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喜她們一行人從盛會樓出來的時候,恰巧顧衡的馬車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
顧衡頎長英挺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今日他穿了一件天青色杭綢直綴,領口和袖口繡着暗地線的祥雲團圖案,襯得他更加英氣俊朗,添了幾分高貴優雅。
他的出現,讓大街上不少姑娘婦人側目相看,這等劍眉星目的出色男子手裡拿着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花燈,看着怎麼怪異就怎麼怪異。
顧衡卻沒有在意別人的眼光,他只是盯着隨喜頭上的那支玉釵,眼底的墨色越來越濃,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袁夫人和羅惠雲對視一眼,彼此心有靈犀地露出笑容。
夏蘭將手裡的花燈遞到隨喜手上,視線往旁邊瞟,不去看隨喜狐疑的眼神。
“好了,既然顧衡來了,那我們就先去城河,隨喜,你跟顧衡一起走着去吧,反正這裡離城河也不遠,不好太多馬車去那邊。”袁夫人笑着道。
“我也要和顧哥哥在一起。”羅若頎在奶媽懷裡掙脫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顧衡身邊用力抱住他的小腿。
顧衡單手將羅若頎抱了起來,將花燈遞給隨喜,聲音異常的磁沉,“幫我拿着。”
羅惠雲過來勸頎哥兒,“我們去城河那邊等姐姐。”
頎哥兒摟進顧衡的脖子,用力搖頭,“不要,要和顧哥哥一起。”
隨喜笑道,“那就讓頎哥兒和我們在一起吧,娘,你們先去城河,我們一會兒就去找你們。”
袁夫人過來敲了敲頎哥兒的額頭,沒好氣地道,“就你這小搗蛋鬼瞎攪和。”
頎哥兒不知道袁夫人在埋怨他,只是嘻嘻地笑着。
就這樣,袁夫人和羅惠雲帶着丫環乘馬車去了城河那邊,隨喜手裡拿着兩個花燈,顧衡抱着頎哥兒,身後遠遠地跟着夏蘭和長生,慢慢地走向城門。
一路上,只有頎哥兒的童言童語,顧衡和隨喜兩人出奇的沉默。
低頭看了她一眼,顧衡忍不住低聲笑道,“在想什麼?”
“啊?沒有。”隨喜聽到他的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他們之間某種一直模糊不清的感覺在今晚似乎特別明顯,好像就要破土而出,劃破那層隔膜,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顧衡看着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腳步變得更加緩慢,“今天收到聖旨了,所以才這麼晚來。”
“聖旨?”隨喜一愣,擡頭看他。
“是關於霍亂的,皇上召祖父明日上京覲見。”顧衡的劍眉輕輕攏起來,關於這次皇上的召見,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會有什麼事兒吧。”隨喜關心地問。
“應該不會。”顧衡微笑,“沒有造成太多的百姓死亡,又能及時制住霍亂的蔓延,難道還能被治罪麼。”
隨喜鬆了口氣,“那就好。”
顧衡眸中含笑看着她,不語。
“看什麼?”隨喜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發窘,撇過頭不去看他。
正好走過一段沒有結花燈的小路,有些昏暗,隨喜一手拿着一個花燈,燈火明滅跳躍,根本沒什麼照明作用。
顧衡伸出空着的一隻手,包住她握着竹柄的小手,“小心走路。”
一直被忽略的頎哥兒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盯着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然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姐姐,我也要牽手。”
隨喜俏麗的小臉瞬間爆紅,用力地咬掙脫開顧衡的手。
身後似傳來夏蘭和長生曖昧的低笑聲。
“顧衡”隨喜越發的害羞,嗔怒地瞪着他。
顧衡心情大好,就這樣握着她的手不放,大笑着對頎哥兒道,“你以後去握別的姑娘的手,你姐姐是我的了。”
頎哥兒嘟着嘴兒,“姐姐是我的。”
“那我是誰的?”顧衡笑着問頎哥兒,將那個一直掙脫的手的人輕輕用力拉得更貼近自己。
頎哥兒在隨喜和顧衡兩人身上看了又看,笑嘻嘻地道,“顧哥哥是姐姐的,姐姐是我的,所以顧哥哥和姐姐都是我的。”
顧衡大笑,“真聰明。”
隨喜卻是大窘,另一隻拿着花燈的手伸過來擰他結實的胳膊,“胡說什麼,不要教壞頎哥兒。”
顧衡悶聲低笑,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也想問問她究竟知不知道送他花燈代表什麼意思,但身邊跟着總是動個不停的頎哥兒,很多話都問不出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見前面燈火通明,空中有不少孔明燈在飄揚,顧衡心中暗暗一嘆,鬆開隨喜的手,眺目尋找着袁夫人她們的身影。
頎哥兒最是喜歡熱鬧,早不耐煩在顧衡懷裡,掙脫下了地,就要追着那些孔明燈跑,被顧衡一把抓住衣領。
“娘,娘……”頎哥兒見到不遠處羅惠雲的身影,興奮地叫了起來。
顧衡這才放開頎哥兒,讓他往羅惠雲她們跑了過去,大概是覺得顧衡和隨喜太悶了,頎哥兒沒再纏着他們,而是和丫環玩起了孔明燈。
“我們去那邊看看。”顧衡見沒有人注意他和隨喜,便拉起隨喜往另一邊走去,逐漸遠離了人羣。
“這邊有什麼好看的。”隨喜的手被他緊緊握着,也不想去掙脫了,反正自己的力氣也抵不過他。
“有話跟你說。”顧衡找了快平躺的草地,拉着隨喜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從她手裡接過那兩個快要變形的花燈。
“說什麼?”隨喜一愣,有什麼話非要到這裡說?
顧衡嘆了一聲,將花燈吹滅之後放在一旁,朦朧柔和的月光在他俊美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芒,烏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隨喜。
隨喜被他這種幽邃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恍惚起來。
“隨喜,祖父要上京城,我得陪着他。”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指,顧衡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拂過隨喜的耳垂。
“嗯。”隨喜低聲應着。
“所以……”顧衡專注地看着她,“有些事情得等我回來了才能辦好,你耐心等我回來,知道嗎?”
隨喜一怔,有什麼事非要等他回來了才能辦?她有些想不明白,所以疑惑地問道,“什麼事啊?”
顧衡輕輕一嘆,她果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送花燈給一個男子代表什麼意思嗎?”
感覺他的聲音越來越貼近自己的耳朵,隨喜全身都僵硬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你自己想做花燈給我的嗎?”顧衡的雙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伸出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臉頰。
“悅兒說,中秋節的花燈能祈福,你不好自己做花燈,讓我幫你做一個……難道,我做錯什麼了?”隨喜被他這曖昧的動作驚得動彈不了,好像手腳都不聽自己使喚,心跳撲撲如雷。
顧衡低笑,將她摟進了懷裡,“你這個呆子”心裡卻直贊端木悅機靈。
鼻息間盡是他男性特有的溫暖氣息,隨喜雙手抵在他胸膛,不悅地嘟起了嘴,“你纔是呆子,快放開我。”
“你連送花燈給男子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難道不是呆子?”顧衡緊緊抱着她不放,“你記住了,以後不許在中秋節送花燈給別的男子,知道不?”
“以後再也不要做花燈了。”隨喜沒好氣地道,越是掙扎他抱得越緊,乾脆就不動了。
“就算做花燈也只能送給我……”顧衡在她耳邊低聲說着,“等我從京城回來,就去跟羅夫人提親……”
隨喜怔了一下,“什麼提親?”
顧衡拉着她的手,和自己的緊緊扣在一起,溫熱溼潤的氣息噴在她耳廓上,“在中秋夜花燈會上……如果男子願意拿着姑娘送的花燈出現,兩個人都相遇在一起,那就證明彼此心意相通,男子第二天就能登門提親……”
聽着顧衡說起送花燈的含義之後,隨喜驚訝得瞠大了眼。
“我當然也希望快點提親,但我得去京城,你要耐心等我回來。”顧衡看到她這副呆怔的模樣,心裡喜愛得不行。
“等,等一下”隨喜急忙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送花燈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我……”
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隨喜幾乎將頭埋到胸口,她到底做了什麼啊到底做了什麼?
“誤會什麼?”顧衡的脣貼着她的脖子,“你說,我還能誤會什麼?”
“顧衡……”隨喜全身一震戰慄,聲音像能滴出水一樣柔軟。
“隨喜,我想娶你。”顧衡雙手捧着她瑩潤染滿紅暈的小臉,眼底流淌着水般的溫柔,聲音低沉低緩,“你想要開醫館,我就給你開一家醫館,你想做什麼都好,我都會在前面保護着你,好不好?”
隨喜一顆心微微發顫着。
顧衡緩緩地低下頭,在她輕顫的眼瞼印下一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相信我,嗯?”
隨喜突然想起第一次認識顧衡的情景,到後來漸漸習慣了他在身邊,不管是在關家受到委屈,還是需要幫阿孃重新入籍,似乎都是他在幫她,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如此依賴信任他了嗎?
她經歷了兩世也不曾親身經歷情愛,她其實很害怕,怕自己會受傷。
掌心下的肩膀在微微顫抖,顧衡眉眼間閃過一抹黯然之色,還是太快了嗎?
雙手慢慢地鬆開她的身子,不忍再逼她。
不管怎樣,總要相信一次,相信自己能夠得到幸福……
就在他快要退開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羞赧一笑。
這章太難寫了……比寫肉戲還難糾結
最後一天了,求粉紅票啊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