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忙亂之後,崔氏帶回來的人和東西都整理完畢,春兒和竹英幾個也自覺的退到廳外等着,隨時聽候吩咐。
側間裡,崔氏的眼眶通紅,顯然是哭了一路,這會再度說起,又是忍不住落淚。
喬晚卻是顧不上去安撫了,她一手搭在喬湛瘦弱的手腕上,一手去檢查他的眼白和耳垂,頸側和身上也逐一檢查過。
依照崔氏的說法是,喬湛在去往淮州的船上,因着吃不慣就開始有些拉肚子,等到了之後,又因着水土不服開始上吐下瀉,整個人很是虛弱。而後抓了幾副藥吃了,眼見着慢慢適應過來,卻又因爲淮州那邊晝夜溫差大而受了風寒。
總而言之,就是這兩個多月以來,就沒停止病過,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是不見好,崔氏就還是堅決要帶着喬湛回來,想要去北安郡試一試。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想讓喬晚看看,心裡隱約覺得或許以她不同常人的醫術,或許能讓湛兒徹底好起來也不一定。這個想法很是莫名,可卻十分堅定。
在看到喬晚比前頭幾個大夫更加細緻的替喬湛檢查身體之時,崔氏就更加確定,回來這一決策是正確的!
然而她卻並不知曉喬晚也不敢輕易下診斷,更不敢隨意開藥,補藥什麼的也不能亂吃,只能再看看情況。
將喬湛的手腕放回薄被中,喬晚定下心神,這才轉過來安撫崔氏:“孃親,您先彆着急,奔忙了一日還沒吃什麼吧?我讓竹英煮了粥,您先去吃一點,再稍微洗漱睡一覺吧……湛兒他交給我就好。”
也知道自己並幫不上忙,崔氏抹了抹眼淚,起身由着喬晚扶着自己出去。
將崔氏交給竹英和春兒二人,喬晚交代下她不叫就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後,才重新轉進去,並細細放下里間的布簾,遮得嚴嚴實實的。
喬湛的脈象倒是並沒有太虛弱,能夠確保是沒有生命危險,也不需要用參吊命什麼的。但正是如此,卻也更難找出真正的症狀。先是病症反反覆覆的,纔好,又病下。再是面色雖然白,但卻並沒有別的不適,只是昏睡不醒。還有眼窩下陷和烏青,再仔細一看,倒更像是被嚇到沒有睡好的樣子。
如果說,先是頻繁拉肚子,然後又開始上吐下瀉,再是風寒,最後還被嚇到,那麼會是這副模樣倒也不奇怪了。
想着,喬晚倒是並沒剛開始那般擔心了,上前拉開被子,抱起看似昏迷實則更像是在熟睡的喬湛,默唸了一聲後閃身進了花房。
對於花房藥田的改變以及神奇之處,她在猜測之後,做了證實並得到可能的結論——有生命力的事物在裡面待着會更具有生機,反之,失去生命力的會迅速乾枯,以及不存在生命力的則是能夠永久保鮮,不會壞掉。
喬晚便就是想試一試,在花房待過之後的喬湛,身體狀況會不會稍微好一點,然後能夠很好的接受治療,而不是一味反覆了。
不過也不敢久待,若是不是她所猜測的那樣,或是喬湛的生命力正在流失,那麼就會更加糟糕。
就在她打算出去之時,懷裡的小人突然動了動,眼皮微微睜開看她,臉上是迷茫之色:“阿姐?”
喬晚沒再猶豫,一個閃身出去,兩人的姿勢未變,一個躺在牀上,一個做着要抱的動作。
“湛兒?你醒了?”
喬湛微眯着眼,還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真是阿姐?到家了嗎?”
看起來倒真是好了一些,喬晚收回手,改爲撫摸他的額頭,柔聲道:“是的,你到家了,孃親就在外面喝粥,湛兒想要喝一點嗎?”
“嗯,要的!湛兒餓了!”喬湛大力的點頭,看着挺有精神。
喬晚鬆了一口氣,安撫好他,就連忙出去吩咐竹英去盛粥,崔氏沒什麼胃口,一碗粥還沒喝完,聽到她說喬湛醒了,就連忙奔進裡屋去查看。
失笑搖頭,喬晚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吩咐春兒去廚房幫忙,再讓崔旺去樓上房間鋪好牀,再拿喬湛的換洗衣物下來。喬湛那副樣子,得好好泡個熱水澡,再喝一劑安神湯睡下才行。
轉而她纔想到這家中的另一人來。
小莫也瘦了不少,站在角落裡,似是想隱去自己的存在,又似是隨時聽候命令。
喬晚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但卻並沒有說什麼的,轉身進了屋。
而見喬湛終於有了力氣起來喝完一整晚粥,還挺有精神的泡了個熱水澡,喝過喬晚特地調配的安神湯,美美的睡下後,崔氏亦是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兩人這一路回來都是並不好受,所以第二日早上,誰都沒準時起來,而是睡過了頭,晚了一個半時辰纔想着起來覓食。
睡了一覺起來的喬湛明顯有精神多了,只是還是有些虛弱咳嗽體寒,並且容易受驚嚇,只要有點什麼響動,就能嚇他一跳,神色裡明顯是害怕。
這種情況太眼熟,喬晚想到某個猜想時,哭笑不得之餘,還有些疑心。
吃過早餐,她分別跟崔氏和喬湛聊過這一路的事,以及到了淮州之後所遇到的事。然後如她所料的,在與喬湛聊的時候,找到了幾點可疑之處。
只不過不等她證實,就有人不打自招了。
劉山一手拎着死命掙扎的小莫過來的時候,崔氏還有些皺眉:“怎麼回事?”
喬湛亦是有些奇怪:“劉叔,小莫他怎麼了?”
“這小子摸到鋪子裡想偷錢,”劉山將人按在地上跪好,“夫人,姑娘,公子,你們看要如何處置?”
又是偷錢,崔氏眉頭皺的更緊,看着那除了早前替喬湛打過一架,之後一直默默無聞的小莫,不知該說什麼好。
“孃親,先別急,”喬晚適時的站出來,輕飄飄的瞥了一眼有些慌張的小莫,“他怎會無端端的去偷錢呢?其中,必定是有緣由的。”
以爲她是在替自己說話,小莫還有些意外,然後就連忙的磕頭道:“夫人,請聽小莫解釋……我,我是家中有人生病了,公子又在病中,我不敢提,只好出此下策。不過我真是頭一回,以後再也不敢了,夫人饒了我這一回吧!”
喬晚冷笑一聲,蹲下身去擡起他的下巴,對上他慌亂無措的眼神:“當真是如此嗎?小莫,莫凌?聽聞你的叔父莫文,是如今喬府的莫管家啊?”