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年紀不大,也纔不過十一二歲,喬晚這一詐,他就立時慌了,別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磕頭請罪。人小,心倒是不軟,“嘭嘭嘭”幾下之後,額上已是見血了。
崔氏看得面色複雜,隨即摟過一旁搞不清狀況的喬湛轉過去:“晚兒,先將人好好審一審吧。”
喬晚暗歎了聲,應下之後,就讓劉山取了麻繩過來,將小莫給捆好,還讓竹英幫他清洗了額上的傷口,上了些藥。
而後就直接將人丟到了柴房中關着,並沒有急着去審。
小莫只是個棋子,有什麼好審的?而真正幕後指使,也肯定不是那個莫管家,而是另有其人。
至於是不是她那個渣爹……倒是還有待確定。畢竟雖然她請鳳青連夜去查了小莫,但真要動喬府那個莫管家,卻是有點難。
而小莫做了什麼,喬晚在又細細問過喬湛,只要同小莫有關的事都說了後,就差不多明白過來。
首先,在船上吃壞肚子並非巧合,而是應該是拜小莫偷偷帶的零嘴所賜。這點就是該怪喬湛貪嘴,被喬晚和崔氏輪番好好教訓了一番,讓他牢記着,往後來路不明的吃食別再亂吃。再是到了淮州之後的水土不服倒是真的,不過後頭的着涼便是小莫的手筆。
那邊晝夜溫差大,外祖一家自然是早就明瞭,會給備好適當的被褥,門窗也會囑咐關好。
跟着喬湛的那個丫環不好夜間裡也貼身伺候,跟着他的就只有小莫,想要做點手腳不要太容易。
再是被嚇到這一點,喬湛還哆嗦了一番,纔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有幾日夜裡,外頭好似總有女子的哀慼聲,很是怪異,且還有人影飄來飄去……”
崔氏聽了也是嚇了一跳:“怎麼會?湛兒你怎地不早說,大可換個院子,或是給多撥幾個下人守夜。”
“孃親不是說了,我們這是去做客,別給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添太多麻煩,”喬湛一板一眼的,說得很是認真,“而且也就幾日,之後便就沒有了……雖然湛兒每到夜裡還是會害怕,但是若是說院子裡有鬼的話,會讓外祖父他們不開心的吧?”
崔氏一臉複雜,撫着喬湛的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是這般對喬湛再三囑咐過,告知他,雖然是外祖家,但他們終究是姓喬,是客人,所以能不麻煩人就不要麻煩。但卻沒有想到,他這麼小小年紀竟是這麼能忍,都病成這樣了,還是隻字沒有透露。
不過,這樣反覆的病了一場,其實在孃家也沒留下什麼好印象……爹孃他們還好,自是心疼大過別的,但是大嫂弟妹她們,還有別的旁支親戚,多是會說喬湛太過金貴,之前還好好的,一到崔家的地界就這般病,其中深意不知能說出多少來。
但崔氏自是不忍心說破這一點,只是幾欲淚下,撫着他的臉頰道:“湛兒真乖,是孃親的好湛兒。”
而後才細細的叮嚀他,這種事的確不好說出口,但像是孃親和阿姐,卻是可以不用隱瞞,往後不可再這麼犯傻之類。
喬晚則是在旁邊琢磨,這種事也得需是對症下藥纔對,雖然可能有點簡單粗暴,但是要比委婉的安撫之類要來得效果好得多。
到了夜間,她就在取得了崔氏的同意後,在喬湛房外做起了小動作。
“嗚嗚嗚……”一樣怪異的女子哀慼哭聲。
再是一陣風吹過,有人影在窗外門前飄過,隱約還可見那長至地面的頭髮隨風飛起。
喬湛沒想到白日裡才說過,到了夜晚,這些就又陰魂不散的從淮州跟到了家中,當即抱着被子戰戰兢兢的顫抖着,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的叫了一聲:“孃親,阿姐……”
然後就見門被推開,崔氏和喬晚就站在門邊,手上端着蠟燭,還有一個崔旺,一手支着個頭上還剪着細碎的條狀的紙人,一手撓着後腦勺,傻笑着看過來。
“誒?”喬湛愣住,“孃親,阿姐,還有小旺,你們在做什麼……”
喬晚勾脣一笑:“要再示範一遍給你看嗎?”說着,就又要去伸手關門,被崔氏無奈一瞥後,才笑着沒有如此做。
不過之後卻還是反覆了幾遍,不因別的,只因喬湛徹底被勾起了興趣,一會要站在門外自己來學,一會要在房內看着那小小紙人,經由光一照的倒影就便成了常人大小,那些紙條有着扇子一扇,就呼啦啦的飛起來,成了飛揚的長髮。
一直玩到倦了,才作罷的在崔氏的安撫下躺在了牀上,睡前還迷糊着道了一句:“原來如此呀。”
下了樓,崔氏就擡起手指在喬晚腦袋上點了點:“你這鬼靈精,虧得你能想出這法子……不過好在湛兒應是不會再怕了,要是真落下這麼個毛病,等大了便是徒增旁人笑話了。”
再嚇喬湛一次這種事,崔氏心裡心疼歸心疼,但也是真能狠下心來,不然這一招也未必能實施。
喬晚嘿嘿一笑,挽着崔氏的手臂撒嬌道:“這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湛兒那般聰明,自是能夠明白的。”
崔氏無奈搖頭,隨即斂了神色,看向柴房的方向:“那,小莫你打算如何處置?”
“孃親以爲呢?”喬晚狡黠的將球踢了回去。
聞言,崔氏不由頓住腳步,轉頭定定的看了她片刻,隨即有些鄭重的問道:“晚兒你應是猜到了吧?”
喬晚卻是一臉若無其事的道:“猜到什麼?猜到,孃親在見過表哥後,確定了要回喬府的心思?”
“還是猜到,孃親明白我應是不想回去,所以打算一拖再拖,乾脆帶着湛兒去了趟淮州,想着等到再回來時,也已成了定局,我的意見也是無關輕重了?”
其實她想過崔氏突然提出要去淮州的原因,不僅僅突然,還臨時而又匆忙,如果只是因着崔尚然來了一趟說起了家中的事,大可先恢復與孃家的通信,而後再慢慢商量着回去的事。
但卻先是勸說她和湛兒回去不成,再是隻是她三言兩語,便決定自己帶着湛兒走。如此衝動,背後的緣由,會是那麼簡單嗎?
崔氏是在等,等崔尚然先回京覆命,然後官職升上來,消息傳到喬府,到時便可順理成章的病癒回府。
只是喬晚並不知道,她還猜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