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下意識的走上前去,一邊拿過盒子,一邊往窗外張望。
外面是後院,再後面一些是一處小林子,隱約能看見林後的亭臺閣樓,應是別的院子,一片黑壓壓靜悄悄的,這裡有什麼動靜,很難有人發現。
放下心來後,她方關上窗子,轉到書房裡的書桌前坐下,然後纔有些鄭重的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個小錦囊,還有一張精心製成的硬紙,上面印着粉白色的海棠花,細看又像是畫上去的,中間空白處寫了兩行豎字。
回府首日,與爾共勉。
再看背面,卻是另有玄機,寫着海棠花的喜好與忌諱,寥寥幾筆,卻是清楚詳細。
喬晚看着一挑眉,這纔想起要拆開那小錦囊,往裡一看後,就發現果不其然是一些種子——回府第一日種下的海棠花,就像是在隱喻,她在此處獲得新生,往後還得努力破土發芽,長出嫩枝,然後慢慢的長出綠葉,開出鮮豔的花朵。
沒有什麼能夠難倒她的,亦沒有人能阻擋她想做的。
與爾共勉——越努力越幸運,他聽進去了,還以此來告訴她,他會一直陪伴。
剩下的那麼點不痛快和鬱悶也都因此煙消雲散,喬晚勾起一抹會心的笑,而後將這書籤般的紙拿出來夾在書中,種子則是分了一點出來,趁着下面兩人還未上來,閃身進了花房。
花房裡有花,自然就會有閒置的小花盆,喬晚翻了幾個出來,從藥田裡鏟了點土填進去,然後小心的將種子放了進去。
她的花房裡自是不用管別的季節什麼的因素,外面卻是不一樣了。
不知喬府有沒有建玻璃花房,反正錦蘭院是沒有,只能先存放着,等到了入了冬再將種子催芽,在春天種下。
不過有花房裡幾盆也就夠了,待到差不多長出枝幹了,便可以搬出來,多了反而打眼。
象徵的撒了點水,將花盆擺在一堆久開不衰的羣花旁邊,喬晚拍了拍手後就出去回到書房裡,將那小錦囊重新拉緊放回木盒中,再將紅木盒放到一側小房間裡一個上鎖的大箱子中。
裡頭還有另外幾個木盒,估計沒多久就該滿了。
搖頭一笑,剛鎖好箱子,下面就傳來腳步聲,喬晚不動聲色的起身出去,裝作一副正在熟悉這個新房間的模樣走來走去。
來守夜的自然是竹英,她默默的去開了箱子,取了喬晚一貫習慣穿着睡覺的睡衣和棉拖鞋過來:“姑娘,早些歇了吧,夫人不是說過,明日卯時一刻就要去老夫人那請安,怕是卯時不到就要起來收拾了。”
隨後就去鋪牀,再去收拾一邊的碧紗櫥,預備在那睡下。
卯時是凌晨五點,現在已經差不多亥時多一點,也就是九點多,雖然還早,但是最多也只能睡七個小時就得起來,還是挺難受的。
這樣想着,喬晚就也乖乖的跟着進去。
房間很大,除去書房和放東西的側間,還是很大。
外面有個起居室,有軟榻,小圓桌,多寶閣,掛了個珠簾,隔開了裡面的小茶室,裡面有個小爐子,可以用來燒一點熱水泡茶或是洗臉漱口,開了窗的話,就基本不會有煙。
再繞進去,纔是真正的臥房,入目即是一張大牀,是淺黃色的梨花木所制,還有牀頂,四角處掛着輕紗籠罩住牀身,有些煙霧朦朧。
兩邊都有窗,不過一邊有屏風擋着,一邊則是有碧紗櫥,擋了一半的窗。
碧紗櫥便是個小型衣櫃,裡面存放着主子平常穿戴的衣物和首飾,然後鋪了個小牀,可供守夜之人待着。
然後再是同爲梨花木的小桌子和精緻化妝臺,放着銅鏡,下面則是各種小巧的抽屜,還有個專門放首飾的多寶盒。
比起她早前那個,當真就是供以睡覺的房間而言,不知豪華了多少。
在牀邊用木屏風隔開的小更衣室裡換上睡衣,喬晚掀開那輕紗牀幔,滾進了大牀之中。
大抵是附近很是空曠,又沒有別的房子隔着,夜風肆無忌憚的透過窗棱吹進來,睡着竟是很涼爽。於是喬晚原本以爲的會認牀和不適應並沒有發生,在竹英吹熄了燭火,安靜的在碧紗櫥裡躺下後,她便也合上了雙眼,陷入一片安靜的黑暗中。
雖然睡得不錯,但是第二日被竹英輕聲叫起時,她還是有些不大爽。
不過想到是要去請安,便還是按下起牀氣的,起身任由竹英幫她梳頭穿戴,再是洗臉漱口。
等到好了之後,下樓就見整個錦蘭院都是一片亮堂,四處掛着的燈籠都是點亮了,兩邊小樓都是點着亮堂堂的燭火,在一片黑濛濛的天色籠罩下,更是顯得明顯。
還好已是差不多五月下旬,這麼早,也沒有半點涼意,而是已經慢慢有了點燥熱。
喬湛睡得比她早,這會被吵着起來,精神竟是相當不錯。
這會見得四處這麼熱鬧,有人不時走來走去的忙碌準備,還有點小雀躍:“阿姐,這是要做什麼?”
喬晚捏了捏他的小臉道:“不做什麼,就是要去同祖母請安,待會孃親會說要注意什麼,湛兒你可得聽仔細了。”
“哦,這樣,”喬湛的小臉垮了下去,“還以爲這般熱鬧,是要慶祝什麼呢。”
聞言,喬晚不由失笑搖頭,是了,她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如若見到家裡一大早就這般熱鬧喜慶,肯定都想着是不是要過年了。
待崔氏好了之後,三人就才領着一班丫環浩浩蕩蕩的出發。
而這會才覺着地方大了其實不是多好的事,外男不得進內院,所以就算有轎子接,也只能在錦蘭院外面候着。
好不容易走出去上了轎子,一陣昏昏沉沉的顛簸過後,到了老夫人的榮華院,就又得下來步行進去。
雖然昨日已走過一遍,但是那時比較有新鮮感,心裡有忐忑,就顧不上別的,這會一門心思爲請安而去,就走得有些累了。
老夫人的院子也不小,前頭有個大園子,進去後先是平日裡會客、辦家宴的正堂,再進去是一座小佛堂,繞着進去,穿過個抄手遊廊,最裡面方是住處。
進去後,一行人就在裡院的拱形石門前被攔了下來。
是個五十多歲的姑姑,和氣且又不卑不亢的筆直站着,衝崔氏笑笑:“大夫人來早了,老夫人還未起身,驚擾着了便不好了,還請稍等些時候。”
沒說讓人之後再來,也沒說在哪等,就這般晾着幾人,轉身進去了,還囑咐了兩個小丫環看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