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二層樓的高度,摔下去了也不太可能會死,但畢竟這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我在鼓足勇氣站在窗口後,一手拿着酒瓶另一隻手則緊緊抓住窗框,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失足掉下去,這種時候哪怕是外面刮來的一陣風都足以讓我把心懸起來了。
媽的,這個大愣子也太會玩兒了!聽着身後樓下來往的車聲人聲,我此時心裡不禁暗罵,有些納悶自己怎麼就能接受了沈大愣子對我的這種“考驗”,居然要陪着他一起瘋,我這不是在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嘛。
不過,當我瞥見沈大愣子看我的眼神時,我卻忽然意識到,即便他心裡差不多都已經決定要投靠過來了,可在面子上他還惦記着想怎麼能扳回一城,所以這傢伙很可能是想用這個方法來削弱我之前表現出來的囂張氣焰,看來對於我之前那種輕視的態度他還挺耿耿於懷的。
其實現在就算我對他說些軟話那也是無傷大雅的,這既可以讓我不冒這個風險,到頭來他也還是得指望在我這兒得到解決麻煩的途徑,但一想到以後說不定還有什麼地方我可能要用上他,就這麼輕易認輸了豈不是會讓他覺得我就是隻會嘴上裝逼的小崽子罷了,那他還怎麼可能真的看得起我並且在接下來爲我所用呢?他可是我在這場亂局之前撈取資本和功勞的關鍵一環啊!
反正也死不了,頂多就是掉下去摔着個好歹唄,誰怕誰啊!我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想被這個我未來的“手下”看輕,在沈大愣子一大一小兩隻眼睛的注視下,我終於慢慢地把手從窗框上收了回來,在極力穩住呼吸和心跳後將酒瓶舉到了面前。
“雷哥,敬你的!”我放聲道,見我好像真要照做了,連沈大愣子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忍不住上前一步悶聲對我說:“太子,你要想好了,沒這兩下子就別逞能,這要是掉下去把胳膊腿摔折了跟我可沒關係……”
“不就是喝個酒嘛,不差事兒!”雖然明顯感覺自己露在窗戶外面的整個後背都涼了,但我還是笑着應道,那股不管不顧地楞勁兒在旁人看來好像絲毫不也輸給沈大愣子。
正在此時,大賓哥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見我真準備開喝了而沈大愣子又擋在中間,不知怎麼,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轉過身就像受到了驚嚇似的奪門而出,弄得我都是一頭霧水,懷疑他是不是怕我出事兒自己擔責任所以就趕緊逃跑了,沈大愣子對於大賓哥的這種表現更是皺了皺眉頭。
可也就是一小會兒的工夫,我剛剛回神來,就忽然聽見身後的樓下傳來一個人的喊聲,那聲音竟然就是大賓哥的,而他此時正在吆喝着之前留在下面的江建成和蘇陵。
沒等我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聽下面大賓哥急聲衝我喚道:“太子,放心,我帶建成和陵子在你底下呢,豁出命去也得把你接住,你不用怕啊!建成、陵子,你倆跟着我誰也不興躲,就算把咱們砸死了也不能讓太子受傷,聽見沒!”
江建成和蘇陵聞聽此言馬沒有任何遲疑的上高聲應着,聽上去是做好了在下面隨時給我當肉墊的準備,聽着他們三個在下面的呼喊,我那顆漸漸幾乎被冷漠完全包圍的心也涌起了絲絲的暖意。
雖然沒人能百分百保證他們就一定能正好接到我,可他們所帶給我的感動可不單只是簡簡單單的情義兩個字,他們那屬於最底層之人所有的單純纔是這個每個人都自私自利的社會當中最少有的東西,就好像那年在金虎大廈一樣,他們幫我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或現實的目的,只不過就是單純的把我當成他們自己人來幫而已。
周圍太多人爲了利益而表現出的自私與冷漠已經間接或直接地讓我失去了心中很多原本非常重要的東西和人,大賓哥他們幾個的這種單純倒是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或許還沒到完全糟糕透頂無可救藥的地步,而我也仍然可以有繼續爲之奮鬥的底氣,想到這些我好像一下子釋然了不少,不再有任何猶豫地把瓶口對在嘴上的,任何仰起脖子閉上雙眼盡情享受着這在窗口喝酒的滋味,那一刻好多曾經也像大賓哥他們這樣對待過我的人不斷浮現在我眼前,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我不禁在臉上露出了笑容,而那一瓶辣得幾乎嗆人的白酒也被我一滴不剩地全都喝了下去……
“咋樣?”放下酒瓶的我眼睛還沒睜開就高聲問道,但腦子還是發懵發沉了,不過僅存的一些清醒還是在提醒我要努力把身子的重心向前傾,可即便如此我卻還是覺得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尤其是兩條腿好像也不太靈光了,站在窗臺上愣是沒敢動。
“太子,喝完了就下來吧!”正迷迷糊糊着就聽到有人喊了這麼一嗓子,我也不知道聲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只是強忍着頭昏應了聲,然後就向前邁出了一條腿,可哪成想另一條腿馬上就支持不住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兩條腿一前一後同時蹬空的我頓時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向下一陷,直到胯骨撞得生疼才明白過來自己現在應該是正以半劈叉地姿勢坐在窗臺上。
與此同時,我又聽見有人在大聲埋怨道:“賓哥,你能不能別瞎指揮啊!看吧,太子好懸就掉下來了,真他媽嚇死我了……”
“我看他好像沒啥事兒,就合計讓他趕緊下去呢……”大賓哥在我腳下極力對江建成和蘇陵解釋着,而剛剛虛驚一場又撞疼了胯骨的我此刻也稍稍清醒了些,知道自己剛纔差點兒就被大賓哥給誤導了而失足掉下去,對這個可愛的老傢伙實在是覺得既好氣又好笑,不禁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正這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就從裡面扶住了我的身子,待我終於睜開眼睛後發現,一對大小眼正近距離地望着我,隨即就聽見對面傳來一個甕聲甕氣地聲音道:“你比我這麼大的時候可要楞多了,行啦,我承認你是爺們兒,你趕緊下來吧,真出事兒可就熱鬧了!”
“那是因爲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死過……”我還是有些暈暈乎乎地說着,沈大愣子好像也沒聽明白還以爲我是在說醉話,高聲喊來其他幾個手下幫他一起把我從窗臺上給擡了回去。
後來清醒的時候我也想過,我站在窗口喝酒的時候,隱約覺得沈大愣子其實一直都在一點點兒的向我靠近,估計當時他也是在加着小心地提放我真不小心會向後掉下,畢竟已經惹了大麻煩的他也不想再落一個逼我跳樓的罪名,只不過是當時我並沒有想過這麼多罷了。
在我喝過茶水然後用毛巾敷臉來緩酒的時候,大賓哥也帶着江建成和蘇陵上來了,一進屋就急忙過來圍着我問個不停,見我除了有些醉之外確實也無大礙,在叫江建成和蘇陵照顧我之後,大賓哥嗷一嗓子就跳到了正站在那兒沉默不語地打量着我的沈大愣子面前。
“大愣子,我看你他媽還真是不要你個逼臉了,還敢跟太子玩這套,告訴你今天這就是太子沒事兒,要不然我第一個跟你沒完!”大賓哥氣沖沖地吼着,對於一個照面就被撂倒的他沈大愣子自然覺得他是在虛張聲勢,不屑一顧地笑了笑道:“老賓子,你急啥眼啊,太子不是沒事兒嘛!告訴你,你說話最好跟我客氣點兒襖,給誰說話老是媽媽的呢!”
“我他媽就是跟你個楞逼說話呢!”沒想到大賓哥好像真動怒了,竟然當衆指着沈大愣子地鼻子喊道:“從見着你開始我就一直忍着來的,你個小逼崽子一口一個老賓子的喊我,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襖?你當年上學的時候粑粑拉褲襠裡被老師給攆回來,是誰怕你回家捱打給你帶家裡來又洗又換的,到現在我老媽還記着這事兒呢,你自己不會忘了吧!”
此話一出,我就覺得身旁的江建成和蘇陵都抖了起來,我轉頭看看才發現原來倆人是捂着嘴在笑個不停,而另一邊兒那幾個沈大愣子的兄弟在怔了片刻後也都把頭低下去硬憋着笑意,轉眼間屋子的氣氛好像變得有那麼點兒滑稽了起來。
“老賓子,你他媽……”本來就是紅臉膛的沈大愣子現在整張臉更是通紅,被大賓哥揭了自己的童年糗事讓他尷尬且氣惱地都說不出話來了,但大賓哥可不管這些繼續大聲說:“你要繼續給臉不要臉,那也好辦,信不信我明天就在夜市那擺個攤,專門給大夥兒講你小時候那些事兒,不讓全夜市的人知道你以前就是個弱智,我大賓這張嘴就他媽算白長了!”
“我他媽真是怕你了,賓哥!”沈大愣子無比懊惱地一跺腳,“你們說咋地就咋地吧,小的老的我他媽都惹不起!你幾個笑個雞毛啊,都把嘴給我管嚴實,要不然我拆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