像是在說大話,很是鬆了口氣的夏琦眼珠一轉。“那……你準備好補考了嗎?”
徒然轉換的話題,讓付正義的腦筋沒轉過彎來,也就愕然道。“補考?什麼補考”
“你的補考啊!你兩個學期的期末成績都是零分,學校沒直接讓你留級就已經算是不錯了,聽說索菲亞一直鬧到唐校長哪裡的,這纔給你保留了學籍……”
付正義想了想,才記起來。“我記得我是請過假了呀?”
將宿舍門打開,走到了遊詠那靠窗的牀鋪旁踢掉腳上涼鞋,夏琦坐上去後便將雙腿曲起,撇了撇嘴。“請假?這一學年下來了你才上了幾天課呀,就算你請假也是要留一級的……”
知道這話說的不錯,點了點頭的付正義剛想拖地卻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夏琦,你怎麼會有我們宿舍的鑰匙?”
從放在遊詠牀鋪上的包裡取出本書,將其豎起擋住了臉,夏琦猶豫了下才說。“王健給的……”
付正義越加的糊塗了。“王健?他怎麼會給你我們這宿舍的鑰匙?”
“他欠我的……”
夏琦如此輕描淡寫的回答,讓付正義越加的不明白了,可見對方捧着本書顯然不願意再談論此事,搖了搖頭的付正義便開始拖地。
一個暑假下來,宿舍雖說是門窗緊閉的,可房間裡還是積了一層灰。
宿舍因爲沒人住也就沒人清理,所以房間裡還有着淡淡的黴味。
從笤帚從王健牀鋪下勾出來幾個空酒瓶後,付正義這才發現空酒瓶裡被塞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菸蒂、有吃剩下的骨頭,所以這些酒瓶就成了黴菌肆虐的天地。
八月底的魔都,天氣還很熱,很少會做這些事的付正義等忙完了,也就很快滿身是汗了。
很快拖到了自己那牀鋪的付正義,稍一擡眼就看到夏琦那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和塗了指甲油的纖細腳趾。
他回國有一個多月了,前些時候忙於導盲犬合法化的輿論造勢時還不覺得,但今天眼前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卻讓付正義有些感慨,劉美佳被送去了美國舊金山,坎蒂絲正在美國忙於第二張專輯的籌備,他竟是一時間又變成了孤家寡人。
因爲之前那問題而借看書而掩飾的夏琦,盤着腿坐在遊詠的牀鋪上,但她對於那投注過來的目光並非是渾然不覺,
實際上一直關注着打掃衛生的付正義,對方那偶有投注過來的目光,令她雖覺得有些害羞,但心裡面卻莫名的有些激動。
去年聖誕節前發生在小禮堂的衝突,因爲日大使館提出了抗議而導致事件的性質升級而鬧大,可事實的真相併不會因爲外界的輿論轉向而讓當時在場學生們認可。
尤其是被定爲了罪魁禍首的付正義,還用學生會席萌萌借來的攝影機將整個過程都拍了下來,所以當校方宣佈他因爲毆打‘外國友人’而遭受處罰被公安機關通緝時,法語學院的學生們無不譁然,憤而在聯名書上籤了字,想要爲他脫罪而努力。
但隨着付正義的失蹤,小禮堂事件也就在校方的強壓之下逐漸淡化,最終只有那些親自經歷者還在閒暇之時偶有提及,可也只能是那幫柔道隊的混賬東西罵上一通了事。
夏琦奇怪於那通緝令被撤銷,更奇怪於他回來之後的平靜,這需要時何等粗壯的神經,才能夠扛得住那通緝令所帶來的壓力?
將所有垃圾都清理乾淨送了出去,回到宿舍付正義見史湘雙目無神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瞅了瞅見自己除了渾身是汗並無不妥,便奇怪道。“哎,看什麼呢?”
驚醒過來的夏琦猶豫了下才問道。“付正義,你真的確定你的通緝令被撤銷了?你的照片可還被掛在派出所的布告欄裡呢……”
“啊?還有照片?”
“是啊,我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了呢,就是被太陽曬的褪了色!”
早就忘了這茬的付正義,來了興趣,讓夏琦領着他過去瞅一眼。
下了樓推上自行車,正準備走的夏琦見他站在一旁不動彈,想了想才明白他根本就沒有自行車,於是便衝着車後座努了努嘴。“上來啊!”
用手指着自己,付正義有些不解。
“是啊,我這車子有點毛病,蹬重了鏈子會掉,不敢讓別人騎的。你到底要不要過去看啊?”
雖說覺得自己一大男人讓個女孩子帶有些尷尬,但夏琦既然都無所謂,他也就坐了上去。
宿舍樓前的路不太好,騎着車子的夏琦很快就堅持不住了,龍頭扭來扭去差點要摔,於是付正義只好跳了下來拽住後座,這纔沒讓夏琦連人帶車一起栽進路邊的排水溝。
臉紅了的夏琦,氣呼呼的抱怨說是因爲他太重了。
見夏琦慢額頭的細汗,跨上車子的付正義無奈道。“大小姐啊,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帶着我這麼一大老爺們自然是不行的,得了吧,你就負責指路吧!”
“什麼大小姐啊,我可是根正苗紅的工人子弟,可不許亂給我扣大帽子……”
夏琦嘀咕着坐了上去,等車子出了校門就給付正義指路。
其實就算她不說,付正義也清楚知道學校附近那派出所的位置,等到了派出所門口的布告欄時,單腳落地撐住車子的付正義瞅了一眼就樂了。
還真的是他的那份通緝令。
用的還是他高中畢業時的兩寸照片。
原本應該是鮮紅的通緝令,因爲太陽的長期照曬而褪了色,可下面那些文字描述跟他的照片搭配在一起,竟是有了種滄桑的美感,讓付正義有些驚訝。
站在那布告欄旁的夏琦,瞅完那通緝令轉過臉來。“我記得這些佈告是一月一換的,月初我過來時見沒換就進去問了句,片警說找不到鑰匙纔沒有更換,所以我真不知道你的通緝令給撤銷了,不過你可是要小心點,別讓熱心市民真將你按在地上暴打一頓再送到派出所當逃犯領獎金……”
“你還別說,真有這種可能性的!”
雖說那通緝令肯定是已經被撤銷了,但張貼在轄區派出所布告欄裡的通緝令,是事實存在的,要是真被幾個熱心市民給按地上暴打一頓再押到派出所來,還真沒地方去講理的!
見付正義不自覺的去瞄街邊的路人,憋不住了的夏琦可便捂着嘴雙眼彎成了月牙。
這種事情,難得住人嗎?
付正義覺得不應該。
進了那派出所詢問此事,值班的民警倒是知道這事情,只不過雙手一攤。“布告欄的鑰匙上個月就沒找到,只有等我們所長培訓回來再看怎麼辦了!”
“那要是我走在路上被人當通緝犯給逮住押來派出所的話,那誰負責?”
片警撓頭,一臉無奈。
活人難道能被尿憋死?
付正義還真不信,他思索下就商量道。“那我找人來幫你們開鎖總成吧?”
片警一聽可就黑了臉。“破壞派出所財物可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掏出,付正義想要打電話找人。
可這種基層派出所扯皮的事情還真的提不上嘴,想起這附近就有個開鎖的,付正義出了門便循着記憶找到了那鎖匠,將情況一說便讓他帶把新鎖跟自己跑一趟。
五十多歲的老鎖匠,一路走是一路笑,在路上又讓付正義買了兩包煙,等到了派出所將那兩包煙要了過去,讓付正義站在外面等。
沒幾分鐘,那片警便帶着鎖匠來到了布告欄前,看着他將掛在上面的鎖換掉,這纔將裡面那張通緝令給撤了,理都不理站在一旁的付正義跟夏琦,拿了那換上去的新鎖鑰匙便回了裡面!
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夏琦,懵了。“就這麼簡單?”
“小姑娘,你以爲能有多難?”笑眯眯的鎖匠說完衝着付正義一伸手。“鎖四塊五,一起湊個整十塊,行不?”
掏出錢夾結清了費用,仰起頭又瞅了瞅派出所的門頭,付正義心裡面有着說不出來的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