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丫一直覺得自己臉皮很厚,但是今晚這一趟大概是老天想讓她看清自己臉皮到底能厚到什麼程度。半個時辰前還覺得自己應該鑽地縫的她,如今竟然已在呼呼大睡了,並且睡得很沉很香,喚了幾聲都不醒,以至於楊宇桓不得不掐了她一把。
“誰呀?別以爲本小姐不知道你在掐我。”九丫這樣都還是處於迷糊階段。
楊宇桓實在有些無奈,“阿九快起來了,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九丫自小就有起牀氣,被人這番糾纏,她已經很不耐煩,“什麼好看的?春宮我都看過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更好看的?”
楊宇桓甚感頭痛,但片刻又卻笑起來,“哦,是嗎?那你一定精通此道。”
“是啊。”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那本公子可要領教領教。”他一邊說一邊已經將已經被山風吹得冰涼的手伸進了她的頸項。
也不知是他的話,還是那脖子處的冰涼,九丫一個寒顫人已經清醒了過來。她這一睜眼,首先發現的就是自己靠在楊宇桓肩頭的姿勢,她睡時不是低着腦袋自個睡的嗎?是什麼時候……她不敢再多想,又覺得不做反應更是尷尬,所以靈機一動,眯着眼擡頭便嚷道:“哪兒……哪兒走水了。”
楊宇桓早看出她故作驚慌,不緊不慢地笑道:“沒哪兒走水,有人的腦袋進水而已。”
九丫雖被他揶揄了一句,但慶幸解了剛纔的困局,所以心裡還是很高興,“呵呵,那沒走水就好。哦,對了,到底要看什麼。”
終於對話回到了正題,楊宇桓也這纔想了起來,於是指向遠方。
九丫隨着他手指的地方轉頭看去,只見先前還漆黑的山腳冉冉升起一些星火,先是形單影隻的一兩點,片刻後便多了起來,那光彩並不耀眼,但卻將沉寂已久的夜色點亮。橙色的微光漸漸匯成了星河一般緩緩向天空浮起,他們所在的位置原來就在臨安城外的河傍,因爲位置較高,且遠近事宜,看似就如同星河在腳下升起一般。九丫想到了一個詞,形容現在的感覺:羽化登仙。先前她並不知道那星火是什麼,後來才發現是如同燈籠的火光。
“是孔明燈。”她難得地會心一笑,“今日正好是十五。”
九丫說着伸手想去捉,幸虧被楊宇桓拉了回來。
“小心點,那可是懸崖。”他笑望着她,看她如此欣喜,自己也難得高興起來,“幾百年前孔明爲解平陽之圍發明了這孔明燈,後世將之作爲向天公祈福的一種途徑,朝廷多次接報由此引發山火的案子,如今看來這東西未必是個好物。所以我覺得諸葛孔明發明這燈的真正妙處便在於讓世人畫錢出力,爲懂得享受之人創造一個好景緻。如此相得益彰,豈不妙哉。”
九丫覺得這“借他人之力長自己威風”的解釋的確是楊宇桓的風格,但是她還是撇了撇嘴,“楊三公子,我知道你見解獨特,不過未免太不解風情了一些。你倒去問問,這正月十五,哪個姑娘喜歡被你抓到這鳥屎都沒一堆的山頂來看燈籠上天呀,她們期盼的是你帶她們到河邊去放放花燈。”
“哦?那你不喜歡嗎?”他問。
“怎麼會,我當然喜歡。”她覺得這孔明燈什麼時候都能放,但看着星河在腳下踩着的景色卻有着非凡的妙感。
楊宇桓頗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哦,原來你不是姑娘。”
“我……”九丫今夜心情分外好,所以也不跟他計較,便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普通的姑娘。”
九丫自得的模樣讓楊宇桓嘴角的笑又深了一分。是的,她在他心裡從來沒有普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